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闻人溟带着楚厌七绕八绕，确定甩开了那两人后，才放缓了脚步，借着灌木遮拦下稍作休息。

楚厌早已四肢无力，几乎要软倒在地，却强撑着还站得笔直。他心里还为着没有将那两人斩杀而感到忿忿，但也心知自己的修为不足以对付那两人。

闻人溟语带愧疚：“那两人怕是冲我来的，不曾想连累了楚兄。”

楚厌嘴上说着“无事”，心里却觉得过于巧合。仅这两人一出现，就把他的底全揭了。

他还有些疑惑：“那昨日那俩老夫妇……”

“怕是已经遇害了吧。”闻人溟平静地说，“魔界便是如此，草菅人命，朝不保夕。楚兄若是害怕，也可尽早回到人界。”

在最后关头搭上顺风车一同逃离的单涯此时也终于平稳了心跳，战战兢兢道：“我看着老夫妇被杀害了，临死前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没了气息，还被什么药水化的尸骨无存。楚厌，我们还是走吧，魔界真的呆不得，这可是要人命的。”

楚厌却是心如止水，冷静道：“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

他自己不也是靠手段才得来一具留存魂魄的□□。在这世间，弱就是原罪。若不是他柔弱可欺，此时在仙山上受人尊崇就不该是那人，而是他。

他低眉思索了会儿，复又抬头笑道：“来都来了，岂能半途而废。”

闻人溟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看楚兄如此豁达，倒是我多事了。”

楚厌询问：“只是不知那两人是何来历，为何要杀闻人兄？”

闻人溟苦笑道：“在魔界，树几个敌人，难道还少见吗？有些时候，只怕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却是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答。

楚厌看出闻人溟不想多说，也没再追问。

两人暂时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各自休养生息后再上路。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无影城的边界，周围景色已然大不相同，少了烟火热闹气，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密集的枯藤老树。

他们越走越深，期间碰到几只魔兽，攻击力并不大。

有的刚一见到就逃开，倒是省事。有的却十分不自量力，龇牙咧嘴地冲上来想饱餐一顿，反被闻人溟三两个术法就杀死，让他们得以就地燃火吃了顿小食。

火是闻人溟捏的引火诀，点燃的是附近收集的枯木，烤的是现杀的小型魔兽，撒的调料是闻人溟自带的调味粉。

闻人溟一看就没少做过这种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烤的火候刚刚好。丰富的油脂滴落在柴火上，响起令人垂涎三尺的滋滋声。又厚又硬的外皮此时酥脆焦香，裹着香嫩的肉，散发着浓郁的香。

单涯识货，早早就流了一地口水，只能看不能吃，眼巴巴地盯着，嘴里仿佛已经尝到味了。

楚厌倒是第一回野炊，有些好奇地看着。第一串烤肉给了他，他也没客气，接过后轻轻吹了几口气，就咬下去，还是被烫到了，直让他张着嘴，扇着风，吸着凉气。

闻人溟见了又笑，漫不经心道：“初见时，楚兄穿着披风，我还以为是什么经验丰富的大能前辈。可经过这几日相处，楚兄倒像个涉世未深的稚子。如今终于得见楚兄真容，才终于明白，楚兄原来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说着，他大口撕下一块肉，吃的香甜。

楚厌斜睨他一眼，心知多说多错，反倒不搭话了，哪怕心里对这个评价十分忿忿不满。

而闻人溟也只是随意一说，并没有什么主观色彩，不过是道出事实，三两下吃完了自己那份后，又继续烤下一轮。

楚厌本以为自己不重口舌之欲，不曾想一眨眼也吃了七八串，一头魔兽硬生生被他们吃掉了一半。

剩余的被闻人溟妥善地装入储物袋里，以备下回再用。

眼看着天色快黑，他们才走到枯林深处，有一条细长的小溪，也不过三尺宽，轻而易举便可跨过。

走在前面的闻人溟偏了偏身子，让他看了个全景：“这便是无影城的边界了。淌过了小溪，便是真实的魔界。在那，烧杀抢掠都是常事。”

楚厌早想见识见识自己真实的魔界，便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我这就淌过去。”

闻人溟见他丝毫不惧，便也歇了吓唬的心思，一把拉住他：“急什么。今天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赶路也不迟。刚好给你看看这溪流的独特之处。”

楚厌不明所以，心想一条小溪还能有什么特殊的，却还是跟着闻人溟在此安营扎寨。

就连这也是闻人溟一手准备，毕竟楚厌两手空空，两袖清风，闻人溟都困惑他怎么还敢独自在魔界闯荡。

不一会儿，天就黑了，还能听见寒鸮夜鸣。

也是这时，水里闪烁着的星星点点的微光，才显得引人瞩目，倒像是将人间银河搬到了这。

楚厌几步走上去，蹲下身细细去看，才发现那些光点是极小的水母，像星星一样忽闪忽闪也是因为它们漂浮运动时的收缩扩张。

他看着手痒，忍不住想伸手碰碰，看看水母摸起来是不是也像水一样。

不知何时凑过来的闻人溟及时扯住他的手，在水母微光下，他的面容明明灭灭。他勾了勾唇角，好心道：“这种水母虽然看起来好看又无害，但是被蛰到还是会中毒的。不过毒也不致命，让你肿痛几天罢了。”

楚厌只好收回手。

谁知下一刻，闻人溟就把手放进水里，轻轻撩拨，荡起层层涟漪，还狡黠一笑：“不过我就不一样，我早已熟悉它们的习性，有把握不被它们伤到。”

楚厌气恼地瞪着他，一双眼睁得又大又圆，让别人看了倒像是在无声控诉，直把闻人溟看的心生罪恶感。

他罕见地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想了想，掏出一个透明小瓶子，放溪里一灌，就装了三四只小水母进去，在瓶子里依旧自在地漂游，发着光。

“送你。”闻人溟往楚厌手里一塞，成功将他的视线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