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奎木狼“悲情史”

所以,碗子山与宝象国这边究竟是怎么个事呢?

借着油灯昏黄摇曳的亮光,消瘦汉子坐在桌边,给我们师徒说道起来:“十六七年前,我国三公主百花羞被这碗子山波月洞的妖精掠劫。这妖精却哪里知道,三公主乃是天上仙子下凡……”

猪八戒听到这里,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汉子当即被打断,向他看去,眼神里满是莫名其妙。

猪八戒连忙用袖子挡住长嘴,嘿嘿笑了两声,随意编了个理由做解释:“施主你接着讲,莫管我老猪。老猪有笑病,忍不得。”

汉子一脸怀疑,迟疑着收回视线。他看向我。我立即正色,满脸堆笑,伸手示意他继续讲。

汉子看了看我,终于接着上段话,讲述道:“那妖精囚禁三公主十四年,三公主机缘巧合恢复了前世记忆,便用法术将这妖物镇住,回了国。”

“三公主有仙法在身,护得宝象国这二三年里风调雨顺,获得百姓拥护、百官臣服。先王一生只得三个女儿,并无一个儿子。一年前,先王驾崩,三公主继承王位,实乃众望所归。”说到这里,汉子的神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骄傲。

“三公主登基后,每年都要派遣一支护卫,镇守在这碗子山。就是防止镇压在波月洞宝塔里的妖物,被人救去。”

汉子走后,小白龙一脸赞叹地跟我们说道:“这位宝象国的女国王,当真是个奇女子。叫人好生羡慕。”

我趁机教育这只小嫩龙:“对的么。你看她被妖怪掠劫十四年,其中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换做旁人,莫说娇滴滴的公主女儿郎,就是五大三粗的猛汉子都要煎熬不过。她不仅熬过了,还将仇人对付,回了国更是用自己的能力报效国家,帮助百姓。这份坚韧,这等大爱,多么了不得!你再想想你自己,你是不是要向宝象国女王学习?”

小白龙眨眨眼,缓缓低下头,沉思起来。半晌,小白龙握拳击掌:“师父说得对!徒儿以前行事,确实太幼稚、莽撞。徒儿是要向宝象国女王学习,改变自己。”

猪八戒眨眨黑豆小眼,说道:“宝象国的女王,难道真是天上仙娥投胎?”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猴子搭了他一句。在场只有我和猴子十分确定,那位百花羞女王确实是仙女转世。

我们身上其实都乏得很,只稍稍聊了几句,就分在两间木屋,各自歇下。

我一个人睡在木板床上。猪八戒从行礼里扯出麻布,铺在床边地上,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兽皮。猪八戒躺在兽皮上,很快打起了呼噜。猴子照旧在外面就近寻了一棵大树,睡了起来。小白龙和沙僧在另一间屋里住下。

睡到半夜,我模模糊糊地听到狼叫声,连忙爬起来。就看到四周烟雾缭绕,如泣如诉的狼嚎声不间断地传入我的耳朵,吸引我向声源去。

我走了两步,一个机灵,清醒不少。我环顾四周,正身居于旷野之中,不由得万分警惕。仔细去辨认狼嚎,发现不是一只狼在嚎叫,而是两只狼,一个浑厚,一个略显稚嫩。

我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这里是碗子山,最后决定循着声一探究竟。

我顺着声音找,脚下步子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跑起来,终于在浓浓的迷雾中瞧见一座宝塔。这座宝塔眼熟得很,就是碗子山波月洞宝塔。狼嚎声正是从宝塔底层传出来的。

我忍住狼嚎声的引诱,绕着宝塔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最后我在宝塔正门站定。任由狼嚎声一声接一声的凄婉、哀诉,我都不为所动。

浑厚壮年的狼嚎声陡然消失,变成一个男人的声音:“唐长老,救救我吧。我是天上奎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这才抬脚走到门前,推开门,踏了进去。

比起外面的烟雾重重,宝塔内一片清明。我刚刚进入塔中,一眼就望见宝塔正中央,立着一道阵法,中间立着一根油桶粗的桩子。桩子上伸出两根粗粗的铁链子,锁着一大一小两头灰狼。

小的那只身形稚嫩,距离成年还有一段时日。大的那一头,身形壮硕,扬起脖子足有一层楼那么高。我站在这畜生面前,就是个细物。

我三两步,凑到阵法前,仰头望向身形巨大的灰狼,抬手式:“阿弥陀佛,你这土狗,好没规矩。怎可深夜将我出家人勾来这里?”

大号灰狼:“……”

小号灰狼用脑袋拱大号土狼的左前腿,发出“呜呜”的声音。

大号灰狼开口道:“唐长老,我不是狗。我是天上奎星,奎木狼。”

我不好这么轻易地相信他。被别人知道了,肯定要怀疑我偷看了“剧本”的。

我撸起袖子,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向他提出质疑:“你既是天上星官,怎么被拘在这里?你可莫告诉贫僧,你作了流星,栽到了这里。贫僧读过《天文演绎》,你莫想着糊弄贫僧。”

大号灰狼伸长脖子,仰天长啸。这一声狼嚎饱含了悔恨、痛恨、怨怼……种种浓烈的情感,叫人听在耳里,情不自禁地升起悲怆的凄凉之情,仿佛遇上了薄情寡义的负心人,被对方甩了一遍又一遍。

我低下头,抹起了眼泪:呜呜呜,李乾启你个大傻逼,造什么反,害我成了鳏夫!你丫的对不起我!

长啸完毕,大号灰狼垂下硕大的头颅,如幼狼一般呜咽一声。瞧着模样,甚是可怜。

这天上来的星宿老狼向我诉说起他的一段孽缘:“唐长老,你是出家人,哪里晓得情爱的险恶?”

“我本是天上二八星宿之一,只因月老错牵红线,与披霞殿侍香仙娥有了私情。那仙娥厌倦了在天庭伺候人的劳苦,就托我疏通,将她送入凡间投生在帝王家。她走时,与我缘定三生。佛门不知情爱两字何等磨人,我却是思念她得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念之差,我下得凡间,寻了她凡胎,思量再续前缘应了那时誓言,也好了却这段孽缘。”

“如此说来,这也算是一段姻缘天合。”我抹干净眼泪水,捧了他一句。

奎木狼哀叹三声,抬起爪子轻轻揉了下狼崽子的脑袋:“我是旧日情念坚如磐石,她却是个水性冷心肠。我入了凡间,染了浊气变作妖怪摸样,不负昔日英俊。我是千辛万苦将她寻来,供她金银享用,半分不叫她委屈。她也是对我喜笑连连,口里唤我做‘郎君’,彼此恩爱十四载,生得两个乖巧孩儿。怎料她心底藏恶,设计夺了我腹中内丹,将我与长子锁缚在定魂桩。又设下困阵,将我父子镇压在这座宝塔之下,不得脱身。”

说到最后,奎木狼忍无可忍,放声唾骂起来:“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毒妇便是不顾夫妻恩义,怎可连亲子都不放过?”

我听完他的故事,心中毫无所动。我可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男人,渣贱小说看得多了。和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当了十八天皇后就翘了辫子比起来,奎木狼这算个啥?

我直接问他道:“你勾我来这儿,是要贫僧助你脱身么?”

奎木狼连忙点头,一双狼目流露出期盼,祈求道:“还望圣僧将那阵眼上的青石挪开,解了这困阵。没了这困阵,我自己就能挣开颈上锁链,与我儿一起脱出身去。”

我没有答应他,而是继续问道:“待脱身了,你是不是要去寻那位仙娥的转世,报仇雪恨?”

奎木狼点头,十分坦诚:“此仇不报,难解奎木狼心头之恨!”

“贫僧现在不能立刻答应你。”我双手合十,向他解释,“便是打官司,县令官老爷都要听取双方证词,才好下裁判。贫僧万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就做下决定。”

奎木狼当即瞠目欲裂,豁然裂开血盆大口,冲天咆哮起来。这一声嘶吼震得我耳朵疼。一晃神,我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做了一场“梦”。我这一整晚都是睡在木屋的床上,没有挪过地。

我没有真当自己做了一场怪梦。像奎木狼这种档次的神仙,纵然身体被束缚,想要施展手段就近勾一个人的魂儿到宝塔里,手段多的是。

至于为什么特意地勾了我的魂,而不是找其他人办这件事。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特殊。我既然能揭了如来佛祖镇压五指山的金贴,自然能挪开小小一个困阵的阵眼。换做别人,比如这边的守卫,就办不到了。

就在我琢磨这场“梦”里的所见所闻,猴子推门进来。他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看着我问道:“怎么样?”

我抬眼:“你觉察到啦?”

猴子桌边坐下,重新点亮油灯:“这么大动静,想不发现都难。不过我全程盯着呢,不会让他伤到你。”

灯光一亮,猪八戒模模糊糊地醒了。他睁开眼,瞧见猴子,连忙摸了两把嘴,从地铺上爬起来,关切道:“好哥哥,外面天凉,是今天晚上把你冻着了么?”猪八戒拍拍地铺上厚实的兽皮:“哥哥不嫌弃,就与老猪搭伴睡一宿。”猪八戒眼珠子转一圈,悄悄道,“我保不叫二郎真君知道。”

猴子抬腿踹了猪八戒一脚:“呆子,叫你陪师父睡,护他夜里安全。你倒好,睡得个昏天黑地!师父魂儿都被妖怪勾走了,你竟半点不知道!”

猪八戒大吃一惊,连忙往床上看过来。待看见我好好儿的,猪八戒松了口气。他扭回头,埋怨起来:“大师兄你怎地吓唬我,不知道猪的胆子小,不禁吓吗?”

猴子嘲笑猪八戒:“我听过家养的骟猪没胆量,却不知道黑皮刺儿毛的野猪一样胆子小。”

猪八戒“嘿嘿”笑两声,转回身,问我怎么回事。

我将梦里的情况说了说。

猪八戒听完,嘿嘿窃笑:“原来是奎木狼,那倒是这么个事儿。他与那披霞殿的仙女儿有私情,我们那一块儿都知道。倒是没想到,这仙娥心思这般歹毒,将奎木狼祸害成这这幅倒霉样。”他笑完,话锋陡然一转:“师父可是答应了,要放他脱身?”

我摇头:“不曾。”

猪八戒当即欢喜地说起风凉话:“那就好那就好。这奎木狼把他自个儿说得万般可怜,但这都是他自取的羞辱。不叫他受上百八十年的磋磨,这一趟儿下凡,他都是白来。”

“怎么,你跟他有仇?”猴子好奇道。

猪八戒嘿嘿笑,虚伪地表示“没有”。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出自《封神演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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