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萝正刺绣,金枝和叶玉忽然急匆匆赶来,两丫鬟喘着气说道:“小姐,听说付相一家,都被关押问审了。”
织萝手头动作一顿。
这么快?
她掩下慌乱,故作镇定问道:“为什么他们会被问罪?”
金枝如实答:“太子殿下遇袭之事,圣上下令满城搜捕,一个都不放过。听说刑部的人来到付相府邸,他们本想只是搜集一些草蛇灰线,但付相百般拒绝招供,对方便认为是他心虚,把他当成嫌疑犯关进牢里问审,连带家中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织萝闻言沉默。
光是听金枝这一番话她便觉疑点重重,付相好歹也是当朝重臣,刑部的人哪有说捕就捕的道理。
或许其中背后有男主推波助澜。
男主欲扳倒王侯宰相,趁机借太子遇刺一事大做文章,将付相这一元老牵连为嫌疑之人,最后把对方所有势力连根铲除。
那付溪临……
“不过,听说付相家里人全部被抓走,却唯独漏了一人。”
织萝心重重一跳。
“谁?”
“付二公子。”
闻言,织萝面色渐渐泛白。
金枝见状,顿时担心道:“小姐身子可有不适?”
“没有,没有。”
织萝嘴里喃喃,目光呆呆地定在某处,脑中回响着金枝方才说的话。
偏偏只有付溪临逃走……
这似曾相识的剧情……
她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他是疯了吗?!这个时候成为漏网之鱼,岂不是更加坐实了心虚的罪名!
还嫌自己死得不够早吗!
付溪临即使最终会死,但也是要等到大结局才丧命,现在女主和太子连婚都没成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去送命了?!
织萝放下手中的刺绣,向门外奔去。
“小姐去哪里!”
织萝来不及回头,扬声喊:“不必管我!”
*
远远望过去,付相府邸已经被皇城军卫包围占领。
织萝蹲在角落里,一筹莫展。
付溪临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除了他自己住的宅院,织萝想不出他还能藏到哪里去。
织萝无声叹息,正起身欲走,后方阴风袭来,口鼻瞬间被一只冰凉凉苍白的手捂住。
“唔!”
她下意识挣扎了一秒,嗅到熟悉的气息时,瞬间冷静下来。
身后的人松开手。
转过身,织萝直勾勾盯住他。
付溪临着一简朴灰黑窄袖衣装,高领遮住下半张脸。
衣着颜色和寻常老百姓没什么两样,倒是可以起到隐蔽的效果,但他体型挺拔修长,在一群人当中也能脱颖而出,让人看两眼便能记住他,他若想要捉捕森严的情况下全身而退,恐怕并非易事。
一天不见,他的面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只是这脸上的表情却黑了不少。
付溪临静静垂眼与织萝四目相对。
织萝压低嗓音,语气中有几分怒意:“你现在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准备自投罗网吗?”
付溪临冷淡地别过视线。
他好像并不意外织萝会在这里,仿佛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他一样,半晌后,他平静开口:“你不是要嫁给太子殿下了吗。”
“还管我做什么。”
织萝:“……”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拈酸吃醋?
她懒得狡辩,一把拉住他的手,一本正经说:“事不宜迟,跟我来。我有个地方可以让你躲藏。”
眼下大街上只有几个出门的百姓来往,除此以外就尽是兵卫,气压低得能把人的肺腑生生碾碎。
织萝都不知道怎么带着付溪临逃过这些兵卫们的视线,还来不及思索对策,腰部忽然间一紧。
只见付溪临一手拎着她,一足蹬地,凭着一身极强的轻功,稳稳跃上屋顶。
织萝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以前他都是小心翼翼抱着她的,现在怎么随随便便就把她提起来,像拎小鸡一样?
付溪临,果然变了。
他飞奔速度极快,动作又很轻,从人的面前跑过去,只会让别人只觉有一阵风拂过,根本看不清人影。
这可能就是付溪临的厉害之处,有一点技术傍身,就能逃过军队追捕。
“等等,方向错了!”织萝急忙用气音喊,“右边,去右边。”
付溪临一顿,依照她的指示,旋身换了个方位。
停顿间隙,他也改变了一下姿势,不再拎人,手臂力道缩紧,单手将织萝抱在身侧。
织萝又一阵眼花缭乱。
虽然她不知道付溪临怎么会有轻功,但眼下这种事情并不重要,逃出皇城才最为关键。
过程还算顺利。行动小心一点,避开军队还是没问题的。
很快,两人三两下就到达皇城边沿。
织萝为他推荐隐藏的地方,正是她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在深山老林里的那间竹木小屋。
也是原女主回归侯府前本来的住处。
现在过去那么久,不知道有没有积灰。
那片林子离皇城很远,当时织萝光是走路,除去休息的时间都要走半天。
但现在不一样,有付溪临在身侧,织萝只要一喊累,付溪临便沉默无言地在她面前蹲下,用手轻轻揉捏她的脚踝,稍稍消减她足部的酸痛,然后把她整个人背起,不紧不慢地继续赶路。
织萝靠在他背上,觉得他好像乖了不少。
终于变回原来的那个付溪临了吗?
织萝挺佩服他的体力。
这么崎岖的山路他都能始终面不改色地全程走完,等快到目的地时,只过了不到两个钟头。
“到了到了。”
织萝从他背上跳下来。
正值午时,炽热日光毫不吝啬地洒下来,透过林间遮挡的竹叶,似落下满地碎金。
望着这不大不小的木屋,织萝瞬间有点哽咽,有种倦鸟归林,终于回到家的感觉。
“这个地方很僻静,你住在这里,我保证皇城里的人不会上门。”
织萝边说着,边打开屋门。
突然。
一只手从身后伸来,裹挟住她的手,强势的力道霎时间将她推进屋内。
紧随之,“砰”的一声,屋门关上。
织萝踉跄了一下,“付溪临?!”
他还在死死握着她的手。
“林小姐有心了。”付溪临淡淡地说。
织萝眼皮子突突地跳,总觉得形势不太妙……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他把门关起来干什么?
手上的力道愈发的紧,织萝有些泛疼,“你……抓着我做什么,放开我呀!”
付溪临没有松开,反而步步向她逼近。
织萝不寒而栗,慢步后退,冷不防碰到床榻边沿,腿一软,猛坐了下去。
付溪临的影子沉沉压下,面孔藏匿在阴影里,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一阵慌乱过后,便有几丝怒意在织萝心头升起,她道:“你有话就说,别一声不响的!”
她退无可退,两条腿已经被他堵死,甚至动弹不得。
付溪临的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到底是谁?”
织萝一愣。
听他语气,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看来他早就已经确定,她本来并不属于这里。
付溪临看着她许久不作声,面色逐渐变冷,周遭温度仿佛也随之下降。
他本来就是见不得光、藏在黑暗里的败类,自小得到的东西便是别人剩下的,最差的东西。
没有什么值得让他惦记,但是对于他喜欢的人,他便会将她的一言一行,细枝末节的举止牢牢刻印在脑里,并在每晚入眠之前细细品味。
他在她不注意的地方观察了很久很久。每当回味她的言行举止时,他便察觉到许多怪异之处。
有时候,突然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再有时候,她好像能勘破大局,预料未来一切走向。
织萝没想过付溪临会如此敏锐,但他毕竟是原书中的小小小角色,智商应该不会像男主男二一样高,如此看来,他平常一定少不了注视她。
织萝瞬间觉得他有点变。态。
“我是平阳侯和侯夫人的千金。”
织萝抬起眼,看向他,“本小姐是平阳侯夫人的亲生女,所有人见证过的。你竟敢质疑我?”
付溪临面色晦暗不明。
织萝被他的视线灼烧,一阵不自在,她加重语气:“你放开,本小姐今日发善心带你逃跑,还借你住处,你难道还想恩将仇报,把我关在这里不成?”
付溪临慢慢松开攥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向后退一步,淡声:“岂敢。”
织萝喘了口气,飞快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开门前最后朝他说道:“你以后别再盯着我了。”
话毕赶紧跑走。
像是半个溺水之人突然间得到空气,织萝跑到林间,连对这猛烈的日光都觉亲昵了很多。
方才房间里一片黑暗,面对付溪临突然变脸,织萝差点小命都要掉在这,再这样下去,她都无法想象他会对她做什么。
还挺毛骨悚然的。
织萝一路原路返回。
山间树林茂密,她不知道付溪临有没有在后面偷偷跟她。他走路向来没声音,时常神出鬼没的,让人根本理解不了他的思想行径。
等她回到平阳侯府时,已经临近傍晚。
金枝和叶玉见小姐这么晚才回来,急得焦头烂额:“小姐您这是去哪儿了!”
织萝两条腿都快要走断,虚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半晌,她有气无力道:“扶我回房,我要泡个热水脚。
“还有……把窗户关紧,窗帘全部关上,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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