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副驾驶上,林阳把徐邰舟送到了小区门口,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车内一瞬间安静。我不知道开口该说些什么,我们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挺久了。
“要不要放首歌听”林阳问我。
“可以”然后我听到了一首很熟悉很熟悉的曲子,一时竟忘了名字。仔细听了一会,忍不住莞尔。
“怎么了,笑什么”林阳在等红灯的间隙扭过头看我。
“我在想这是什么歌的伴奏,好熟悉”
“你可以看看名字”
“我不要,我要想一想,我一定可以想起来的”
“那你加油”林阳继续开着车,也不再打扰我。
“还有还有三十秒”林阳笑着说。
“是…《爱啊》?”我有些兴奋,“你听毛不易的歌了?”
“嗯,他的很多首歌我都喜欢听,继续给你放?”林阳说。
我表示很赞同。
从星安医院回去,要三十多分钟,虽然中午不是高峰时期,但是天气炎热,阳光刺眼,车内的空调调得很低。我有些犯困。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宁静的气氛,林阳直接外放声音。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饿了”林月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自己点外卖,我还得一会”
“哥,你等会得买些菜回来,冰箱都空了”
“只有菜吗,好啊”林阳语气很放松。
“诶,你怎么这样,水果呢,酸奶呢,雪糕呢,你没有心!”林月愤愤不平。
正听着兄妹俩的对话,我忍不住嗓子的不舒服,闷咳一声。
“谁,你旁边有人?”
“嗯,你何茉姐姐”
我和林月打了一声招呼,小姑娘很高兴,语音语调都高了八个度,“姐姐,你和我哥在一起干嘛呢,你们什么时候回家”
“要和你报备吗?”林阳故作不满,“在回家的路上”
“没问你,闭嘴吧”林月不甘示弱,“姐姐呢,姐姐你能不能来我家吃晚饭,我想你啦”
“我在,我们正在回来的路上,我也想你呢”我说,林月笑着嗯了一声,继续和她哥嚷嚷。
“你们得把菜买回来啊,等会晚饭吃啥,你能不能靠谱点,哥”林月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阳嘟囔了一句“真是个祖宗”。音乐没有再继续放下去,林阳拿出一张凉毯给我,顺手把空调给调高了。
“去家里吃晚饭吧,你也听见了,小月那么想你,不把你邀请去的话,我得被她吵死”
“好啊”
“我们去这买菜,行吗”林阳询问我的意见,见我点头,便开始导航。
到达目的地,林阳轻车熟路的拿着推车,我们一起走了进去。
“你经常在这买东西吗”我问
“对呀,习惯了”
我跟着林阳一起,看着他熟练地挑选菜和水果,推车自然而然就到了我手里,我们一起逛着,林阳一只手扶着推车,走向零食区,偏过头问我“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去看看吧”
我习惯性拿了几样学生时代爱吃的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不太爱买零食了,可能是从二十岁那年补完牙后,我就有意识控制了甜食的摄入。
“不再买点?”林阳问我。
我摇了摇头,实在想不起来,那时候的我还爱吃些什么。
“我去买几个玻璃杯”林阳在一旁说,“前段时间,我养了一只猫,这段时间家里的花盆杯子打碎了不知道多少”林阳很是无奈。
我们一起买完所有的东西,推车已经满满当当了。
回家的路上,林阳忽然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他说等一会,我看见他进了一家宠物店,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袋猫砂和一袋猫粮。
“叮咚”我按着门铃。
林阳提着两大袋子的东西,进了门,对林月说“楼下还有猫粮猫砂,你自己去提”。林月撇了撇嘴,还是乖乖照做。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林阳的家里,忍不住好奇,参观起来。小小只的狸花猫蹭了蹭我的脚,我把它抱起来,走到林阳身边,“看起来,不像个破坏大王嘛。”
“猫不可貌相”林阳收拾着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好。
林月呼哧呼哧地关上门,“哎哟,累坏我啦。”
“来,吃盒雪糕”林阳也递给我一盒。
“我能看看你家吗”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随意”说完,就去处理小猫的窝了。
得到了林阳的许可,加上林月的激情介绍,里里外外,我都看了个遍,除了书房上了一把锁,看不了。虽然我们房子的布局不一样,但装修真是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都是原木风格,我家的暖色调会更多一点,而林阳家几乎是冷色调更多。真是好看,有这么多绿植却依然给人一种很空旷的感觉。
“怎么样”林阳忙完了,卷到小臂的衣袖还没放下来,顺势在我一侧坐下来。
“你的家很好看,干净,舒心,像归隐的武林高手该住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深山老林还是悬崖绝壁?”林阳有些好奇。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把小猫捞过来,让它躺在我的臂弯。
“它叫什么名字”
林月也在我的身边坐下,“星星,它叫林星”
“你们家不该是深山老林,应该是宇宙”我笑道。
林阳肆意的揉着星星的头,似有些认同。
“咕…”
林月颇有些害羞地捂着肚子,“我饿了,哥—哥—”
我一看手机,不知不觉竟也五点钟了,林阳只好起身去厨房,我问要不要我帮忙,他拒绝了。
林月从房间里拿出一张纸和笔,“姐姐,后天我们就去陀潭石镇玩了,我们来做一下攻略吧”
我拿出手机,搜索着小镇的民宿,餐馆,和景点。我们坐在地上,讨论着什么时候出发,该怎么游玩。斜阳慢慢照射进了屋子,三分之一的客厅都被照亮,我在讨论的间隙,偶尔抬头看看在厨房的林阳,背影从容又忙碌,他也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我们,我发现他会看我们,是因为我们的目光有一次交汇,隔着客厅、餐厅,虽然看不真切,但我知道他一定也知道我在看他。
“OK,就这么定了”林月把笔重重地拍在茶几上,瞬间把林阳的目光吸引过来,林月讪讪一笑,跑到林阳身边去。
才过了半小时,四菜一汤就做好了,林阳不急不忙地擦干净灶台,解开围裙,按了一泵洗手液,在流水中冲洗双手。林月把饭装好,放在餐桌上,依次摆好筷子,林阳突然扭过头喊我“快来洗手吃饭吧”
我诶了一声,那一刻,我的内心有种没由来的满足感。
饭后,林月在家要上网课,林阳还得处理些工作上的事,我一个人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天色渐晚,夏夜里的风向来凉快,公园的灯也亮了,人不算多,有些人牵着狗,有些人手里摇着蒲扇,有些人沉迷音乐,有些人同身边人肆意大笑。
我从城西走到了城南,榆林路是城南最热闹的一条街,晚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路过一家大排挡,我隐约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回过头看,袁熙和骆霁华都在向我挥手,我走过去坐了下来。海鲜粥的香味直往鼻子里窜,还没等我开口,袁熙就给我舀了满满一碗,“我吃过晚饭了,你这是想撑死我吗”我接过勺子,骆霁华跟着拿来几瓶啤酒。
“陪我们吃一顿。”骆霁华开口。
酒过三巡,我们的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婚礼上,这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最困扰袁熙他们两个人的事,他们俩一致想要简办,由于时间紧迫,有些流程虽然被省略了,但总的来说还是有些匆忙,最近围着这些,两个人不免有矛盾,我虽然作为两个人共同的好友,但在这个问题上,我不好发表自己的意见,况且我没结过婚,在我看来,这都是小事。袁熙不这么认为,她有些固执,我看着她一瓶又一瓶酒接着灌,担心她会喝醉,给骆霁华使了个眼色,匆匆结了帐,就离开了。
骆霁华背着袁熙,每一步走得很慢但很稳,我替她拿着包,我们一路上沉默无言。直到把他们俩都送进了家,我才离开,走出很远,我才忽然意识到我没拿包,我努力回想,不是在袁熙家,是在大排档?我原路返回,问了好几遍老板,都说没看见。我们当时坐的那个位置刚好位于监控盲区。我有些心灰意冷,加之刚喝了几瓶酒,虽不至于喝醉,但还是有些让人缓不过神,我只想快点回家。
走到了东湖公园,这是新修好的一个临水公园,有些僻静,灯光似乎还没调试好,有些地方亮着,有些地方黑成一片,但我已经能隐约看见小区了,走在河边,风吹得我头有些疼,酒清醒了不少。我还在努力思索着包有可能掉落的地方,忽然,一声很清脆声音在我前方响起“何茉!”
我循声看过去,那人竟是林阳,他疾步走到我面前,手里还拿着我的包。他又叫了一声“何茉”带着些不确定,尾音似有些颤抖,被强压下来,我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没喊错人。
“我刚发现你的包没拿敲你家的门也一直没开你说去散步了我就想着来碰运气找一下你怕你不记得包放在哪里会着急。”林阳一口气不停歇地向我解释。
我接过包,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一点多,从林阳家吃完晚饭出来还没到七点。我看着林阳,心里有些虚,和他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忘了,我走到了榆林街,碰上朋友就喝了点酒,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还麻烦你出来找我。”
“你知不知道我……,”林阳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这么晚没回来,又没拿钥匙手机,人是从我家出去的,要是出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林阳问。
“我知道你前面想说什么。”我回答。
我们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不想再去追究什么,一路上很是沉默,和袁熙、骆霁华走在一起的沉默不同,这次我的心里有些难过,尴尬和一丝微妙的开心。
陀潭石镇
“姐姐,我们就去住一晚吗?”林月坐在副驾驶上。小姑娘暑假第一次出游很高兴,起了个大早,化妆,扎辫子,换了一件又一件裙子,林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到自己的妹妹是这么爱漂亮。
古镇距离市区有九十多公里,我开车也就俩小时。上午十点钟,我们在安心民宿安顿好行李,小月拿着做好的攻略地图,开启了一场旅行。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天依旧艳阳高照,只是空气里带着几分昨天留下的清新,青石板自然而然地被拼在了一起,高高低低的石板连成一条又一条路,蜿蜒着伸向另一个拐角。这座古镇商业化并不严重,因此,那份连接着几千年的古朴与安宁的气息留存至今,紧紧包裹着每一个住在这里或前来游戏的人的心头。我们只是走走,便好像和这里的历史融成了一体。
林月喜欢摄影,她的镜头对准了山石草木,光影浮尘和一些模糊的身影。我问她:“在你的镜头里,我好像没见过清晰的人像,为什么呀?”
我不了解摄影,也对这个兴趣不大,但是林月的回答我觉得很有意思,她是这么说的:“如果人脸过于清晰,这张照片就被定格在了一个具体的时间空间里,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要它有更多的想象空间。”
但是,林月抓拍了我很多照片,低头喂鱼的,捧着面碗大口进食的,和居民聊天的瞬间,晚上,我们坐在床上看照片,她一脸欠兮兮的笑。
我:“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某人说希望有更多的想象空间。”
林月:“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是我的亲人,不需要想象空间,我只要定格一瞬间的的你就行了。”
“亲人?”
“亲近的人嘛。”林月接的很快,并且立马将话题转回照片。
第二天,我们主要以吃和购物为主,各式各样的糕点,小吃,大多数都是进了林月的肚子,我负责结账,碰上实在新鲜好吃的东西,我们还得打包两份,一份林月买给哥哥的,一份我送给骆霁华夫妇的。陀潭石镇的手工艺品特别多,家具服装挂饰琳琅满目,林月这个也说好看,那个也喜欢的爱不释手,但说真正想买哪个,又都不选。我在这一点上不像她那么纠结,实用为主。路过最后一家店,一双小虎头鞋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嘱托老板一定要给我包好,这是要送人的。老板是个胡须头发皆白的老头,说话儒雅,脸上挂笑,右手摇着一把羽毛做成的扇子,像个避世而居的仙人。
回城的路上,林月问我:“姐姐,你说哥会喜欢这些东西吗?”她回头瞟了一眼后座上大堆小堆的甜点。
“你哥喜不喜欢我并不知道,这一看就是你喜欢的。”
林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哥在我这个年纪也喜欢吃这些,我好几次撞见他偷偷在卧室吃东西呢,而且是大半夜。”林月加重了“大半夜”几个字,颇有些对于林阳吃独食这种行为的不满。
回到家已经近六点钟。林阳掐着时间做好了饭,而我,顺理成章又蹭了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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