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骨闪电般出手，一刀斩断牵连着二人的手铐，又挥刀砍向风遣鹤，直朝他要害处而去。
苏程眼疾手快，拉着小风后撤的同时，抬手掐诀挡在他面前，那至邪至妖的长刀挟着万钧之力降下，却停在苏程面前三寸之处，无论怎样也前进不了分毫。
他气定神闲说道：“本君何时与你有情？”
墨骨微微一愣。
“你当初既然同意与幽冥之地联姻，定是对我有意......”
苏程看着他：“我的原话是什么？”
墨骨这下彻底愣住，他早就忘记了。
那么久远的事情，莫说他，楼底下站着的一部分亲历者也不一定都记得。
而谈判当日还在大后方养伤的风遣鹤就更不知道了，连通知都是同门师兄弟写信告诉他的。听此，他偏头看向苏程，等他讲下去。
“史官何在？”
苏程话音刚落，站在楼下处于戒备状态的杨广陵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影响，瞬间腾空而起，朝着那冲突的最根源处，疾驰而去。
一个怂字刻心头，千年间致力于缩头藏尾的山神杨广陵：......
他无奈地从随身乾坤袋中翻找史册，用时五分钟，终于找到了几千年前由其他史官所记录的，有关停战协议的那本厚厚的史书。
“让我看看......哦，我们陛下当日说，为了换取和平，他愿与幽冥之地联姻。”
墨骨闻言，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我就说嘛，你当时说要与我......”
“不，我是说，我要和幽冥之地联姻。”
“那不就是......”
“幽冥之地，不代表你这个幽冥之主。按我当日的说法，我愿意和曾经居住在幽冥之地，或有幽冥之地血脉的人联姻。”
此话一出，楼下的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虽说站在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没亲身经历过当初那场大战，但全都听说过许多传闻，只知道幽冥之地以进犯，光明神愿牺牲自己联姻，没想到还含了这么一层“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的意味。
苏程牵着风遣鹤的手，光明正大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他的语气，像是要对天发誓那般坚定从容：
“死神风遣鹤，身怀墨骨麒麟族血脉。他，就是我联姻的对象，我从古至今唯一的选择。”
在所有人或错愕、或震撼，或欢呼雀跃的反应中，风遣鹤与苏程肩并肩站着，脸瞬间红得如同关公在世。
苏程转过头来，凝视着他呆若木鸡的徒弟，郑重地问：“所以，你愿意和我复婚吗？”
翘首以盼多日，终于亲眼目睹这一场面的陈袖与帝溪，远远站在楼下，点头如捣蒜。
旁边的林北直翻白眼：“谁问你俩了。”
赵峥雪还在跟八卦周刊的沈主编通电话，她早在十分钟之前就把直播法器挂在半空中了：“......对，信号还可以，就是清晰度有待提高。你今晚记得围绕这一主题写出九个版本的头条，咱们明天开会再......”
只有帝溪还在密切关注着墨骨的动向，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大喝一声：“父亲小心！”
墨骨恼羞成怒，他完全没想过苏程会这样钻空子，光明神宁可选择一个血统不纯的小杂种，也不愿意选择世间最强大的他。这于幽冥之主而言是奇耻大辱。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闪出来，如果没有风遣鹤，苏程就只能选择他了。对，这真是个好办法。
帝溪的声音急匆匆飘来的时候，风遣鹤还沉浸在苏程的一字一句之中，这前所未有的震撼轰得他一瞬间忘记自己身处何方，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苏程两个人。
苏程仍牵着他的手，当着他此生最嫉恨的人的面，牵着他的手。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很多年前陈最专程为他留下的那句话，那一句他当日不明白，现在却瞬间顿悟的话。
他自小坎坷，不理解情为何物，认为生来的使命就是体验痛苦。而他总有一天会遇到那个值得的人，有了这个人，他就会明白花为何会开，水为何会流，山为何那样高，雨为何落在肩头，一切的一切都有原因、。而他存在的缘由，就是为了这个人，至死方休。
“砰！”
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在风遣鹤耳畔炸开，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痛楚。他全力接下墨骨突如其来的一击，并抬手召出利刃，横扫出去。
天地在一瞬间变得昏暗，墨骨的攻击带着余波，竟迅速扩散到遮挡住日月的光辉。苏程被破开防御法术之后，一不小心就松开手，被震出去足足二十丈远，待他稳住身形，摸随着回到方才的地方时，却发现厮打的二人早就离开了这里。
墨骨与风遣鹤都是如今三界内数一数二的悍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摧毁寻常神仙只在一念之间，如今正是棋逢对手，打得不可开交，数千年前未能你死我活的那场战斗，如今恰好续上一段末尾。
不可磨灭的煞气竟在此时直直冲天而起，那气息中裹挟的邪气无比骇人，苏程在紫黑色的浓烟中勉力稳住身形。
这煞气实在邪门的很，苏程根本看不清正在打架的两人在哪里，他只好紧闭双眼，尝试用神识探寻二人战斗的位置。
黑暗之中，一道淬毒的利刃朝着他飞驰而来！
苏程眉梢微动，猛地一睁眼，双眸中闪耀着赤金色的璀璨光辉。
他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把古老的宝剑，运足力道，循着声音来源，硬生生将那道偷袭的利刃从中劈成两半。
这一击震得他虎口发麻。与此同时，也让他嗅到了再关键不过的信息，熟悉的气味，来自幽冥之主家里，那个忠心不二的长老。
想当初，苏程记忆还没解封，一身通天本领也没觉醒，身处极端劣势，这家伙胆敢趁此时机暗算他，苏程早就想收拾这个败类了。
对方如今正好送上门来，那还等什么？
顷刻间，数道辉光冲天而起，炸开一大片灰蒙蒙的煞气，苏程手持利刃，一剑挥出，巨大的冲击波令躲在暗处的幽冥长老无处遁形，这老贼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横扫出去，五脏六腑当场就被震得移了位。
还没等那幽冥长老爬起来，就被赶来的林北等人死死擒住。
苏程无暇顾他，赶忙在偌大的天地之间寻找风遣鹤的身影。
下一刻，只听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在云霄之上，苏程心头一紧，慌忙飞身而起，急急冲过去，身影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夺目的金光。
原来是二人交战之时，墨骨渐渐体力不支，毕竟曾被封印过数千年之久，饶是他曾称霸天下数万年，也无法在短短三年之内恢复到巅峰水平。此时的他，对抗着眼前这位像刚打了二斤新鲜鸡血一样的年轻后辈，实在是有些勉强。
墨骨横了一辈子，从来都是想杀谁杀谁，此刻居然在阴沟里翻船。
风遣鹤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出招愈发利索，每一剑都直逼要害，短短几十回合，墨骨就已身负数剑，疼痛难忍了。
墨骨瞧出对方眼底的得意之色，心想老子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独占苏程，于是以不可阻挡之势，单手直掏对方胸膛，这是他一贯的歹毒手法。
苏程赶到之时，正看到墨骨的手一下子贯穿死神的胸腔，鲜血喷涌而出，风遣鹤周身的光芒的瞬间萎靡下来。
苏程一个踉跄，险些没摔下九重天。
待他稳住心神，再定睛一看，才意识到方才的哀嚎声并不是他徒弟发出的，因为风遣鹤在意识到墨骨的招式时，就已做出应对之举——墨骨的胸膛也破了个血洞，此时风遣鹤的手心，正牢牢攥着一颗漆黑的心。
但是墨骨的手心什么也没有。
墨骨痛不堪忍，方寸大乱，他的声音也变得不那么咄咄逼人了：“你......怎么会没有......”
风遣鹤垂下眼，盯着面目狰狞的手下败将。
他虽然没有被伤及最要害之处，可是贯穿胸膛的痛楚还是非常强烈，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老东西记性就是不好......墨骨，你还是早点儿入土吧。”
墨骨意识到自己大势将去，一切的一切都要迎来收场，但是他不敢信，历经了三个时代的幽冥之主怎么可能会甘心？他这一生，想要的东西全都弄到手了，却唯独没能把光明神收入囊中。
他想，这是一个耻辱。
本座曾问鼎三界，最强大之时，连不可一世的天庭都要献出君主来与本座联姻求和，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胆量拒绝本座，否则就要引来灭族之祸。
本座怎么可能会失败？不......本座决不允许！
墨骨合上双眼。
接下来，他以最后的力气强行震碎内丹，将他身体里蕴藏多年的煞气彻底释放出来，九重天上血雾茫茫，混合着来自墨骨麒麟族血脉尽头的危险煞气，在空气中交织着，顷刻化作疾风劲雨。
赤黑色的雨点冲刷着凡尘大地，足以毁天灭地的灾厄瞬间降临。
生灵万物痛苦地呻吟着，饶是历经千难万险的苏程，此刻也慌张起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如此庞大的灾难，无法轻易化解，可他如今，已经没有万年修为的神身可以拿来牺牲了。
苏程在危难之下想到一个办法，一个令他万劫不复的办法。
“啪。”
微不可闻的响指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霎那间，三界之中一切的变幻无穷皆静止不动。
与此同时，重重云层之外，闪进来一道人影。
陈最满面倦容，喘着粗气，巴巴地赶到三人所处的位置，在这凝滞的天地中，唯他一人不受限制，却也险些要耗尽他毕生法力。
他站定在苏程面前，凝视着对方，因浑身无力，身形不住摇晃：“只有一......一分钟，你要想明白。”
话音刚落，苏程的时间立即解封。
终于结课了，明天更完全部正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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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