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骆霁华求婚

骆霁华求婚的地点定在玉临五中,是我们共同的高中,我问骆霁华为什么选择这里。

他说:“在这里,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我觉得有些肉麻,心想:这么多年了,到了高中才意识到喜欢人家,你这神经也真够粗的。但还是要说“幸亏你们没错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骆霁华一边停车一边笑,忽然,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问我

“我们是确定要在一辈子了,你呢,那个人”

“哪个人”我有些不知所踪。

“当年,我听熙熙说过,茉莉好像在暗恋常年霸居文科榜首的那个人,叫…”骆霁华有些调侃。

我睨了他一眼。

“我怎么不记得了常年霸居榜首的那个人,诶,是常玉还是李闻延,赵芳……”我故意转移话题,骆霁华犀利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看穿了,“你还操心我呢,哥,等会来不及布置了”我有些无奈。

“你自己上点心吧,再不疯狂就老了”骆霁华作为我们三个人里最大的那个,从小就端着哥哥的做派,此刻语重心长地教导着我。

骆霁华下车拿出了一堆气球,彩带,还订了一车鲜花。

事先,骆霁华租下了玉临的礼堂,请了人去打扫,简单的布置了一下,十年前,这礼堂专供学生举行大大小小的晚会,现在新修了一个大礼堂,这个地就被学校有些遗弃了。

我们打算再加一些东西,调试灯光。骆霁华和我说了求婚的一个流程,彩排了三遍,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求婚定在下个月初二,还有三天。

我有些睡不着,翻出了袁熙的微信,打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太妥,我向来不会刻意隐瞒一些事,虽然袁熙也和我说,有预感要被求婚,但这事要是从我嘴里说出来,就有点不太好,还是顺其自然吧,我翻来覆去,又想到了骆霁华今天在车里和我说的那些话,更加睡不着了。

夜深了,窗外一片寂静,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十年前某一次元旦汇演。

那年,每个班都要求出一个三独节目,袁熙兴冲冲告诉我,她被选上独舞,因此,提前半个月,整晚整晚多花一个小时练舞,拉着我和骆霁华陪她,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骆霁华会钢琴,但也不愿意展示,无论袁熙是苦苦哀求,还是威逼利诱,骆霁华都不肯给她现场伴奏,他当时是这样拒绝的

“你剥削了我们的休息时间,万恶的资本家,我是不会让你榨干我的剩余价值的”

这时袁熙扭过头一脸哀求的看我,我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当时,我们班会才艺且愿意展示的人少得可怜,他向来不太会拒绝别人的要求,于是,当文娱委员找到他时,他欣然同意了,表演当天,他没有弄妆发,一件浅蓝色T恤,深色裤子,坐着一把高高的椅子,支着一只腿,吉他的旋律轻柔,慵懒,独属于少年的声音安静地唱着,他说“一首《雏形》送给大家”

他的声音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我只听过他拿着吉他唱过两首歌,高一的《心墙》,高三的《雏形》,最后,在轻柔的音乐声中就这样睡了过去。

六月二号是袁熙的生日,今年30岁,是认识骆霁华和我的第27年。

昨天晚上,我便约好了袁熙今天回母校,早早的,我们仨一块吃了早饭,骆霁华再借口工作有事先离开,袁熙虽然有些不满,但好在回学校的兴致更高,我们便一路走着去玉临五中。

玉临五中在城南,这是一片老城区里,房子都偏低矮,这些年城南的发展跟不上其他三个地区,但好在绿化不错,还有一个很大的公园,因此,节假日人们多爱带老人小孩来这玩。

我和袁熙沿路走,有些记忆就在不同的路口,斑驳的墙角慢慢展开。

袁熙拉着我

“你记不记得,我最爱吃这家店的油条了”

我点点头“记得啊,你每次踩点进学校,都是我和骆霁华轮流给你带早餐”

袁熙挠挠头,继续往前走,

“这家,这家店,我们每次大考完,就来这吃炒饭”

“嗯”我说,“也不知道挨着这家店的卤味还在不在”

“你说得我又饿了”

我表示无语,挽着袁熙的胳膊,直奔学校。

距离求婚开始还有一小时,在五中门口,久违地遇见了我的班主任曹老师,我在班里属于默默无名的存在,所以简单寒暄几句就分开了。

我掐着时间点,在下午三点钟,准时带着袁熙出现在礼堂门口。我心里松了口气。

“你紧张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松了?”袁熙带着质疑的口气问我

“啊?”我微笑着想糊弄过去。

“你在搞什么鬼?”

“不是我”

“你也是帮凶”袁熙佯装生气继续说,“你都不告诉我,是不是骆霁华胁迫你做什么事了?”

“想知道?自己进去看看吧”我扶着袁熙的肩膀把她推到大门外,“你自己打开门,我先撤啦”

我快速跑到侧门,从这里溜进了礼堂。我向骆霁华比了个OK的手势,就进了灯光室。

礼堂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我熟练地操作着灯光,骆霁华一身西装,弹着钢琴,大屏幕上的照片是骆霁华一张一张整理好的,旁边配有手写的文字,从初识,熟悉,分别到恋爱。从稚嫩的小小姑娘和小小少年到优雅的青年男女。

27年的光阴,把我们都雕琢成了不同的模样。

袁熙站在舞台下面,我看不清她的神色,却是一只手早已捂住了嘴。

一曲完毕,所有的灯光全暗了下来,整个礼堂事先拉上所有的窗帘,因此,连模糊的身影都难以分辨。

骆霁华拿着话筒说了一大堆真心话,也让我第一次从他的视角看到了他们的爱情。

骆霁华说“你愿意嫁给我吗?袁熙,我已经确定这辈子非你不娶了”

一束暖黄的灯光自头顶投射下来,背后的屏幕同时出现了一个单膝下跪的小人,袁熙站在了舞台上,接过话筒,带有哭腔的声音响起

“我高中会因为幻想嫁给你而觉得是一件很可耻的事,但现在我觉得应该骄傲,我愿意。”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漫天的花瓣和泡泡霎时飞舞,屏幕上的女孩也点点头,两个动画小人也旋即拥吻。

灯光大亮。我也颇有些泪目。

当我们坐在餐厅时,已经晚上七点钟了。

亮闪闪的钻戒在袁熙的手上光彩夺目,我本不想去吃饭,奈何两个人非得好好感谢我这个幕后工作者,没办法,于是,一对未婚夫妻和他们的好友兼电灯泡一起坐了下来。

“你们俩谋划这件事多久了,老实交代”袁熙问。

“四天”我说。

“四个月”'骆霁华答。

“你可真行啊”我惊讶道,“感情你自从温哥华回来后就着手了,深藏不漏啊”

“过奖过奖”骆霁华给我们倒满了酒。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我问

“八月份吧”袁熙回我。

“来得及准备吗”

“保证会在你开学前办婚礼的”骆霁华一脸自信。

“你别不会连婚礼也策划好了吧”我狐疑

夫妻俩一块举杯“保密”

我哭笑不得。

这顿饭我喝得有些醉,俩人一块送我回家,我在楼下坐了会,醒酒,今天像是做了一个梦,看着骆霁华有些颤抖的把戒指套进袁熙的中指,我非常动容,想到了十二年前,高考出分的那个晚上,袁熙抱着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话说的断断续续,那个哭着说“我,我再也不能,和骆霁华在一起了,再也不能了”的小姑娘终究还是如愿以偿了。

兜兜转转,过去几轮春秋,当年窥不破的命运,如今已初露幸福的端倪。

我在楼下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像是回忆完了这半辈子。

“何茉”有人有些不太确定的叫了我一声。

我抬头,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中,看清了来人的脸。

要多少年时光重合才能有此刻你我?

林阳问我:“你的脸怎么有些红,喝酒了?”

我懒得说话,只点了点头。

“你还能走吗”他似有些关切

我觉得有些好笑,“小看我?”

“不敢小看你”我听见他有些含糊的笑意。

我跟在林阳后面上楼,楼道里安安静静,只有轻轻的脚步声,感应灯都没亮,我借着月光打量着他的身形,更高,更结实了,褪去了少年独有的单薄感,散发出男人的魅力。

我一不小心撞到林阳的背。

“到了?”

“到了”林阳转过身扶了我一把,说一声“晚安”便回了家。

我回到房间倒头就沉睡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工作上要安排期末考试,准备迎接暑假,想到这,我还是很高兴。一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微信,来自林月。

“何姐姐,七月份你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出去玩”

“去哪”我回问。

再次收到信息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林月说“想去周边的陀潭石镇玩”。

我答应了,时间定在七月初十。

期末考完的那一天,我接到了陈老师的电话。

“小茉啊,是今天放暑假吗?”

“是呀,陈老师,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我问。

陈老师年长我十岁,资历比我老,是一位优雅和善的女人,她打电话来关心我这个学期的情况,所幸没什么大事,我想起来陈老师的预产期就在下周,便约了个时间去星安医院。

临行前,我买了点新鲜的水果和补品。

星安医院是一家高端私立医院,位于郊区,环境清幽,不容易被人打扰,倒是适合养病。医院内人不多,我在等电梯,隔着玻璃窗,看见了一个背影,一闪而过,我应当是看错了。

“咚咚”

开门的是陈老师的丈夫,楚君,一位四十岁出头的男人,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很是温润,我和他只见过两面,上一次,还是他来接怀孕的陈老师下班,他微微弓身,撑起一把伞,斜向陈老师。楚君接过我手里的东西,给我抽了一把椅子。

“快来,小茉”陈老师招呼我坐下。

我注意到她的旁边有一个婴儿床,“晏楚姐,你生完孩子了?”我有些惊喜,连连忙着道贺,“晏楚姐,我还以为得等到下周才生呢”

陈晏楚半靠在床上,面色不像刚生产完的产妇那么憔悴,疲惫,反而透着红润。陈老师笑了起来“说来也巧,上次和你打完电话,没多久,就宫缩了,比预产期提前了两周呢”

陈晏楚抱着孩子,一张小脸窝在襁褓里,粉粉嫩嫩,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小嘴一吸一吸的。见状,我问“她是不是要喝奶了,怎么嘴巴一动一动的?”

端着一盘水果的楚君走过来,“她这是吃饱了,在回味呢”

我忍不住笑了,陈晏楚把孩子递给楚君,扭过头一心和我说话。

“我听说,这学期来了个插班生,孩子怎么样,适应得好不好?”

我详细回答了有关徐邰舟的事情,毕竟下个学期陈老师就能回去上班了,自然班主任的位置是要还给她的。

电梯下到五楼时,进来了一个人,一个男声响起 “何老师”

我抬头看过去,竟然是徐邰舟。

我有些惊讶,看小孩手里提着一个饭盒,我问“你怎么在这”。徐邰舟没有隐瞒,告诉我他姐姐骨折住院了。刚好电梯下行到一楼,我正犹豫,要不要上去看看她。徐邰舟偏过头,对我说:“何老师,我要回家了,再见。”

我“哎”了一声,他停下来,看着我,仿佛在等我说什么。

“我上去看看你姐姐吧”

徐邰舟和我回到了电梯,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一同进了七楼最右侧的一间病房。打开门,一个男人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徐知芝背靠着枕头,小桌子上,放着应季的水果。寻着门声,男人和女人一起看了过来,果然没错,楼下一闪而过的身影和眼前这个人的身影重叠,正是林阳,我不由自主地皱眉。

林阳先是一愣,很快便起身,拿来另一张椅子,眼里也有些疑惑。

徐知芝先前挂在嘴边的笑意并没有消退,弯着眉,笑意晏晏地叫了我一声“何老师”,随即有些不解的问我“您怎么来了?”

“我刚才来看望一个生产的同事,在电梯里碰到了徐邰舟,这才知道你受伤了,就想着来看看你,也没拿什么东西,真是不好意思”我一边说着,便顺手接下了林阳递过来的温水,浅浅喝了一口。

徐知芝没有搭话,我只好继续问道“你这腿严重吗,什么时候受伤的,也没听徐邰舟在学校提起过”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小舟也是在放假后才知道的,这才来照顾我两周。”

我点点头,听着这话外的意思是,在徐邰舟没有放假的时候都是林阳在照顾她了。我的目光在徐知芝和林阳身上打了个转,徐知芝像是想到了什么,林阳正要开口,便被打断了,“我受伤那天,多亏了他送我来这家医院,这么久,每天都抽出时间来看我,送些水果来,您要吃吗?”

徐知芝拿着一盘樱桃递给我,我象征性拿了一颗。回问道:“所以,你们是…”我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说出了

“朋友?”

“朋友”

与此同时,林阳也出声了,坚定的复述了一遍,“朋友,我们是同事兼朋友,那天她在公司受的伤,我就送她来了”

我笑着,语色平静:“原来是这样,那我不打扰了,你好好静养”

徐知芝吃着樱桃,同样笑着对我说:“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我起身,林阳也跟着起身,“知芝,我也先走了,你弟弟我一块送回去,别担心,你在这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和王弋一起来看你”说完,拿起旁边的墨镜。

徐知芝放下水果,欠身打了个哈欠,说着:“那好吧,你们慢走,小舟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我们三一起乘电梯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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