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敌国罪女，犯得上你巴巴儿来问朕？”厉晏甩了甩毛笔，顺手将毛笔放在案几上。

这表明他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齐大水心里打鼓一样，忙道：“这是司寝传下来的规矩，他也是照着规矩办事。”

司寝太监瞧见不对劲，早吓得跪在地上请罪。他听闻宫里传闻官家宠幸了时娘子，因此特地去请示齐大水，可要赐下汤药和记录在册。

谁能想到惹得官家不快了呢？

这可不怪他，大晋祖辈传下来的规矩，若是官家宠幸了那位女子照例要记载在册的，否则以后有了身孕说不清楚怎么办？

还有就是赐药，宫妃们照例都要在被临幸后喝避孕的汤药，除非有恩赐才能破例。

他好好儿照章办事，怎么就惹得官家不快了呢？

看见两人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厉晏“嗯”了一声：“退下吧，不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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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宫是大内最宏伟之处，比起大内其余宫闱的雕梁画栋平添了许多肃穆和庄重。

南鸢抱着小包袱，跟在齐大水后头亦步亦趋。

她被带领到了福宁宫西侧一处不起眼的厢房，

推开门，房内不过是两间床铺，一张简单的桌子，并一个衣柜而已，都是普通的榆树木所做，在外面小户人家算是像模像样，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就不算什么了。

南鸢心里稍安，比起金尊玉贵之处倒是如今这样朴实素净更让她心安，这不就说明官家对她并未存着宠幸的心思么？

今后在官家身边好好做事，当个得力的女官说不定也能帮家里伸冤。

齐大水咳嗽一声：“时娘子，以后你便住在这里，做福宁宫的三等宫女，手里可使唤两个小丫头。分别唤做大寒和小寒。”

南鸢福上一福：“多谢公公照应。”，同时将荷包递了过去。

谁知齐大水摆摆手不收：“不是老奴看不起娘子，实在是老奴这个位子谁的银子都不能收，否则是连累了您。”

南鸢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御前服侍官家的大太监，自然是不能收人这些好处的，忙口称得罪。

齐大水笑笑不以为然：“您也是一片好意。”

又将门外的干儿子唤进来：“这是我徒弟小东子，还得您明天多照应照应。”

南鸢有些诧异，齐大水便答：“小东子明天要颁圣旨去您府上，您是良家子，当宫女之前还能回趟家拜会下父母，估摸着明天就能出宫，到时候正好带小东子一起，他第一次出门办事，还得你多照应下。”

圣旨？

南鸢顾不上思索能回家的消息，倒是先愣住，随后反应过来：“难道是，？”

齐大水微笑：“正是给时老爷赐婚的消息。”

南鸢喜得“呀”了一声，她的确是这么请求过官家，可他并未正面回答，反而还在殿内折侮了他一回，因此南鸢早就不报任何希望了，没想到官家居然还是下了旨意，要给时家赐婚。

她一对桃花眼眯成一条缝，嘴角止不住得上扬，活像是春日晒太阳的惬意猫咪，齐大水也不提醒她失礼了，反而跟着笑眯眯道：“恭喜时娘子。”

南鸢笑起来：“多谢官家，多谢公公。”真心诚意朝着官家所住的正殿拜了拜。

借着进宫造册前的恩准，南鸢这回能回趟家。

她心里清楚按照规矩这应当是她25岁放出宫前最后一次回家，因此夜里早早就睡了，第二天就清晨起来与小东子结伴出宫。

小东子健谈，与她相谈甚欢，临到前却忽然一拍脑门：“我忘了给师父带樊楼的林檎糕酥！”

那糕酥受欢迎，中午之前一定卖空，南鸢想了想：“你要不先去买糕酥，买完再来我家。我不说出去。”

小东子感激地冲她拱拱手：“多谢您！”他将南鸢送到了巷口就赶着马车急匆匆走了。

南鸢踏进巷子口，时家住在京城南边的甜杏儿胡同里，这里以道路树木结满了甜杏为名，此时夏末，胡同里的一排排杏树上结满了黄橙橙的杏子，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南鸢闻着杏子香一路走到时府。

她忍着心里的厌恶敲门：“是我，大娘子回来了。”

门房像是不大相信一样，隔着小窗看了许久才将门扇打开：“大，大娘子回来了？”

南鸢“嗯”了一声：“感觉寻人去唤父亲。”

她款款走进时家，不等人招呼就径直坐在正堂，随后打量周围的一切。

紫檀木桌椅、半人高珊瑚做的摆件、大幅牡丹团花蜀绣做的椅披、黄花梨山水大理石桌屏。

这些都是母亲的嫁妆，被她带进了时家，可惜如今却被时家享受着。

正看着四周，忽听得外面一声熟悉的声音：“怎么，这是被太后娘娘从宫里赶出来了？”

南鸢抬头，就见是那个她最讨厌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时左冠。

左边为尊，冠绝天下，这个名字足见时语序对这个儿子的重视。他先后得了南鸢和怜月两个女儿后得到了这个儿子，自然对他寄予了厚望。

喻姨娘也将这个儿子当作能帮她翻身的利器，指望着靠他扳倒无子的正室。

于是百般娇宠无度，等到时语序觉察时这个儿子已经养废了，每日里跟着京城那些纨绔子弟走马玩鹰，斗鸡训鸟，唯独不会读书。

母亲去世后南鸢被接进时府居住，就遇到这位时左冠处处捣乱：今日要抢南鸢的古琴，明日调戏南鸢院里的丫鬟，甚至在南鸢院里放一条蛇。

南鸢不着痕迹回敬了他几回，最后将蛇放进他的浴室，惹得这位小公子鬼哭狼嚎，没穿衣服从时府狂奔到街上。

时语序勃然大怒，严查之下却查到这蛇原本就是从博古斋卖出去的蛇，博古斋上的账本上写得赫然就是时左冠的名字。

时左冠白白吃了个哑巴亏，还被父亲训斥不务正业，从此与南鸢结成了死仇。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他，南鸢别过头去，不搭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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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