第20章 顾母

见王语明显放松的样子,顾里抿了抿唇。

到了下午大概五点钟的时候,顾里带着顾朝回来了,他后面还跟了一个李自清。

李自清笑眯眯的和王语打了招呼。王语这会儿刚好有空,就起身去隔壁租屋那里招待了他。

李自清说明了来意,希望王语给他做衣服,样式和顾里一模一样的就好。

王语一口答应了他:“我们现在恰好就在做男装,马上就要挂出去卖了,别说一套,想多买几套都可以。”

李自清听了果然很高兴:“真的?那我要把嫂子做的衣服一个款式那一套。对了,嫂子,你知道吗,你给顾里做的衣服在我们学校都出名了,我们好多同学都在打听呢。”

王语看向顾里,“真的吗?”

顾里点头。

李自清道:“知道是嫂子你做的,好些人还预定了,顾里那里都留下了预定人的名字,嫂子,你要是能做出来的话,这回我们就顺便带去。”

“可以啊。”能给她拉生意,打响知名度有什么不行的。王语一个高兴,对李子清说:“上次是你请我和朝朝吃饭,这回我请你吧。”

李自清看一眼顾里,见他没反对,立刻笑着道:“那行啊,我就沾嫂子的光了。”

三人找了一家新开的做炒菜的小店,点了几道硬菜和一个汤,又给顾朝要了一碗瘦肉粥。

坐下后,李自清就对王语说:“嫂子,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能干,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请了这么多工人,你和顾里真是绝配。”难怪两人会结婚呢,都这么优秀,当然会互相吸引。

前面的王语还挺受用,后面就不让人那么自在了。顾里见王语有些不自在,虽然心里不舒服,还是给她解围,对李自清:“说这些做什么,吃饭吧。”

李自清喝了汤后嗯嗯点头,但他话多,刚停了没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嫂子,你衣服做的这么好,要是一直呆在小县城发展可惜了,你完全可以做大啊,现在南方一些城市都在招商引资,特别是h市,听说政府还对好多创业的有政策倾斜和补贴呢!”他看了看顾里和王语:“再说顾里以后肯定会留在h市,你们俩是夫妻,总不可能一直分居两地吧,去h市是最好的选择。”

王语听了这话心里一动,她想把早月做大做强,打出名气,的确不能一直窝在县城里。到大城市,无论是市场还是人才都比在这里便利的多。而且现在创业的人还不是很多,所以她需要打这个时间差。

“我想想。”她一心想着事业,自动忽略了李自清后半句。

顾里见她认真思索的样子,一时摸不清她是想去h市发展还是不想和他分开两地。神色一动,却没说什么。

说着说着,李自清又说到郑银霜了。虽然现在不想着和顾里有未来了,但听到郑银霜的名字,王语还是心下一酸。

“郑银霜的婚离了,对了,顾里,听说她也分配到你们研究所了,以后近水楼台,记得给兄弟点儿情报。”李自清撞撞顾里,一副你懂的表情。

李自清也喜欢郑银霜?

也是,郑银霜的确长得很漂亮,即便离了婚有个孩子,喜欢她的人依然大把。她悄悄瞟一眼顾里,连这个不近女色的冰山最后不也主动娶了她吗,可见她魅力之大。

顾里一脸平静,眉头都没动一下,“我不知道郑银霜是谁,你要想追人就自己去,别扯上我。”

看来这时候他们还不熟,顾里都对郑银霜没印象。

也是,顾里从来都是正人君子,就算不喜欢她,但在婚姻期间,以他的性格,也绝不会和别的女人有什么牵扯。

王语发酸的心情减少了点,往好处想,至少没被绿吧。

李自清可能真觉得王语是顾里的妻子,就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一点儿都不带掩饰的。“这不是看你长得帅吗,你要是肯帮我,肯定手到擒来。”

顾里挑眉看他;“我怎么帮你?”

“你帮我给她递情书,或者帮我给她一些东西。”

王语实在忍不住插口:“你让他帮你递情书,就不怕最后人家看上了他?”这李自清想什么呢,就顾里这副样子出去,要是主动招惹人,别人还有抵抗力?

李自清听了哈哈一笑:“本来还担心的,可顾里不是和嫂子你结婚了嘛,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以为王语是害怕顾里和郑银霜有什么牵扯,立刻对王语保证:“嫂子,你放心,就顾里这个性子,他断不会和别的人有什么的。”

王语嗯一声,小声道:“我又不是担心这个。”顾里爱喜欢谁喜欢谁,都和她没关系。

顾里却在这时出声:“我不会帮你,你自己另外想办法吧。”

李自清哀嚎一声,但他无论怎么缠着顾里,顾里硬是一点儿都没说动。

王语心情好了点,悄悄笑了笑。一直注意王语的顾里见她明显在偷笑,唇角也跟着扬了扬。

吃完饭,刚好到了早月下班的时候,女工们陆续从院子里出来。章英送完最后一个客人,将店铺上了锁,刚要坐到王义的自行车上,就见王语一家三口迎面走来。

章英笑着和顾里打了招呼,悄悄撞了撞王语的肩膀,压低声音小声问:“你们出去玩儿了?”

王语连忙否认:“没有没有,碰上顾里的一个同学,上次请我吃了饭,这次刚好还人情。”

章英点点头,来接人的王义也到了,这次章英不推着王语去坐了,直接坐上后座,对王语和顾里挥挥手:“你们小两口在后面慢着点儿来。”她觉得顾里还是不错的,长得这么好,又聪明,还负责,要是两个人真能好好在一起过日子,王语以后肯定会很幸福。

虽然现在顾里对王语可能没那么喜欢,但感情嘛,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而且上次和这次回来,顾里对王语明显没有以前排斥了,说明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大家都走了,就剩他们一家三口慢悠悠的伴着夕阳往回走,景色很美,但王语却觉得尴尬。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一眼顾朝,发现已经趴在顾里肩膀上睡着了。便决定趁这个机会和顾里说清楚。

“顾里。”正轻轻拍着顾朝后背的顾里被王语轻声唤了一句,他立刻扭头看她:“嗯?”

“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辛苦?”王语睁圆了双眼,一脸认真的问他。

顾里不知道怎么回答,结婚是因为被王语强迫和她发生了关系,而且当时他爸爸治病,王家是唯一给他借钱的,不想看王语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身败名裂,被大家指指点点,也算是还王家人情,所以才答应和王语结婚。

可被强迫着发生关系,一直是他心里觉得极其恶心的事情,连带着婚后王语想法设法的讨好和接近,都让他觉得窒息,竭尽全力的想避开。

所以那时候他希望王语能够自己醒悟,明白她希望的幸福,他并不能给她,从而自己放弃。

但现在王语真的变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王语见他不答,只当他是承认了,说道:“我知道那会儿是我用了手段才让你和我结了婚,是我强迫了你。所以,你讨厌我,想避开我,我都可以理解。你就当我那时发了疯,碰上了一个疯子 ,这会儿我醒了,明白感情的事不可能用强迫来得到。所以,我向你道歉,为了纠正这个错误,我们可以趁你这次回来去把婚离了。”

她真诚的看着顾里,想让他明白她这次说的都是真话,没有欲擒故纵,也不是耍手段。

听到王语说要离婚,顾里拍着顾朝的手下意识用了力,顾朝嘤嘤一声,他被弄醒了。

顾里忙拍拍他:“醒了吗?”

顾朝揉了揉眼睛,点点头,又对王语伸出手:“妈妈,抱。”

孩子醒了,不好在他面前谈父母离婚的事,王语给顾里一个眼神,这事有机会再谈,抱着顾朝和顾里一起往回走。

和顾里说出要离婚后,王语心情反而放松了。这个枷锁是她亲手戴上的,现在由她亲自去掉后,她就不再欠顾里了。站在他面前也不用再觉得心虚。

到家时,王语竟罕见的看见顾母站在院子里,说实话,即便两辈子加在一起,她对顾母都不是很了解。

上辈子她忙着讨好顾母,只知道顾母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干点儿什么看着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会经常走亲戚,王语至今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哪些亲戚。

顾母站在院子里,眼圈儿红红的,好像哭过。见到王语和顾里,忙擦了擦眼睛,似乎不想让他们看见。

换做上辈子,王语肯定就忙不迭的上去问了,尤其还在顾里面前,这可是刷他好感的好机会。

这次王语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抱着顾朝从她身边走过去了。顾里更是看都没看她。

本以为就会这么擦肩而过,谁知顾母忽然出声:“王语,妈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得罪你了吗?”

王语转身看她;:“没有啊,您怎么这么说?”

顾母一脸伤心:“你最近都不理我,以前还常常和我说说话,现在就算回来了也不来找我,妈就怕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伤了你的心,你真的没怪我吗?”

顾母的语气一直都是这样,王语反思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忍耐着往前凑的。

她叹一口气:“你是我长辈,我怪你做什么。”,她连顾里都不要了,还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做什么。

顾母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配上她有些脆弱的表情,红着眼眶形单影只的站在院子里,看着特别可怜。

王语本想问一问她到底怎么了,却发现她的视线已经从自己移到了顾里身上。

王语瞬间明了:原来顾母想搭话的压根不是她,而是顾里。

顾里却不看她,问王语:“不进屋?”

王语忙说:“进啊。”

两人并排着朝屋里走,顾母在这时忽然提高声音喊顾里:“顾里,你看到妈在这儿哭,连问都不问吗?”

顾里脚步停下,却没转身,也不说话。

顾母似乎被顾里的冷漠刺激到了;“你是我亲生的儿子,为什么对我像对仇人一样,从小到大,你就不喜欢我,我碰都不能碰你。你爸爸走了,我一个女人过得这么不容易,现在你出息了,就准备不管我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那一瞬间,王语分明感觉到了顾里牙齿发抖的冷颤声,他几乎咬着牙道:“别恶心人了。”说完就大步进了屋子,把顾母的质问抛在脑后。

王语从没见过这样的顾里,他的表情分明是嫌恶,比之前对她的嫌弃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为什么啊,就算他和顾母的关系不好,但毕竟是亲母子,怎么看着顾里对她像仇人一样。

王语揣着巨大的疑惑进了屋子,一进屋,就发现顾里正拼命的用毛巾在擦手,好像要擦去一层皮。

王语一把夺过毛巾,提高声音:“你疯了,没看到手都被你擦红了吗?”

被王语抢了毛巾,顾里没动作,只是脸冷的像冻在冰库里一样。

王语捂住顾朝的耳朵;“你到底怎么了?”王母到底有什么杀伤力,怎么听了她的话,顾里这么反常。

顾里看她,硬邦邦的回一句:“你别问。”

王语一哽,是啊,她算哪根葱啊,凭什么管顾里啊,人家讨厌她还来不及呢!

她吸了口气,“你以为我想管你吗,你要是在外面,想怎么拉着脸都可以,但在朝朝面前,不行!”她把顾朝的耳朵捂得紧了些:“朝朝还小,你这个样子他心里会害怕的,你要是一直这样,以后还是别见朝朝的好。”

顾里被她说的一怔,喉咙抖动了几下,似乎在竭力压下情绪,等脸色稍微温和一点儿后,顾里看向王语:“你说的对,我以后不会在顾朝面前这样了。”

顾朝拉下王语捂着他耳朵的手;“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没什么,朝朝,来,妈妈给你洗澡。”拉着顾朝出去的时候,她对顾里使了使眼色,让他记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顾里看懂了,抿着唇点了点头。

等王语给顾朝洗完澡出来,才发现顾里已经做好了晚饭摆在了炕桌上。

王语想让气氛好点儿,至少得为顾朝营造一个和谐的氛围,便开玩笑说:“朝朝,你看看爸爸,天天给我们做饭,是不是很贤惠?”

顾朝咯咯笑;“妈妈,什么是贤惠啊?”

“妈妈也不懂什么是贤惠,要不你问问爸爸好不好?”

顾里听她说自己贤惠,挑了挑眉,又被顾奶声奶气的缠着问东问西,刚刚被顾母蒙上的那层恶心感渐渐消退,嘴角一直微微扬着,心情也放松了很多。

本以为今天和顾母对上,他晚上肯定会做噩梦,谁知伴着王语给顾朝讲故事的温和声音,他竟然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王语又要去上班,既然顾里已经答应了白天会带着顾朝去看她,王语就只亲了亲顾朝的脸蛋,没嘱咐什么就走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顾里果然来了。

今天做的饭比昨天还丰盛,顾里的手艺又很好,王语吃的心满意足。自从和顾里说开要离婚后,她反倒没那么束缚了,摸着肚子一脸的惬意,还和顾里开玩笑:“你这手艺,就算不读书,去做个大厨,保证也很受欢迎。”

顾里只是淡淡笑了笑,不过王语看他洗碗时略显轻快的动作,可见也是受用的。

心里觉得好笑:原来顾里也喜欢别人夸他,看来也沾了俗气嘛。王语又找到了一个不迷恋顾里的理由。

顾朝要陪在王语身边,顾里也没着急回去,就拿着书在王语租的小屋子里慢慢看了起来。

顾朝今天特别兴奋,一会儿在王语身边蹭蹭,一会儿又跑到出租屋去找顾里,忙的一脑门的汗却乐弯了眼睛。

王语给他擦擦汗:“你去爸爸那儿呆一会儿吧,妈妈出去买点儿东西。”这次纽扣的样式少了,她想去找找有没有别的。

顾朝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点头了。王语刚走出院子,就见顾里拿着书出来了:“要出去?”

“对啊,我去买点儿东西,你看着点儿朝朝。”

顾里收起书:“我陪你吧。”见王语有些不乐意,撇嘴鼓脸的动作和顾朝一模一样,顾里莫名有些想笑,“朝朝本来就是来找你的,你把他放在一边算怎么回事,买东西的时候不刚好可以让他跟着?”

这个理由王语无法辩驳,“那好吧,可是你可以不....”,不跟着啊。

顾里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你要买东西,万一没顾上朝朝怎么办,我跟着也好看着他。”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于是一家三口去买纽扣了。

惹得院子里的女工在身后打趣:“看看小两口在,感情好哦,小老板买点儿纽扣,老板娘都要跟着,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朝朝的爸爸是男的,你们干嘛叫他老板娘啊?”

“小老板赚钱养家,老板娘貌美如花,这不正好嘛!”

顾里跟着王语去了纺织厂拿纽扣,王语已经算是纺织厂的大客户,见她来,负责和她对接的人很热情。最近已经渐渐有风声说,国企要改制,以后盈亏要自负,政府不会再无限制的兜底,甚至还说要让一批人下岗,弄的大家人心惶惶。这当口,一个能带来利润的稳定客户就显得重要了。

顺利拿到纽扣,三人沿着原路返回。纺织厂和钢铁厂不远,家属院都在这一片。

走到离家属院不远的地方,王语忽然看见顾母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知怎么搞的,头发有些乱。

难道顾母的亲戚就住在这里?

王语忙对顾里示意。

顾里看见的瞬间,眼里的厌恶如有实质,顾母几乎在同时感受到了顾里的视线,抬头和顾里王语两人猝不及防的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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