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少爷不见了!”负责看护的张姨急匆匆跑下楼,短短的路出了一身冷汗,季同飞的腿还打着石膏,竟然从窗户逃走了。
“什么?”自从况嘉宇说了分手之后,她去房间里看过儿子,看他安静地闭眼休息,以为他慢慢正在放下,心里松了一口气,全身卸了力气再也起不来,累到在沙发上。
听到季同飞从窗户爬出去的,惊得坐起身,眼前一黑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许阳,你带人去找,去况嘉宇外婆家里。”季兆韦搂着妻子,双目赤红。
季同飞敲了很久的门,房间里却始终没有回应,艰难地走出楼门,雨水像淬了冰一样打在身上,让他控制不住发抖,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况嘉宇。
一步步走到距离最近的电话亭,力竭地靠在玻璃门上,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倒下,况嘉宇跟他说让忘了他后,他就觉得心被捏碎了,回忆着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画面,他找出了况嘉宇签过字的承诺书,要找他再确认一次,难道一切真的是假的吗,怎么可能呢……如果只是假的感情,他为什么会吻他,为什么会在他身下,一次次动情叫着他的名字,说爱他呢?
摁住眼眶不让泪水流下来,拿起电话一遍遍拨打况嘉宇的手机,心中祈祷着:接电话,求求你接电话,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再亲口告诉我,你对我的承诺是假的吗,你根本做不到,为什么还要欺骗一颗早就属于你的心呢?
随着时间一秒秒过去,他近乎要窒息了,再也没有所求,病态地呢喃着:接电话!是我错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曾经我说要守护你一辈子,是我食言了,求你接电话吧……哪怕让我远远看着你,不要消失不见,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变得更强大,终有一天我会把整个季家都送给你,为了钱算什么,我愿意都给你……
一遍遍无望的祈祷,终于让季同飞梦碎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滑坐在冰冷的地上,掉落的的电话听筒晃荡着,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脸颊上,一双无形的手插进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往外拉扯着,季同飞疼得无法忍受,抬起手捂住胸口,想把快要扯出来的心脏摁回去。
这是最热最热的季节,但季同飞却感受着不大承受的冰冷,仰着头看着从天空中密密麻麻掉下来的雨滴,终于再也没了支撑的力量倒下了。
狭小的电话亭遮不住高大的季同飞,他的上半身暴露在倾盆大雨里,可是还艰难地睁开眼,想要记住这冰冷的夜晚、冰冷的雨,耳边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闷雷,他陷入了一片黑暗。
梦里仿佛见到了况嘉宇,他们站在烟花下,况嘉宇低头笑着说:“飞哥,我爱你,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他看见自己笑着回应:“我的小宇,你一定要记着,我也爱你,我会一辈子都守着你。”
“医生,我朋友怎么样?”手术室的灯暗了,董星池急迫迎上去。
“他的后脑撞击严重,颅内有大面积出血,抢救及时出血点已经找到了,我们给他排了部分积血,应该不会压迫脑神经,但他醒后会有头晕恶心以及短暂失忆表现。他的左腿骨折,断的位置一共三处,完全恢复到正常会有些困难,要安排好病患的复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送到普通病房,明天早晨应该就能清醒了,对了,病人的眼睛是不是刚做过手术,术后恢复不太好,一直在出血,近一个月不能再情绪激动也不要接触电子产品,一定要静养。”
董星池垂下头,医生公式化的声音落在他的耳里,让他心里一阵刺痛,一路跟着进了病房,董星池疲惫地坐在病床旁。
“您好,请问哪里有便利店。”
董星池安顿好况嘉宇,收拾他的衣服时看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恍惚记起来顾姨念叨过况嘉宇外婆不太好,担心错过重要电话,按照护士指的路找了一家便利店,买了充电器充电。
开机后还算平静,直到凌晨四点——
董星池蹙着眉,握着电话的手无力垂下,看着陷入昏迷的况嘉宇,搓了搓脸强迫自己清醒,他要替阿飞照顾好况嘉宇,否则他一定会不安心。
况嘉宇的外婆去世了,他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等他彻底从撞击遗留的后遗症中清醒后,再见到的是一块冰冷的石碑。
放下拐杖,况嘉宇让董星池不用管他,他只是来收拾收拾外婆的遗物,不会做傻事的。
董星池拧不过,只好开车去了季同飞住处,这些日子一直是小时工在照顾初一,它很久没见过它的“爸爸妈妈”了,昨天雇的人说初一突然不吃不喝,董星池怕它出事,先带它去一趟医院。
“喂,喂?难道打错了……是况嘉宇吗?是我呀,季若纹!”
“是你。”
“你声音怎么了,是感冒了吗?你在哪儿,我刚落地,有没有时间见见。”
“我在外婆这里。”
季若纹挂了电话,这次回国是回来办退学,自从她上次落荒而逃已经过去两年多时间,按照正常来算,她到了国内大学的毕业时间,学校再三催她尽快办手续,并且不同意她授权其他人,只能亲自来一趟了。
前几天打给父亲的时候,听他的声音状态不太好,等处理好手续,她再陪一陪父亲。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要亲自过来好好谢谢她的救命恩人!听父亲说前几天家里来了几个JC,拿着手机问认不认识视频里的人,据说是几个人分赃不均闹大了被其中一个人捅出来的,因为看到通话记录最多的是侄子季同飞的名字,所以辗转找到她家里。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手机还在,但想到那几个人本来就是一群渣滓,互相留个把柄也似乎没什么不可理解。
虽然装扮完全不一样,但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认出是她,家里人不想给她热麻烦所以装作不认识,可事情还是捅到了父亲那里,因为视频停在的地方,她已经被扒了衣服,几乎就差最后一步了,父亲很激动,说要那几个人的命,问她到底有没有被……她说没有,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救她的人,竟然就是让家里天翻地覆的那个侄子的同**人,父亲显然也被这件事刺激不轻,但她知道,即便如此父亲也不会同意小飞和他的事。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冥冥中的天意。
父亲电话后没多久,四哥的电话也来了,说了很多的顾左右而言他,她无奈了,“四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四哥那头有些迟疑。
季兆烈一点儿也不信那几个渣滓说他们什么也没做过的话,只有听到小妹亲口说没有,他才能放心。
他近乎咬着牙在问,那天她有没有被……
她没有说话。她知道那个人跟四哥是出生入死过兄弟,在不得不听从父亲命令打断他胳膊时,痛苦地在他门外守了一宿。
四哥知道真相就代表那个人会知道,季若纹心中犹豫着,对还在爱着那个人的心感到自我厌恶,恨自己没出息,但她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与其抱着注定的无望,不如就让一切再也无法挽回,失去纯洁的她选择出国,或者是无法控制自己失守的心不敢回来见到他,两个对比她选择第一个。
她的沉默让四哥误会了,她听见了他的哽咽声,就这样也挺好,她故作无谓道:“已经过去了,我在H国打算定居,这里没人清楚我的过去,而且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也许很快结婚也说不定。”
不想让家人担心,季若纹撒了个小谎。
四哥那边是长久的沉默,她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喘息声,甩甩头让自己不要再做幻想,她说:“我就不去见你了,这次我只在国内停留三天,见过父亲就走。”
她怕再见到那个人。
再见到“恩人”时,季若纹的包失控地掉在地上,如果家里知道她的救命恩人是他,难道还会这样残忍地对他吗?
“跟我走吧,我会把你藏起来。”季若纹心头刺痛,她尚且如此,如果侄子见到了他这样,会疯了的。
没了外婆,又丢了爱人,况嘉宇对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留恋,他对着这张与季同飞肖似的脸,难以再承受一般,静静地流泪,他的康复还没有太好,但已经不会再流血,他哭自己的爱情,哭自己的十八岁,哭自己短短的美好却要留下长久的痛苦。
最让他无法承受的是,他亲手弄丢了还在深深爱着的人。
他无比感激季若纹的到来,哪怕只是借助这相似的面容,也缓解了他无望的相思,像是吃了镇痛药,这么多天他终于找回了一点点活着的感觉。
况嘉宇嘶哑着喉咙,“好。”
离开这里,他要活下去……再留下去他知道他会枯萎会腐烂会死去,哪怕遥远地偶尔知道他的消息,也足够美好到支撑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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