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南鸢的脸颊一下烧了起来,饶是她已经知道宫里上下就盯着这等子事,可还是止不住的羞,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未曾。”

“怎么会没有?”太后奇道,“听说你在福宁宫待了都快有半个时辰之久……”

南鸢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吃了一惊:太后对官家宫里发生的事怎的如此关注?

只好半真半假含糊道:“官家与民女聊了会天,又问民女愿不愿意进福宁宫做宫女,民女自然是愿意的,因此耽搁了些时辰。”

太后恍然大悟,又很快安慰南鸢:“能待在官家身边已经是你的造化了,回头你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礼仪,免得做错了事。”

南鸢微微垂首:“多谢太后提点,一切都托娘娘的福。”

南鸢依照她的吩咐行事,在太后看来已经是自己人了,因此待她更多几份热忱:“以后好好服侍官家,就是哀家的福气。”

南鸢道谢后又行礼告辞,这才回到绛萼殿。

等关了殿门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就迅速褪去,吩咐

采荷打水沐浴。

采荷被时家娘子的脸色吓了一跳:她面色苍白,唯一的血色也消殆不见,樱唇都晦暗了几份,精致的眉眼上处处都是疲惫。

因此顾不上说话,忙赶紧将备好的热水倒进浴盆,想服侍南鸢洗漱。

南鸢摇摇头:“你下去吧,我一人便是。”

等采荷出门后她便自己踏入浴盆,认真搓洗起来。

她搓啊搓,直到将身上的皮肤都措得泛红都不愿停止,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今日殿内屈辱的一幕。

官家虽然神色冷峻,可下达的每一个指令都足以让人羞愤难当。

南鸢一旦想到自己今日居然在一个男子面前那般,就恨不得咬舌自尽。

她的脸颊烧得红热,几乎要烧起来一样,即使是泡在水里都不能缓解,连耳朵都起了一层淡淡的陀粉色,热得发烫。

那个男子站在那里,看着她,面色冷静平淡,像是在打量一尊花瓶或是一柄玉如意一样,眼中毫无异色,谁能想到他此时眼睛盯着什么地方呢?

南边风气开放,但是南鸢一个待嫁女儿见过什么世面?在一个不是未来夫君的男子面前解衣宽带,能是女儿家做得出来的事么?

以南鸢的性格便是被人用刀指着脖子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

可是母亲的仇怨还未报呢。

南鸢微微攥起拳头,水珠带了一地,她顾不上理会,只盘算道:如今已经进了官家的宫殿做宫女,又与太后重修旧好,正是事情慢慢好转的迹象。

想到这里南鸢才心里稍安,可一转念又担心起今后来:官家上次掐得她近乎窒息,这次又是命她脱衣,那么下次又是什么呢?

虽说早就做好了献祭自己的打算,可对方次次不按常理出牌,叫自己陡然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一时担心,又一时叹息,洗了个澡倒在里面耗费了近乎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采荷敲门,南鸢才收拾停当出了浴房。

采荷这才知道南鸢明日开始要进福宁宫,一时高兴起来:“恭喜娘子得偿所愿!也免了受那起子小人的气!”

南鸢点点头,卸下手腕上的翡翠手镯:“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面,这镯子便留个念想吧。”

采荷也不推托,也将自己绣的一个荷包拿出来回赠:“娘子莫嫌我手艺粗鄙,全当一份心意。娘子以后在福宁宫,我还要沾娘子的光哩。”

这些天南鸢多亏她照拂,自然是笑着接下,心里又有几份不舍,幽幽长叹口气:“也不知今后前路如何呢。”

她沐浴后头发刚擦干,笼着一袭寝衣靠在窗棂下,月光自窗外照进,撒在她脸庞上,映照出细细的光晕,此时眉目烟笼清愁,简直像是月华化成了人形。

采荷一时看待了,半响才道:“宫里都说庾夫人是绝世美人,我也没福气看到,如今看来娘子才是倾国倾城呢。”

“庾夫人?”南鸢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她也是在宫里么?”

采荷像是被火烫了嘴一样,慌得捂住嘴,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踮起脚关上了窗扇,这才小声给南鸢讲:“那位是官家亲娘,宫里不许人提起的。您也记住以后莫要在人前说起。”

南鸢吃了一惊,半天才问:“官家亲娘,为何还要忌讳?”

采荷摇摇头:“那位去世得蹊跷,先帝打死了好多人,听说就连官家也不喜旁人提起……”

这却是宫里秘闻,南鸢目瞪口呆,又感激冲她点点头:“多亏你冒着风险提点我。”这样要掉脑袋的秘闻采荷原本可以不说,可她还是提点了南鸢两句 ,可见待南鸢这份真心。

采荷不在意摆摆手:“娘子这些天待我温和有礼,从不以主子自居,自然好人有好报。”

她这些天与南鸢相处,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情,因此也不再瞒着南鸢,一五一十将她知道的一些事情和盘托出:“再说了,万一您攀上了高枝,我可是跟着升天的鸡犬。”

南鸢被她逗乐了,“噗嗤”一笑,可想起阴晴不定的官家,脸上的笑意又如昙花褪去:“我哪来的那造化。”

“那可说不准。”采荷边替她梳头边振振有词,“本来大晋皇子们到了年岁都有教导宫女知晓他们通人事,可官家他至今都没有,说不定娘子就是那命定的人儿呢!”

嗯?

南鸢有些诧异,头微微一侧,几乎将采荷握在手里的梳子带偏。

采荷忙将手顺着过去,继续神秘兮兮道:“说是官家练的童子功,等成年了又说是在外面奔波行军不便。”

南鸢有一搭没一搭回话:“既如此太后也不好赐人下去。”

“话是这么冠冕堂皇,可若是亲儿子,呵呵。”采荷低声嘀咕。

南鸢心知肚明,如果官家是亲生的,太后必然不会这般不上心。

她听父亲说过,太后除了官家还瞧中了故去太子的小儿子,差点将三皇孙带到膝下抚养。

官家年少时叫他在外面行军作战,最好不要留子嗣,不然他死在战场上后,那个子嗣肯定更偏向自己母家。倒不如过继三皇孙过来,她老人家好做圣母皇太后。

而江山平定战事已歇后,太后看着大势已去便只能想着让官家生子,最好这皇孙母家还与太后亲近,如此一来就算与官家翻脸,她老人家也能杀了官家扶持着皇孙继位。

经过这番波折南鸢原本对太后的敬意和尊重荡然无存,自然对她的态度也不大恭敬起来。

她看着窗外的月华满地,淡淡想:什么皇家颜面,太后、官家,哪个不是暗地里脏污满腹呢?

月光下远处的福宁宫,正在批阅奏章的厉晏也住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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