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涯见到殷雪时也是一样的兴奋,但是考虑到身边的孟四也要跟去,他在孟四身前一探手,“这位是我表妹,孟家庄的孟三小姐。”
孟四不敢说话,冲着殷雪时笑笑。
殷雪时抬头看着孟四,神色晃了一下,他白着脸勉强挤出了一丝笑:“久仰大名。”
三人便一起出发下山了。
这一路上,殷雪时一直不在状态,他像个游魂一样,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孟三小姐果然好看,和师兄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他低头搓了搓手,心里不知怎地,突然酸酸涩涩的。
心不在焉地到了饭馆子,落了掌柜提前给他们备好的座,江涯刚拿过掌柜递过来的菜单子,就见孟四冲他使劲的挤眉弄眼。
“来一份肘子,再来这几样小菜,对了不要放葱,你应该行了吧?雪时想吃什么?”江涯点完,往孟四的方向一抬眼,将菜单子递给了殷雪时。
孟四讨好地向他表哥笑笑,对他表哥选的菜色非常满意。
结果这一幕落到殷雪时的眼里完全变了个味道,他的指尖儿颤了颤,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话来。
“师兄完全知道孟三小姐喜欢吃什么,特意避开了葱花,师兄还和孟三小姐眉目传情,我从来没见过师兄这样,师兄一定是非常喜欢孟三小姐。”他心里酸胀胀地想。
“雪时?雪时?”见殷雪时呆愣愣地不动,江涯将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孟三小姐...”殷雪时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江涯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猛地转头看着还在对殷雪时猥琐笑着的孟四,脸色更是不大好看。
他气鼓鼓地抬手给孟四夹了一筷子肘子,示意他有东西快吃,别在这碍眼。
孟四对他表哥的动作心领神会,扒拉着碗大快朵颐。
这一动作让殷雪时尽收眼底,他的喉咙发干,有那么一小会儿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里不知为何针扎似的痛起来。
这顿饭除了孟四这个吃货,其余两人都是吃得心事重重。
回去的路上除了心大的孟四,江涯和殷雪时也是不自在,最后甚至殷雪时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两人一起熬过了辗转反侧的一晚。
没成想,第二天,临江派出了个大事。
内门的小长老宫涟下山打进了黑水寨,把土匪杀的片甲不留。这本来是件普天同庆的好事儿,可这杀人的理由不太光彩。
据说是黑水寨的大当家看见水云班的戏子长得太好看,起了色心,强抢去山上做了压寨夫人,正当要洞房花烛之际,宫涟一人一剑杀到,把黑水寨整个掀翻,大当家的人头现在都悬在寨门口。
掌门姜祁亲自下山去处理这件事,没想到他小师弟脾气硬的很,宁愿脱离临江派,也要和那个戏子双宿双飞。
姜祁无法,只得收回他的长老令牌,宣布此人在临江除名。
但没想到宫涟办事儿是个惊世骇俗的,脱离临江没几天就大张旗鼓地和那戏子成了亲,还把婚礼请帖给师兄弟和长辈们一人送了一份,把内院的老头子们鼻子都气歪。
更令人震惊的是,掌门姜祁竟真的下山去参加了婚礼 。
殷雪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愣,他忽地想起除夕那天后山的马棚来,那时候他看见宫涟师叔和一个花旦在那儿偷偷约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花旦就是水云班的。
男人和男人也能成亲的吗?殷雪时恍恍惚惚地想。
当天晚上殷雪时就发了梦,他梦见自己也成了亲,四周吹吹打打,他和一个人拜了天地,又入了洞房,等他红着脸挑开盖头准备看看心上人的脸,江涯师兄的脸明晃晃地出现在他眼前。
殷雪时猛地睁开了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嘴巴张开又闭上,最终捂住了自己的眼。
“完了。”他心里小声对自己道。
这种情况后半宿他还怎么能睡得着,他脑子很乱,翻来覆去地折腾,一会儿是江涯,一会儿是他自己,一会儿又是孟三小姐。
就这么个闹心的时间空挡,他突然听到隔壁师父的房间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好像是谁被打了一耳光,他房间离得最近,这声音尤为明显,惊得他身体一抖,立刻披了衣服去隔壁看看情况。
他刚到院门,就听到院里传来师父的怒吼声:“滚!”
这一嗓门和炸雷似的,殷雪时吓得一抖,整个人侧过身子,抬头往里边望。
只见他师父杨子息只穿了个里衣,领口被扯得有些松散,露出半个白皙的胸膛来,嘴唇似乎被蚊子给狠叮了一口,唇瓣处又红又肿。
师父的对面站着一人,殷雪时定睛一看,那人穿着掌门的白色云纹服,不是姜祁还能有谁。
姜掌门不是参加婚礼去了吗?殷雪时疑惑地想。
“子息,我...”姜祁挣扎地抬起脸,完全不顾脸上有一个巴掌印的狼狈,眼尾红得吓人。
“掌门,请你自重。”杨子息眼皮颤了颤,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扭过头不再看姜祁一眼。
“好,我明白了。”姜祁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句话,他又看了一眼杨子息的背影,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外院。
“看了这么久,进来吧。”见姜祁走了,杨子息叹了口气,转头冲暗处偷看的殷雪时招了下手。
“师父...”殷雪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从角落里踱了出来。
离得师父近了,他才清楚地看到师父不仅是嘴唇肿了,师父脑袋以下从脖颈处到胸口留下了一大串红印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这么厉害,成片成片地咬人。
“这么晚了,让你操心了,乖,回去睡觉吧。”杨子息摸了摸小徒弟的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经历了这么一着,殷雪时也有点困了,对江涯的那点心思暗暗歇下,他转头也回了自己院里,倒头就睡。
殷雪时和杨子息这边已经睡熟,可掌门姜祁,他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心神不宁。
今日他参加了宫涟的婚礼,看着宫涟与他那男妻拜堂成亲,他心里隐隐地泛出一丝嫉妒来,就着这嫉妒他喝了不少酒,把自己灌醉了,这样才有理由去找杨子息。
他借着酒意对杨子息做尽了荒唐事,可心里比谁都清醒。
“凭什么宫涟可以,江涯可以,他姜祁就不可以。”他愤恨地想。
最后,他却被一句掌门请自重挡了回来。
这天晚上,他对着杨子息的一句掌门想了很久很久。
直到夜深了,直到天将明了,他都没有回过神来。想到自从他继任掌门之位以来,就再也没有听过杨子息叫过他一句祁哥,只能听到那一声声掌门,他就越发地烦躁,越来越恨这临江派自古而成的规矩来。
一句句祁哥伴着杨子息当年的笑钻入他的脑海,他从窗间抬头,一轮明月高悬。
只恨今时月色不如当日,只憾今时月色太如当日。
当时只道触手可及的寻常,如残花逐流一般,再也回不去了。
他忽地不再想当这个所谓的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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