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掌门

第二天,殷雪时早早地就醒了,他正打算去内门送点东西,顺便去看看江涯,却被师兄弟们告知今日内门在议事,所有人都去了议事厅。

“看样子江湖上又出了什么大事。”殷雪时歪着脑袋想,“不过什么大事也和他们外门没什么关系。”

江涯刚到议事厅,就发现他师父姜祁正面色凝重地盯着武林盟的来信。

“掌门,这次武林盟说了什么?要把大家都召集过来。”一个内门长老捋了捋胡子道。

“魔教余孽又出山了。”姜祁森然一笑,用手指一下下敲着桌子,“我已经下了决定,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底下的长老和内门弟子们面面相觑,伏魔大会每年都有,每次他们临江派就是给武林盟个面子,派几个弟子应付一下,这次怎么掌门如此重视?

有个年长的长老思索了一会儿,站起身刚想张口,却被姜祁打断。

“你们不用劝了,我意已决。”姜祁冷冷地扫视了全场一眼,最后在江涯身上定住,“其他人可以走了,小涯留下。”

其他人见劝不动姜祁也都纷纷离开了议事厅,而江涯独自一人留了下来,等待着师父的指示。

只见姜祁慢慢地踱到他身边,表情十分认真又谨慎,他掏出了自己的掌门令牌,在手中摩挲了一下,向江涯的手中递了过去。

江涯被师父的这个动作惊得惶恐至极,迟迟不敢接下。

“叫你拿着就拿着。”姜祁面色不善道。

“师父,为何突然给我掌门令牌?”江涯直视着师父,眼里充满了疑惑。

“这次的魔教余孽和往年不同,我亦没有十分的把握。”姜祁叹了口气,将令牌往徒弟手里塞,“小涯,我只相信你,因为我相信如果我回不来,只有你会护好子息和他的徒弟。”

江涯面色凝重,久久都没有说话。

“好了,回去吧。”在这长久的沉默中姜祁拍了拍江涯的肩膀,嘴角勉强向上牵了牵,“别多想了,师父只是以防万一,说不定能带着魔教余孽的人头回来。”

江涯愣了一愣,珍而重之地收好了令牌,面色沉重地离开了议事厅。

这天晚上,姜祁伫立在杨子息院门前许久,月光将他的影子映在了窗上,他颤抖着握住了院门的金属门环,可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而入。

而屋内的荞麦枕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姜祁知道这是杨子息惯常翻身的动静。

杨子息醒着但不愿意见他,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自己在那儿压了又压,他叹息一声终究是离开了外院。

门外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杨子息松开了攥着床单的手,床单上留下一抹深深的折痕,他转头望向姜祁站定的地方,窗户上早已没有了他的影子,他呆愣愣地看着,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手心处落下一片潮湿。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日,掌门姜祁带队去了伏魔大会,而江涯留守暂代掌门一职。

掌门的事务繁多又杂乱,江涯自然没了时间再见殷雪时,殷雪时盼了又盼,见江涯熬的两眼青黑,厨房的菜谱都是他亲自盯着,防止江涯挑食,导致没有精神,营养不良。

殷雪时发现最近师父总是算错账,他经常心不在焉地盯着山门的方向,好似在盼望着谁回来。

师父算错账可苦了殷雪时,作为外门算账最好的弟子,他为了维护师父的尊严,只能私下里给师父善后扫尾。

这么一忙起来自然就没时间顾着江涯的菜谱,江涯得寸进尺,五天没吃芹菜。

尽管两人忙碌得很,江湖上传来关于临江派的消息都是好的,据说掌门带队已经连胜了六场,即将打到魔教的总坛。

但殷雪时觉得师父这几日的状态却不是太好,他经常在梦境中窒息着惊醒,然后连着几夜都不得安眠。

这日夜里殷雪时正给师父斟茶,后颈处不知怎地突然窜过一阵冷风,他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带翻了师父身前的矮凳,矮凳咚的一声砸到了师父的腰间。

杨子息眼皮一跳,赶紧拨开凳子,上前扶了扶自己的小徒弟。

等师徒二人都起来后,殷雪时才发现师父腰间挂了几年的白玉坠子裂了道细缝,正卡在张嘴的貔貅之间。

“玉碎,可不是个好兆头。”杨子息皱了皱眉。

“呸呸呸,碎碎平安,岁岁平安。”殷雪时急忙道。

可他们没想到这一语竟然成了谶。

午夜时分,和姜掌门一起去伏魔大会的师兄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山门。

姜掌门,死了。

这个消息没人敢相信但又真实的可怕,据那个内门师兄说,最后一场进攻魔教总坛的时候,姜掌门与魔教长老对战未分胜负,在生死存亡之际,那魔教长老死死抱住掌门,在众目睽睽下一起跌下了百丈崖。

百丈崖高耸入云,雄奇险峻,跌落下去怕是尸骨无存,武林盟只得遣人先回来临江派报了丧。

报丧的第二天,殷雪时和师父正在商量修缮外院的木门,这时姜掌门去世的消息才经别人的嘴传到了外院。

殷雪时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师父,师父的脸色骤然苍白,扶住门框的五指突然用力,报丧人的嘴唇还在动,可师父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似的,两眼发直地盯着他。

“不可能,他不可能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全都去找他,去找他!”

杨子息先是惊慌失措,后又被这消息刺激得全身发软,霎时间单膝跪了地,他挣扎地抬起脸,眉眼间全是怒意,喉咙里迸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

“师叔,掌门他掉下了百丈崖,几乎没有生还可能了,您...节哀。”报丧人痛惜道。

殷雪时想劝劝师父,话还没等说出来,他就先闭了嘴。

他对面的杨子息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眼皮落下的刹那,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第一滴泪掉了下来,之后的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

殷雪时还是第一次看见师父完全藏不住心绪的时候,他的难过,痛苦和绝望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没等师徒两人从姜掌门去世的消息中缓过劲来,外面的师兄弟们吵嚷着进来。

灵堂上为师父守灵的江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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