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对赌

“遇见贵人,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语文老师李莉在讲台上拼命散发着文学的感性思维。但是李莉散发得多认真,晋辛在下边低头修补地图的模样就有多有趣。

一张地图的破损,让他成功认识到,他对整个世界还有太多的认知不足。

所以,他决定自己把角角落落的山脉走向都背出来,然后,凭借自己超强的记忆,在一张白纸上,把整个世界的地图写出来。就像是之前历史大考的时候,把三本历史书活生生从头到尾抄了三遍。

他没有这个本事,但是他要创造这个本事。

“晋辛!”

讲台上一声喊,他猛的一个激灵。

“你说说看。”

椅子往后一挪,与地面发出一声不响的摩擦,最后他站起身来。

他余光往旁边一扫,本意是去查看毕珂在做什么,但是看到同样还没撂下的笔,还有笔锋所向曲折的海岸线,他的心理平整了,又抬头在对上李莉那双饱含万种情感的眼神,他的心理又开始不平衡了。

毕珂把刻画着海岸线的那张试卷往语文习题册下边不慌不忙又坦荡地一塞,从容得好似一直都在认真地听讲。

在被李莉又喊了一遍名字后,李莉隐隐有从讲台上走下来的趋势,他赶紧同样往下一塞,意识到左上角还有一摞那么高大的书去当挡着此地的视野,他又偷摸着松了一口气。

“晋辛,你说说看你心目中的贵人……”李莉宽容道,“你好好想想看。”

晋辛直白地摇头:“想不出来。”

李莉:“……”

贵人?在他的字典里,还真没这个说法。他答完后,盯着李莉逐渐发黑的脸,低头佯装认真地思索,他思绪飘忽,只能捕捉到一双又满又空,但很像所谓“贵人”的眼神。

他眼尾一瞟,朝毕珂的方向瞅了一眼,颇有种想拉人下水的意思。

“别看毕珂!你多动动脑……能不能多点感性的思维”说罢,李莉点了点毕珂这边的桌子,“毕珂,你说。”

又是一声椅脚和地面发出轻响,毕珂站起来,往窗外微抬下颚,擦过晋辛投过来的视线:“天还亮着。”

先前李莉有占用过晚自习的前例,在一片抱怨声里,她给的理由是——感性的事情要留给晚上。

在深夜,个顶个的都是大诗人。

而眼下,毕珂的意思高二十班的都很明白。眼下还是白天,过于理性,做不了这么感性的事。

下课铃声响起。玄机的笑声压在铃声下边荡过来。

李莉无奈地抹了一把压根没有汗水覆盖的脸。瞥了一眼后边的玄机:“你们先下课。”说着,她走到玄机面前,道:“我再拖你五分钟。”

“啊……”

“啊什么!”李莉极为灵活地蹭进来,靠在毕珂的椅背,直面上后桌的玄机,开始说教起来。

她这样一搞,晋辛是彻底出不去了。

毕珂抬眼,眼神示意“要出去吗?”晋辛摇了摇头,没有尿意,毕珂不需要起身给他腾出出去的路,干脆趁着下课的时间,他继续刷地理卷子,多看两眼世界地图,熟练一下绘全貌的手法。

“玄机,你能不能上课多听点。”

“我有在听的。”

李莉点了点他的桌面,唉了一大声。

她瞥了一眼玄机旁边的空位上理得稍整齐的卷子,月明分化成alpha,这都好多天没来了,玄机作为月明同桌天天领着两份试卷进教室。交到她这边的,一份光鲜亮丽,是那位没在教室听讲的还在分化的alpha的,还有一份是还在教室感受文学熏陶的,错洞百出,已经到了文言翻译能把“孟德斯鸠”翻译成“曹操这只鸟”的程度。

“蝶魄,月明不在,你替他把卷子发一下吧。”李莉远远一喊。

“我也去帮忙。”玄机道。

李莉想继续开训,但是面前已经没人了,她随意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微挺,拧头,看向身后两位全靠理性,没有感性可言的小同学。

她目光往晋辛桌面最上方的那张地理卷子一落:“晋辛,写挺快。不会我上课的时候,我讲我的,你在下边写你的。”

“怎么会。”晋辛失口否认,目光往旁边一转,毕珂在装模做样地写赏析。

“晚自习的时候,我得点你。给你感性的时间,你做好准备。”

“我……”

李莉又朝毕珂桌面上扫了一眼,手搭在毕珂右肩上,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莉起身走远,毕珂椅背和后桌那块地空出来了。

晋辛唰的一下,把左腿横出去,脚尖绷直,抵在椅角上。

毕珂抬眼。

“咚咚。”晋辛反手,食指指关节落在身旁人的桌上,“别装了。”

毕珂收回落在晋辛腿上的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从语文卷子底下掏出一张地理卷子。

若是细看,这张卷子和晋辛桌上那张是同一套,而且,这张完成度更高,这就说明,毕珂语文课上听得还没他多。

“开学考推了好久,我还有点拿不准你的实力。”

“所以?”毕珂那眼神无害,似是拿不准晋辛是何意。

晋辛:“届时,我得好好瞧瞧你的实力。”

毕珂:“行。”

“要是你排名没我高,那你放在我那儿的东西我就扣下了。”

毕珂知道他提的是锁骨链,反问道:“若我更胜一筹?”

晋辛没去想这个可能,眼下临时想了,只道:“我没东西给你扣。”

毕珂语气怪怪的:“哦。原来是不平等条约啊。”

“你喜欢什么东西,我有的,都可以给你扣。”

毕珂点头应下:“行。”

晋辛觉得,毕珂没有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劲敌,不然,怎么一个转头,人又不在位子上了。

他轻轻地拉开窗帘,果真,同东方淮珍站在一处。

他倒是想偷听点什么,但是下课时间,教室里边,就属谢候和玄机的声音最响。

他俩一人一句,直接挖土机掘坟,阴间发声。在心灵上给了一击振聋发聩。

自此,连窗外的晚风都是躁动的,让他听不进去其他声音。

晚风躁了晋辛的心,与其同时,拐了个角,又凉了毕珂衬衫下的一角。

衬衫微微被风鼓吹起,最底下的那颗扣子没系上,露出他一截劲瘦的腰。

很顶,很有韧劲。

晋辛微眯了眯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回神后,手中的纸笔哪哪儿都不得劲。

握着不行,搁下也不成。

东方淮珍伸手往后颈一摸,隔着一层薄薄的阻隔贴,道:“没给我注omega信息素。倒是注了定位器。”

毕珂早有所料,风暂停,他的思绪从那片海收了回来,落在东方淮珍后颈的腺体上,许久没说话。

“哥,他们给到的任务,我和你在一处,他们有我的定位,自然也有你的。”

“嗯。”

东方淮珍微微挑眼,往下搁在后颈上的手:“他们没能困住你,omega的信息素也对你没什么大作用,但是为什么要受制于那个变了异的beta。”

“beta。”毕珂一顿,语气平平道,“因为是老师,所以多了份敬重。”

跟受制无关。

东方淮珍多看了毕珂一眼,毕珂却在他眼中看出了多余的神色。

毕珂:“你眼下的信息素还可控吗?”

“居太平洋的八爪鱼一族,已经进行大规模搜索了,你的信息素外泄严重,得早点找到你的蚌、尽早救治。”

东方淮珍眺向远处的教学楼,单是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一个腰极窄的清瘦少年,少年正被一个穿着西装的傻逼纠缠。

玉腰奴?他眯了眯眼,没说话。

“蚌哪是那么好找的。”

“哥,这么多年,你也是知道他们的本性的,好不容易出来了,为什么不换片海,北冰洋大西洋,都会是比眼下这个地方更好的去处,你总不会是为了我,”

“不只是为了找蚌,我是逃不开的。总有东西会束缚住我,就像是从前很多次一样,没有办法的。”

许久,再一阵风刮过,对面那个腰极窄的少年被穿着西装的男人压到了墙上。

毕珂原本还盯着长到手边的白玉兰花,见东方淮珍的信息素又有控制不住往外溢的倾向,信息素外泄情绪不稳定,他顺着东方淮珍的目光看过去,什么时候还这样热心肠了。

他想着,真正热心肠的“唰”的一下奔了出来。

晋辛像是一道疾风,猛的冲出来。

南方教学楼之间,有个中间长廊,就能通到对面那道教学楼去。一幢一幢教学楼之间的长廊在平时午后、晚间散步或许是浪漫的,但是眼下遇上这么个糟糕的人,那就不是什么浪漫的事。

毕珂:“你在看什么。”

东方淮珍迟了半刻:“那个beta。”

毕珂闻声,恰好对上晋辛横扫过来的眼神。挑眉,示意他离开。

“傻逼!滚!”

毕珂佯装未接受到晋辛给的信号,给了东方淮珍一个“去看看”的眼神,两人过廊道,去了那个哄闹的拐角。

“你个死变态。”晋辛一拳头砸在那一身西装的男人脸上,趁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拽过蝶魄,把蝶魄往自己这边拉。

“蝶魄,往旁边靠靠。”

那男人抬眼,视线还是直勾勾地挂在蝶魄身上。

“晋辛。我没事。”蝶魄说着,站到晋辛身侧,凑近道,“教官在往这边走。先回去吧。”

那男人刚还一脸的硬气,瞬时间便软下声音,语气复杂道:“哥——他打我。”

晋辛皱眉撇嘴嘲回去:“噫噫噫——”

“他、打、我。”晋辛阴阳怪气地摊手,像是个loopy,歪着脑袋,靠在蝶魄的肩上,又模仿一遍,道,“咯咯——他——打——我。”

毕珂绷直的肩膀被一阵莫名的邪风吹拂,激得一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阴阳怪气“粉红耗子loopy”的表情包:他——打——我——

东方淮珍与毕珂对视一眼,冷脸嗤笑道: “这声‘哥’喊得真挺恶心的。”说着睨了一眼那西装男,很快,匆匆一眼余光洒过玉腰奴,然后满脸不在乎地低垂眼眸,压根不在意这主战场。

“哥——这鸟人说我!!!”

“你才是鸟人。”

蝶魄没说晋辛,反而一脸认真地抬头朝面前的人道:“程贞观,别闹了。”

晋辛站到蝶魄身后,眼神中带着股子凝视的滋味。听着蝶魄又说了程贞观几句,心里才舒坦了不少。

“你认识?”毕珂问。

晋辛往毕珂这边凑,摇头吐槽道:“嗯,不是什么好弟弟。”

说完,他朝那侧望了望,遥遥一见李素的身影朝这边逼近,他拉了拉毕珂的衣摆:“你先溜,李教官过来了,他肯定要给你灌输一波奇怪思想。”

他生怕毕珂又被李素骗进圈套里,生生给套牢了。

但是毕珂好像是来看热闹的,热闹还没结束,他硬是拉不走。

“大小姐,你看着点他们。”晋辛朝一脸漠然的东方淮珍抬了抬下巴。

东方淮珍像是没听进去,突然被cue,微微抬眸。

晋辛推着毕珂胳膊,无奈道:“我保护你哥,你保护一下那位弟的哥。”

东方淮珍的视线在眼前四人之间绕了一遍,没答应也没拒绝。

但是晋辛听着毕珂发笑,推着的胳膊动了动,就知道这事稳了。

“别笑了,等会李教官来了,真要把你变成小O。”

晋辛拉着毕珂的手腕,直往教室冲,进来教室,铃声响起来了,窗帘一拉,李素没看到人,自然也不会发现这个alpha没戴锁骨链。

但是等过了廊道,天色微暗,教室里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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