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澈前脚送走了魔尊屠宏逸,后脚师尊池玄鹤就跑了过来。
她蹙着眉看着这上演接力赛似的来自己面前刷存在感的人,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关上殿门下了禁制,对外宣称闭关谁都不见。
剑尊峰的山雪兀地大了起来,让这遗世独立的山峰无人打扰。
可惜她的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被她的师弟打破——火急火燎的池无尽,带着一堆详情画卷过来,并且告诉她这些都是各个同拨乱反正门交好的修仙世家的直系弟子。
池上澈正纳闷师弟为什么要把这些人的详情送到自己这里,就看到自己师弟动作果断地将其中一个详情画卷打开铺在了池上澈的面前,并开始讲解。
“这是李家家主的小儿子,他兄长是少主,母亲是我家那边的旁支。天赋优秀,和师姐你一样是变异冰灵根。”说完他又拿出另一份详情拉开扑在了那李家小儿子详情上。
“这是五音六律门门主的儿子,姓赵,母亲是凡间皇族,所以他身上也有龙气。是水灵根。”
看他这么了解画卷上记录着的人与信息,那就意味着这些画卷他都是好好看过的。
就在池无尽要拿出第三份详情画卷的时候,池上澈抬手打住,“怎么回事?给我报这么多人选过来?”
“还不是因为你要收徒。各门各派还有那些仙门就把合适的弟子人选都送过来了。”池无尽抱怨了几句,就看到师姐随意抽出一份看了起来。
“凌云宗宗主的弟弟?入道六十年如今元婴大圆满,雷水双灵根……”池上澈困惑地合上记录着画像和基本信息的详情,“这真的是在给我选徒弟吗?”
怎么感觉像是要往她这剑尊峰里塞人啊?
池上澈又看了一眼这位凌云宗宗主的弟弟,只觉得这位弟弟长得确实好看,“真送来剑尊峰的话,也不是不行。”
她话音刚落,手上的详情画卷就被师弟池无尽一把夺过。池无尽一把把画卷撕成两半,嘴上带着些许抱怨,“这些杂役弟子怎么没把这种人的画卷给筛掉!”
他有意无意地看向池上澈,结果却看到自家师姐带着促狭的笑意,最后伸过手将画卷拿了过去,“这种人怎么了?入道六十年的元婴哎,七峰的长老也是元婴但人家入道一百二十年了。这宗主弟弟也是个青年才俊,嫁到我这……咳,我是说,拜到我这剑尊峰门下也不错。”
池无尽见她掌心一挥,原本被撕成两半的画卷恢复如初。她卷好画卷递给他,见他没接又收回来,开玩笑道:“还有吗?”
“师姐!”
池上澈不逗他了,将卷好的画卷放了回去,“不过他们还真不怕屠宏逸跑上门去吗?”
那人都跑到自己面前发癫了,张嘴闭嘴就要把她的新徒弟串成串。
“可能觉得屠宏逸不知道,抱着侥幸心理吧。”池无尽也对这些门派的所作所为很不满,只希望屠宏逸赶紧打上门给他们个教训,但这到底是自己的一小部分私心。
而另一部分私心则是希望师姐池上澈能在这些家世显赫的弟子里挑几个。
池上澈呷了口纸侍童端上来的茶,梅间雪与今年春茶烹制的茶水润口无比,喝下一口后就连呼出的每一口吐息都带着茶香。
“这里面,没有本门派的弟子吗?”池上澈问出了一开始的疑惑。
详情画卷上的这些弟子都是其他门派内的天之骄子,甚至可以说得上代表着其身后的门派,不管是作为弟子人选还是作为联姻代表都是不错的人选。
可是她毕竟是拨乱反正门的剑尊,放出的消息是不问出处的收徒,不可能没有本门派的弟子自荐。
她这个问题一问,池无尽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他颇为恼火,于是灌了一大口手中的春茶,试图将心中怒火压下。然而春茶的降火效果并不佳,池无尽脸上还是那副怒色。
“你别光顾着生气什么话都不说呀。”池上澈从纸侍童手里拿过的茶壶给他斟了一杯,“你让我猜,我可猜不着。”
“还不是那群长老。”池无尽听师姐这么说,只能压下火来慢慢解释,“他们敲打了所有想要自荐的门内弟子,并且将门内有点背景关系的弟子全部拉到了自己门下。”
“啊……”
拨乱反正门内的弟子不止有“开山门”选出来的。还有拿着拜名帖进到门内的散修与各个修仙世家的小辈们——池无尽虽然是剑尊弟子,但在正式成为剑尊弟子之前,也是拿着拜名帖在拨乱反正门内当了两月的内门弟子。
虽然知道那群长老一直以来都看不惯自己,却没想到背地里做到这种地步了。
池上澈指尖轻敲桌面,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剑尊之位看似高贵,但因为她鲜少插手门派内事宜并且与众弟子隔绝,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弟子的支持。
比起在遥遥剑尊峰上的剑尊,本峰内的掌事长老们更加现实。
“大家的功利性未免也太强了,这可不利于修身养性。”池上澈话题一偏,正好对上池无尽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师弟有话要说?”
“反正这次也没说只收一个。师姐你多收几个,就从画卷上挑,你身为剑尊,是该有点其他势力的支持了。”
实力为尊的修仙界,也不一定全看自身实力。
池上澈无奈地托着脑袋,拒绝了池无尽的建议,“那还是算了,多收几个,屠宏逸就要打上来了。”
“为什么!师姐你又不怕屠宏逸。”
是不怕啊,但是烦他啊,整天都有个病入膏肓的恋爱偏执狂跑到你面前刷存在感,你不烦啊?
见池上澈还是那副态度,池无尽有些恼,“师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长老们如此为所欲为踩在你头上?他们同各大门派的长老交好,各自有各自的势力。而你除了我和无家的支持外,就只有剑尊的头衔了。”
“剑尊是为尊,但那又怎么样?只要有了合适的人选。他们完全可以联合各门派利用你曾在欢喜宗这件事把你赶下去!”
尊的是剑尊,不是池上澈!
他说的有些激动,束着的发甚至因此有些凌乱。
“这不是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吗?”池上澈一副不在意的态度让池无尽愈发激动,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就感受到了脸上微凉。
池上澈的手背轻轻蹭着他的脸颊,随后指尖轻轻地将他有些乱的鬓发拢在了耳后。
池无尽冷静了一刹,但理智又被那微凉的指尖搅乱,在来剑尊峰之前就在心中酝酿完毕的话此刻也一句都想不起来,池无尽看向他的师姐,他的师姐此刻并没有戴着鲛纱,于是露出了远山般的眉和柔和的眉眼,而她眉间的花钿艳红,却也不及她微微勾起的唇。
他看到她微勾的唇轻启,
“他们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不是因为没有什么门派与世家与我交好。而是我与他们订了血契。”
以血为引立下的誓,一旦违反就会遭受反噬,从而道心不坚,再无长进,在严重些甚至会直接修为尽散沦为废人。
她这漫长的几百年间,只立过两次血契,一次是同长老们,一次是同屠宏逸。
她此刻依旧在笑,但池无尽突然不理解那种笑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的理智全都维系在那微凉的指尖上,于是只能分神问道:“什么时候立的?”
“从代掌门变成剑尊的时候。”
有些尘封已久的遥远记忆浮现:记忆中的黑发女子躺在暖玉床上不再鲜活,而她耳边是一句接这一句刺耳又令她泣血的话语。
池上澈迅速从记忆中抽身,看向池无尽的时候注意到了他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不想知道血契内容吗?”
而他此时的理智不再维系在那微凉的指尖上。池无尽愤怒地看向她,反手握住了她的指尖,“为什么?”
他的愤怒不是冲着师姐,却也是为了她。
之后他突然就反应过来了——在池玄鹤还是剑尊的时候,长老们从来没有过这种敌视的态度,甚至不会在背地里搞这种动作。那时候的剑尊同样不管门派事宜,也不怎么下剑尊峰,同样没有各门各派的支持,也不出面同他们的维持交好。
池玄鹤如此,池上澈亦如此,而历年来的剑尊也一向如此。
但为什么只有池上澈就要立血契?为什么池上澈就要被长老们针对三百年?只有池上澈坐上了这剑尊之位却要处处受限,就连收个真正意义上的剑尊首徒都要被针对至此?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现在的剑尊是她?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啊。”池上澈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她轻抚着池无尽的发,殷红的唇吐出了池无尽听过很多次却一直不肯相信的话。
“因为他们同我过去有点不悦。因为他们怕我,怕联合起来也无法压制住我。”
“还因为拨乱反正门的剑尊……”
是个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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