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榴从牢房中出去,她看到几位大汉还蹲在那一块窃窃私语,多半是在讲她和她的小郎君,这军中没什么可聊的,所以,一但起了八卦,全军营的人都知道公主倾心敌国将首。
不过少了一人,秦乡叶不见了。
祝榴心里有数,他是管囚犯的,此时不在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逢久一个姑娘家,孤零零地站在一边,她脸上满是清高傲骨,对于那些大汉的蔑视与嗤笑浮于脸上,眼神里藏不住的情绪。她这性子太打眼了,还是得多磨磨。
祝榴一出来,逢久就脸色焦急地迎了上来,她说:“公主,庆国人派人来了,恐怕他们是要裴少将军的。”
她知道秦乡叶去哪儿了。
他回军中帐篷里去招待这不速之客,逢久希望他控制住那些脾气火爆的其他将军,别等公主还没到那使臣已经头破血流。
“来得正好,我正愁没人骂呢。”祝榴愤愤地说道。
“啊?”逢久迷茫。
“我一肚子火气也没地发呢,这庆国人还来得巧了,非得骂个狗血淋头。”哪怕她根本没有理,可世人都知道她是蛮不讲理的刁蛮公主,她的理就是理。
“公主,裴少将军没能答应你当面首吗?”逢久小心翼翼地问道,怕触及了她的情绪。
祝榴无语地白了她一眼,“逢久,你这张嘴还是闭上吧,没人把你当空气。”
非要她说个清楚明白吗?
“那裴爻舟怎么能这样——您可是公主啊!”逢久脸色瞬间变了。
她觉得公主出马的事情,一般都是板上钉钉。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拒绝她们家公主的。
剩下的几个大汉听到了,挥着拳头为她而打抱不平,“那裴爻舟,竟敢拒绝公主您!我要去将他屁股打开花,他真是不知好歹!”
祝榴冷哼一声,他不仅敢拒绝,还敢冒犯呢。
“不需要你们去招呼,他是我的,我来看着办,你们只需要去将成王给我送来的上好金疮药找来。”祝榴盯着脏兮兮的一身皱了皱眉。
金疮药?那可是成王赏给公主的,总共也就几瓶,边疆严寒,总会冻疮,公主竟然舍得将这给裴少将军。
“公主,你要不还是留给你自己吧,男人换一换就有了,可是你的身体……”逢久担心地说道。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那药给我还不如给他了,我又不会受外伤。”祝榴的病从儿时就有了,这药对于她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
几位大汉连连点头,不敢有异,“公主,那谁给他擦药呢?我们总不能让他自己吧。”
要是将他松开了,万一徒生变故,谁也不确保他还有没有力气反抗。
“自然是等我骂够回来,我来给他擦。”
众人脸上表情变来变去,一阵青一阵白,公主竟然舍得给一个阶下囚来擦药。
这裴少将军好手段!
祝榴不觉得有何奇怪,摩挲着下巴,忽然想到了另一事还没办成。
“哦,对了,去给我找一个适合裴……爻舟,可以套在他脖子的狗绳。”祝榴留下一句话,施施然从阴暗的地牢中出去,没有管身后的人表情各异。
凉薄的光洒在了她的身上。
她在冬日中像是蒙了一层雾霭,好像要将眼前的女子照得清清白白,她绕到了青黑的树下,细碎的冰锥光影,落在了她的乌发上。
雪花在她的指尖跳动,围绕着她,包裹着她,天边一色白,一切仿佛都成了她的陪衬,上天的一半眷幸在她的身上,给了一副她娇艳的容貌。
逢久差点都看痴了。
可以想到上天没有给她一副健康的身体,眼里的光哀了哀。
祝榴咳嗽一声,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外面天寒地冻的,她一出来,鼻尖一下就红肿,脸上酡红。她却想得出神。
这样的寒冬还要过一个月。
裴亭春要是真让他留在那里。要么病死,要么冻死。
她倒没什么不忍,就是可惜他那张脸。
她就不信这一个月还不能将他征服了,再不行,反正她要去请神医为她看身上的病,顺带提上裴亭春看一眼身上的伤,褚贤不是说那神医可以医活死人吗?她倒是好奇,是怎么个医法。
“公主,你还在看什么呢?咱们还要去见庆国使者。”逢久在她旁边提醒道。
“嗯。但先等等,我要回府换身衣裳。”祝榴嫌弃地看了一眼身上的泥与血,牢房太脏了,她受不了肮脏污秽。
“公主,我在马车中备了。”
逢久从接触公主前就被成王仔细叮嘱很多重要的事情,按理说,这么脏的血粘在衣裙上面了,公主竟然没有发疯。
……奇了。
在她想七想八的时候,祝榴飞快地上了马车,身体慢慢回温,身上的寒气一扫而空。
她的马车很大,像是一个小型的屋子,什么都有,物件齐全。外面还有很多的侍从,里面富丽堂皇,每一处都铺满了锦绣绸缎,镶满了金银珠宝。
她不想下脚弄脏的里头,祝榴这般想着,看向了跟着进来的逢久,“逢久,将衣找到给我。”
“好的,公主。”逢久立马钻了屏风后,在里面翻翻拣拣,在衣箱中找见了一条艳红色的襦裙,还拿出来一条新的披风。
“公主,你瞧着这件怎么样?”
“就这件吧,反正都差不多。”祝榴随意地点点头,她拿过,瞄了一眼呆愣站在原地的逢久。
逢久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连连点头,转身下车。
“公主,我在外面为你好好守着,你放心。”她还不忘记要扯一扯被吹风开的车帘。
祝榴多少有些不放心。
她爹为她找来的这看似沉稳,实际上被吓一下就脸色苍白的小丫头,还想镇压她。
逢久那些宫中招数,在她眼中都不够看。
祝榴飞快地就将身上的脏衣裳丢了出去,换了一身新的衣裳瞬间神清气爽,脸上红扑扑的。
逢久抱着那团披风,探出一个头进来,“公主,那庆国人在军帐中等着不耐烦了,又叫人来催了。”
“催什么催,催死啊。”
“庆国人都这么急着找死吗?”祝榴掀开帘,她扯了扯衣领,大步迈了下去。
她的话意有所指,逢久立马就听懂了。
“公主,那是使臣,您等会儿可不能把人家杀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逢久担忧地说道。
各国不约而同的共识,不能斩来使,就算有再大的过错,就算有再大的战争,中间沟通的使臣总是不能动的。但她家公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万一脑一抽将人动了,那她就要成为罪人了。
是她没有拦住公主,是她的错。
逢久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就发现祝榴已经走出好远了。
她赶紧将衣裳好好地折起来,放到马车门口的边边,不至于让冰雪沾染了气息,但也不会弄脏了马车,如今日子艰苦,她得好些为公主打算,还是得节省点。
“公主你等等我啊,你有听到我的话吗?你可千万要冷静啊,只能骂不能杀。”逢久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祝榴脚步顿了下来,笑眼眯眯地看着她。
“逢久,你觉得我难道不够冷静吗,你觉得我难道没有分寸,难道刚进去就能把人杀了吗,我有那么残暴吗……”祝榴一连几个反问。
“公主,这我还真不能保证了。王说了,您的话不能太当真。”逢久低下眼眸,沉稳又谨慎地说道。
“他还真是够了解我的,难怪将你派到我的面前,他完全没有选错人。”祝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祝榴没再回她,继续往前走。
逢久走得没有她快,更何况路上全是晶莹剔透的冰滑,她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保持平稳的,她差点好几次摔倒了。
到了军帐前,两个士兵向她行礼。
“公主。”他们朝她抱拳。
祝榴昂了昂头,表示回礼,她径直往里走。
“公主,怎么他们都认得你呀?”进了帐篷,逢久表情惊讶,她小声地问道。
祝榴笑而不语。
逢久派来照顾她才几日,随着她住在了城主府,她没有到外头来过几次。
这几日,祝榴因为病情加重,除了上过一次城楼见到了裴亭春,平日里谈公事都在城主府。
祝榴刚来风云城,直接霸占了这座城池的城主府,但她是劳累命,若不是逢久来了,她体谅一个姑娘家住在帐篷里不方便,就没再住在军中和将士们同吃同睡,与她一起住回了城主府。
她走了进来,满殿的烛火紧张地摇了摇。
里面候着一位面生的庆国人,其他几位高大威猛的将军将他团团围住,目光如狼似虎地审视着他。
这使臣夹在几堵墙中间瑟瑟发抖,害怕极了。
那人见到她面色异常,她已经迟了好些时候,使臣多少有些不满,没有像别的将军一样很快的向她行礼,但又看到她那漫不经心的眼神,想起了来之前听到过的传闻——夏国公主冷漠无情,杀人无数,是个没心肝的。
这人就是个疯子,不管在哪一国的名声都不太好,仗着成王宠爱,无法无天,杀过的人可能比他吃过的盐还多。
“参见夏国公主,我等乃庆国使臣——吴有为。”他抖了抖,还是毕恭毕敬地向她作揖。
祝榴眉眼上挑,她不疾不缓地经过众人,根本没有理这油嘴滑舌的男人。她坐在了主位上,居高凝视着下方的男人。
逢久一声不吭地站在了旁边,来得太急了,这桌上都没有备好茶水。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坐在高位上的祝榴。
她的出现,让整个帐篷里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微妙而窒息。
吴有为仅是看着她的眼神,就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她这一身的气度,真是寒气逼人。
到底是谁告诉他,夏国公主就是个草包蠢蛋,根本不值一提的,谁呀——?把他骗了过来,他不会今天就身死异国吧。
“使臣,你还真是无有所为,不愧你的名字。”祝榴嗤笑一声,她开口第一句话就将人讽刺到了尘埃里。
吴有为听着她点评了一下自己的名讳,气愤,又有些恼,可碍于这公主的身份又不好发作,磨着后槽牙,将火气全吞了回去。
祝榴不屑于虚以委蛇,开门见山地说道:“说说吧,你一个人大费周章私自跨过境。想干什么?你身后的人想干嘛?”
她怎么知道他是私自来的。吴有为惊魂不定,隐忍地说道:“夏国公主,明人不说暗话,此次我来的目的,就是请你将俘虏还来。”
“你们庆国倒是有意思,都说是俘虏了,怎么可能还会还回去呢?早就被我折磨死了,你背后的人是不是太天真了。”祝榴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盏灯,在空中翻来覆去,眼神钉在了面前的这盏灯上,完全不把底下半弓着腰的这人放在眼中。
吴有为不相信她的说辞,要是真死了,她怎么还会见自己呢。
“夏国公主,你要怎样才能将人还回来?这都是可以商量的呀,以和为贵。”吴有为声音上扬了一点,脸上堆满了笑意,他恭敬地说道。
“我哪有捉什么人啊,更没有什么俘虏在我这呀。使臣,你说笑了。”祝榴夸张地笑了笑,嘴角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偏不承认,那他能拿自己怎样。
“夏国公主,你所捉到的人不是普通人,他是我国公主的驸马,还请你高抬贵手,我国公主愿意用另一城的……利益来换人。”吴有为尽力忍让,他今天是私自来的,所有的交易都不能放在明面上。
吴有为说得隐晦,他的意思就是说用城池来换人,可祝榴其他的话都没听进去,只听到了两个字——驸马。
好呀!她抢了人家的驸马,她更不想放人了呢。
俗话说得好:家花哪有野花香,难怪她怎么觉得裴亭春在她眼中鼎鼎的好,比她养过的面首都要好,原来是抢了别人家的呀。
祝榴激动地将手中的灯盏砸在了桌面上,她嘴角的笑意快止不住,都没有注意到有一块破碎的琉璃片,扎进了她的手心。
逢久瞧见了这一幕,默默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药,果然多备药有用。
祝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一样,声音明媚地说道:“你说得可是真的,裴少将军是驸马爷?当真?”
吴有为心头觉得有些怪,还是如实地说道:“夏国公主,如今我们是好声好气的同你说话,那裴爻舟是我们公主的准驸马,这场战役结束,他们就得成婚,如今你将人还回去,那这战也有商量的余地,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还请公主认真考虑一番。”
“呵。”
的确很好,或许真的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可她最讨厌被捆绑利益,尤其是他这种不把人命当命的口气,那那一座城池的人就不是命了吗?真是替那些人感到悲哀。
“你们庆国想得真美,就一座城池的人换一个人,在我这儿一点也不值。你们的使臣水平也不咋滴嘛,几句话都不会说,听得叫人心烦。”她讽刺地说着反话。
祝榴兴奋的脸色瞬间变得沉重,她随手就将沾了血的琉璃盏,丢了下去,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垂着头的吴有为。
这事情突如其来,谁也没料到公主会突然发难。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的诧异,以为公主转了性,结果还是像从前。
“夏国公主,你——”
怎么能这样!吴有为愤怒地看着她,眼里的火气喷了出来。
而下一秒就有别的将士团团地围在他身边,纷纷拔出了配剑,眼神凶恶地望向他:“使臣,你想说什么,还是说你想对公主不敬?”
“若是这样,尔等赔上自己的人头,也要将你在这里斩了。”
“俺也是。”
“滚一边去。”祝榴紧接着站了起来,抽出了一旁盔甲上别着的长剑,刀光一闪,她提着剑,一步一步地迈下来,这群人稍稍的往后一退,将位置让给了她。
长剑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祝榴语气慵懒地说道:“告诉你背后的主子,人也要,我城也要,没得商量的余地。”
“没没,我没敢啊。夏国公主你冷冷静把刀放下,别杀我,我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人,你别杀我,做人留一线。”吴有为瞬间就滑跪了。
他摆了摆手,头顶的帽子掉了下去。胡子翘了起来,脸上十分的委屈,害怕地缩着肩膀。
到了人家的地盘,还没有人敢在人家面前放肆,可是他身上带着任务,没办法。
真是倒霉,碰上个疯子,但人命只有一条,他比较惜命。
“滚吧,趁本公主现在心情不错。”祝榴呵呵一笑,她现在只想回大牢里见她抢来的驸马爷。这人。也算是做了件极好的事,将消息带到她耳边。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再世之恩。”吴有为都不记得要捡上帽子,就被这群人的手下架着滚出去,手里还不停地摇手。
祝榴身边只剩下站在帐篷里的几位将军,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个头:“公主,那裴爻舟是庆国公主的驸马,那公主要不要生米煮成熟饭,将人上了?”
不愧是军营中的男人,说话就是荤,太直白了。
她将剑随意丢在了地上,她白皙的手指上流着血滴在了地上,她的鼻尖萦绕着一股铁锈的气息,脑袋昏沉,可他们的话却十分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逢久刚刚目睹了这一切,这不是她头一次见过公主发疯了,她拿出了怀中的药膏,上前抓住了祝榴的手,轻轻地涂了上去。
祝榴低头看了一眼,又抬起眼眸。
她嘴角勾了起来。“没想到抢来一个驸马爷,秦乡叶,你倒是为我做了件好事,倒是无意之间折辱了庆国人,这个月的俸禄加倍。”
秦乡叶走了出来,他赔着笑说道:“公主,不就是在冰窟窿里救了个人吗,就不用了吧。”
主要是他拿着这俸禄有点心虚,如果不是救得及时,裴爻舟有可能埋在冰下,一命呜呼。那他就是搞砸了公主的计划。
“再多说一句,我就要克扣了。”祝榴白了他一眼。
“那我还是收下收下。公主,我听手下人说您需要狗链子,我养的狗正多出来了一副旧的,我等会儿拿给逢久姑娘。”秦乡叶大大方方地说道。
他这话说完,其他几个将军纷纷移开了目光。倒是搞得她有些在众人的面前,脸色不自然。
祝榴维持的脸色没有变化,点点头,“算你有心了。最近地牢多布一点人巡逻,他们没达到目的,会派人来劫狱。”
秦乡叶脸色一变。
“劫狱?竟然这么大胆,公主的命令我肯定全力以赴,您放心好了,我的牢里还没有一个囚犯能逃得出去。”秦乡叶将拳头抵在了胸口,保证道。
“还有别的事吗,没别的事了,我还有事。”她还急着去看“驸马爷”呢。
几位将首摇了摇头。
“那便散了吧。逢久你去和秦将军取狗链。”祝榴飘飘然带着风离去,逢久跟着秦乡叶走了。
祝榴出了帐篷,那刺骨而寒冷的风,刮在了她的骨头上,简直是一种折磨。
她眯了眯眼,忽然觉得身前的风减弱了一些,原来是她的军师,也是这座军营的前军师。
“褚贤,你怎么姗姗来迟,他们都在接待使臣了,就你一个跑哪里偷闲去了。”
祝榴抬头望着高大的女人,无奈地抚额一笑,她这是见自己被风刮着仿佛要飞起来,给她挡风了。
她继续往着地牢的方向走,褚贤转了个方向跟着她走。
“祝榴,你什么时候跟我去见神医。”
“等我哪天心情好了。”祝榴随口敷衍道。
“你就没有一天心情好过。”褚贤吐槽她。
祝榴停下脚步,目光盈盈地看着她:“褚贤,你刚刚说什么?”
“呃,我什么都没说。”褚贤有些怂她,立马改口。
“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前你宫里的那些老太医都不行,我这位神医所有疑难杂症在他那里迎刃而解,你就去试试吧!”
“真有你说得这么神奇吗,那若是,我把一个男人折磨得快要死了,他能救回来吗?”
“祝榴,你这是要做甚?”褚贤脸色一变。
“你觉得呢?”祝榴笑着反问道:“我想做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你不是自喻最懂我的人。”
她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你该不会是想将地牢里的那个男人折磨到死拿过去给人家一试,你这,也太多疑了吧……”
“知我者,褚贤也。”
“你可千万不要这样,那神医他脾气好,又温柔又贤惠。但就一点不好,格外恶趣。”褚贤脸上露出一丝挑逗的情绪。
“有多恶趣,难道还能比得上我?”祝榴按压着涂了药的地方,露出了一丝的快感。
“那我觉得你们不分高低,是同类人。他喜欢弄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你要是答过了,你就给他一分钱都给你治,你要是刁难他,我觉得吧人家恐怕会生气,到时候不给你治病了。”褚贤扇着手中的蒲扇,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听你这语气,你似乎与他相识,总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吧?”祝榴疑心,用手夹住了她的蒲扇,问道。
“那、那倒没有。”褚贤的眼瞳飞快地眨了又眨。
祝榴定睛,看她心虚的神色就有古怪,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样啊,你这是要跟着我,一起去见见裴少将军么,战场上还没见够,所以还想看他在我身下凌辱吗?”
“啊哈,怎么会呢。我可对你的□□不感兴趣。”她是来劝人看病,可不想把自己劝进去,她可见不了这人心惶惶的场面。
“那就别拦着我。”祝榴冷冷地盯着她。因为跟着这个小尾巴走走停停,终于走到了地牢外。
“哎呀,我想起来了,还约了神医下棋。我先走了啊,我可是要将他帮你磨到手的,你慢慢玩弄男人,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她招了招手,往军营外狂奔。
祝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大雪茫茫中,只有她一点儿明亮的黄在蹦蹦哒哒,难怪她这个军师要被几位将军联合扫地出门。
太不稳重了。
还去跟他下棋,就她这嘴碎的,那神医也不知道会不会嫌她烦。
她摇了摇头,希望她找得那位神医不会像她一样不靠谱,她是想看病,但也得找一个正常可靠的人看病。
祝榴转身又入了地牢。
这里面还萦绕着淡淡的一股霉味,尤其透过那狭小的天窗,看到了外面白茫茫的雪景,悲从雪来,压抑极了。牢中的囚犯脸色泱泱,萎靡不振。他们已经被饿了一天一夜,能有多少力气再扑腾。
她在长道中走着,身后还跟着几位秦乡叶的手下,他们夹在了她的两侧。边走边说:“公主,这些都是裴爻舟的手下,还有一些在雪崩里没活下来。”
“这样啊,那就是他们的命,战场上哪能有不死人的。”
祝榴利用地形造了一场雪崩,将这群人阻隔在两座山之间,而裴亭春本来是有机会逃走的,但是他有一颗至纯至善之心,他为了救这群牢里的老弱病残,落入了她的陷阱中。
这群人一见到她的出现,突然地扑在了栅栏前,脸色狰狞,凶狠地骂道:“夏国公主,你不得好死——放我们出去——”
他们的诅咒在她看来不值一提。
那太医还说她活不过十岁,她现在已经活到了十五,偏要活着,偏要遗臭万年。
两侧的侍卫正要拿鞭子打上去,被她阻止了。
祝榴勾唇一笑,“可笑,你们都是我的俘虏,已经被我钉上了奴隶的印记,还想要逃吗?”
有一个黑煤炭一样的大汉,骂骂咧咧地说:“夏国公主,把我们将军放出去,不然我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杀了你。”
“杀了我?你得有本事先出来呀。”祝榴嘲讽地说道:“不好意思呢,我现在就是要去折磨你们的好好将军,怎么样?看不惯我也干不掉我。”
这些人又气又怒,可又无可奈何。他们现在就是她的板上肉,任人宰割。
祝榴气着了人,心情大好。
裴亭春被她关在了地牢的最里头,最深的一层,暗无天日。他要逃出去,要经历各种的机关,又要冲破层层的守卫,很难,非常难。
她倒是好奇那些人怎么来劫狱。
祝榴到了里面,那群大汉七倒八竖,见着了她立马蹦了起来,为她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药箱,里面各种药都有,春药也有。
祝榴拿上了药箱,吩咐这群人不要进来,除非是逢久,别的人再重要的事情都要拦着。
她慢慢将脚步挪到了那最大最潮湿的牢中,被关押的男人一直垂着头,他跪在了地面上。寒冬将他冻得脸色发白,他又不肯服软,也不叫唤,让人一阵的怜惜。
她还没进去,眼前就多了一行突兀的字样。
【昏暗的烛光中,裴亭春将你的衣裳粗暴地扯开,他的目光暗沉地在你的身上扫来扫去,摸着那块红肿的地方,“公主,你需要擦药了。”】
【他在你的□□涂上了清凉的药膏,那白色的东西瞬间融化了,你根本不敢看身下的人……】
祝榴松开手,平心静气地闭上眼,深呼吸,又呼气。心中默念:“我这是正经的擦药,我这是正经的擦药……”
她抬起那双清丽的眼瞳,步伐稳定地走了进去。
“啧啧啧。”
“早知道我就不让那使臣离开了,把他抓过来,提着他的头让他看着你这狼狈的模样,多爽啊。”
祝榴蹲在他的身前,心无杂念将药箱放到了身侧,掐着他的脖子说道,“唉本公主还是心慈手软,裴少将军,你说是不是?”
“公主,你的确心慈手软,你将人放走了,也没有杀我的兄弟们,只是把他们囚禁在外面的牢房,你如今又给我擦药,你很善良。”
裴亭春看到了那药箱,脸上闪过了一丝的不堪,目光幽幽地盯着。
“善良?”
他说的这一番话像是在嘲讽自己,祝榴眯了眯眼。
“我怎么听起来格外的不顺耳呢?这个词完全就和我不搭边,你不如用恶毒来形容我更好。”祝榴笑了笑,还是头一次有人性善良来形容她。从来没有过,从未。
祝榴慢慢地拨开了他的衣裳,手贴在了他的胸脯上,很结实,不愧是习武之人。
“怎么还不说话呢?”
她低着头,解开了他的腰带,并不知道裴亭春表情有了变化,他的眼神中翻涌着难堪的情绪……
“公主并不恶毒。”他喘着气,声音嘶哑地说道。
“裴少将军,你倒是会一些恭维的话,你对着庆国那位公主也是这般卑躬屈膝吗?”祝榴鼻息哼了一声,捶了一下他的胸。
裴亭春听到她说的这话,微微张口,想要解释,可祝榴阻断了他的话。
“裴少将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向我求饶,向我示弱,只不过是想要放松我的警惕,等庆国公主派来的人救你,你就能逃出去。”祝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五一十的将他们的计划说出来。
裴亭春听着她的话,表情依旧淡淡,眼里闪过了一丝的疑惑。
“可你恐怕要失望了,她救不了你,你现在属于我。”
彻底将衣裳脱了个干净。
裴亭春结实的肌肉露了出来,烛火为它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他脸上也是十分的不自然,耳垂微微地胀红。
这庆国公主还真会挑驸马爷,瞧瞧这真是便宜她了。
“难怪庆国公主居然愿意用一座城来换,可惜到我手中的肥肉,我可不会放过。”祝榴挑逗地说道。
他的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疤,有些很淡,应该是他以前打仗留下的,那些深的还在冒着血,一看就是她的鞭子造成的。而最明显的就是还在溢出来血的胸口处,那儿挨了她好几鞭,可他一声也不喊疼。
祝榴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致命伤,他这是在用命挣功绩啊,没死可是命大呀。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难涩的情绪,动了一点儿恻隐之心。
“你只要答应当我的面首,我可以当场将你办了,我也会给你名分,我不会亏待你,一国公主,绝无虚言……”祝榴摸着他的胸口的伤,喃喃地说道。
“公主,请你自重。”
“又来了又来了,你这嘴里就能只吐出这一句话吗?还有别的说辞吗?”祝榴暴躁地说。
他这话出口,什么旖旎的想法瞬间就没了。
祝榴埋下了头,继续让心情缓了一些,才将药箱里的盒装膏药打开。正巧那个药也是白色的,瞬间有种不忍直视。
一言难尽……
祝榴手指抹上那白色的药膏,狠狠地戳在了他的胸口,而头顶的人一声不吭。
“痛吗?”
“……”
“痛就叫出来呀,你不叫怎么能让我开心呢。”祝榴张狂地笑道。
“公主,我不痛。”裴亭春咬着牙说道。
“呵,不痛?我瞧着你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你跟我说不痛,还真是面不改色跟我说谎话。没事,你很快连说话都疼得说不出来了。”
祝榴又低下头在药箱中翻翻找找,她又找来了一剂猛药,这东西撒上去伤口会灼烧一般的疼,原本想着用温和的药膏,虽说药效不会像这烈药一样好的快。
但他这倔强的骨头,让她不得不敲打一番。
祝榴拿出了药,洒在了他的伤口处,只见着他痛得脸色涨红,牙龈紧咬,眼尾发红,泪水含在了他的眼眶中。
他的指尖泛青,拧成一个硕大的拳头。
“你还真能忍啊,这么痛都不叫。行行行,本公主明天再来看你。”祝榴站了起来,她甩了甩身后的长发,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头倔牛一样。
祝榴拿出了手帕,擦了擦手里不属于她的血。
她丢下了药箱,往外走去,还留下了一句话,“我倒是不介意,我这地牢里死一个人,多一个、少一个,跟战场上死人差不多,就是不知道裴少将军,乐不乐意在这里死呢?”
所以说,还不赶紧向她求饶……
可是她走了好几步,那人也没有叫住她,她都走出地牢了。
祝榴手里紧紧地抓着血手帕,她的肺部要气炸了。可碰到了拿着狗链子的秦乡叶和逢久,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又大又粗的铁链上,嘴角一勾,忽然地笑了。
“公主,正好遇见你了,狗链子给你。”秦乡叶笑容憨憨地说道。
祝榴眼珠子一转,将狗链子拿过来,毫不犹豫将血手帕递给逢久,起了几分逗人的心思。
“公主,这是什么呀?”逢久迷茫地拿着血手帕,忽然注意到锦帕翻出来是一抹鲜红,她手上颤颤,差点将锦帕丢了出去。
“血啊……!”
“逢久姑娘,别怕别怕,这不是公主身上出的血。这一看就是裴爻舟的血,你别怕呀。”秦乡叶被她这一声一叫,赶快解释道。
逢久脸色惨白,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
“秦乡叶,你把这小丫头拉去军营里锻炼一下。这胆子太小了!别到时候,有人刺杀我,还躲在我后面。”祝榴白了一眼,吐槽道。
逢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腼腆地说道:“对不住,公主。我会改变的,但求求你,我不想去军营……”
她看着这彪形大汉就不是什么好人东西,离开了公主,那她才真的没有人护着她了。
“那公主,逢久姑娘还要去军营吗?正好您所要的女兵营我正在筹备操练,到时候,我绝对给你还一个能保护你的暗卫。”秦乡叶兴奋地扑上了逢久,脸色张扬地说道。
逢久害怕地躲避,缩在了祝榴的身边,“公主,你不要赶我走……”
“逢久姑娘,公主是为你好啊,我这里绝对让你能脱胎换骨,到时候你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公主,一举两得啊,一举两得。”秦乡叶不甘心放弃一个苗子,越说越兴奋,穷追猛打地说道。
逢久摇了摇她的衣袖,眼眶里含着泪。
祝榴看着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一下就心软了,环住了她的肩膀,安慰地说道:“秦叔算了,我保护她,就我保护她吧,到底是宫中出来的小丫头,你让她现在去战场上,怎么能行呢。”
“多谢公主。”逢久瞬间松了一口气,她怕得连稳重都忘记了。
秦乡叶脸色变得十分的沮丧,可还是不想放弃,“好吧,公主。你要是改变主意了,一定要跟我说呀。”
“你等她在我身边适应几天,见惯了血,到时候再说也行嘛。”祝榴话锋一转,一下牵动了两个人的心绪。
逢久脸色一白。
秦乡叶眼前一亮,“明白了公主,我这就去拷打犯人。”
“逢久走吧,回府。”她脸上一片漠然。
祝榴迈着步子从这出去,也不管身后两人表情各异。
逢久缩着肩膀跟在后面,她脸上一片茫然,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暗无天日的地牢出去,祝榴撑了撑腰,还是外面的空气更让她舒畅,她径直走向等候多时的马车,那儿还有无数个带刀侍卫,齐齐的向她行礼。
马车里很温暖,没有像外面冷得发抖,她还能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逢久已经把那血手帕丢了。
顺手就抱住了她手上的披风,见她看着外面掠过的风景,心疼地看着自家公主,“公主,要不然,你休息一会儿。”
祝榴眯了眯眼。
她实在太累了,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她就没合过眼,每天连轴转,她连睡觉都得格外的珍惜。
“不用,回府我再休息。”祝榴镇定地说道。
身旁没有其他人,她一般是不会眯眼的,就算是有人,她也很难合上眼。她注重自己的安危,也不轻信他人,她性子多疑,除了成王,没有一个人能彻底得到她的信任。
当然这一点成王跟她一样。身为帝王,更加性子多疑,这点是一脉相承。
祝榴坐在马车上望着夜色茫茫,这冬日里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总之外面一片的白,雪茫茫,雪飘飘。千里冰封,已经没有几家人户在外面闲逛,到处都点着灯,再过一会儿,整个世界都会陷入一片寂静,临到半夜,只剩下打更人在外行走。
冬日,每家每户都睡得很早,整日点灯的除了军营,就是她的城主府足以这么奢侈。
徐徐的凉风掀起了竹帘一角。她的目光被外面的灯笼牢牢攫住,飞檐翘角下,高高的悬挂着一排红灯笼,灯火幽暗。
雪下松树,隐隐绰绰。祝榴见马车慢慢地停下了,外面传来了马夫的声音:“公主,城主府到了。”
祝榴抬起纤细的手指将帘子掀开,马夫已经为她放上了马凳,她踩着凳子一步一步的下去,逢久跟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吭。
城主府前重兵把守,只有这儿才能让她彻底的放心休息。
等她隔日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军营又传来了急报,那使臣背后的人不肯松口,又一次的前来拜访,就是想着要把人放回去。几位将军的意思是把人轰出去,直接打仗。但是褚贤有不一样的意见,大概就是徐徐图之,不放人和他们磨时间,等后方粮草到春日再打仗。
祝榴坐在城主府的大厅,刚吃完早膳,她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对轰,可惜他们没有巧言善辩的褚贤更厉害,比嘴比不过于是吵到她面前。
“公主你来评评理,我们谁说的对?”
祝榴捏起了面前的糕点,咬了一口,有点苦,又有点涩,还沾染着一份冷冰冰的雪气,这边疆太苦了,连吃食都不好。
她想回宫,但成王想让她输着回去是不可能的。
“你们吵完了?”祝榴懒洋洋地掀开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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