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信任

容识定定地看着桓礼:“你想做列星宗宗主么?”

云明瞪大了眼睛,不是,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给他出谋划策了?

灼夜皱着眉,容识一向很有主意,但大多时候他做的事情都让人看不透。

他真的想给桓礼做事?应该不会吧。

桓礼嗤笑:“我现在,不已经是了么?”

是啊,掌控了整个列星宗,他说他是宗主,满山谁敢说一个不字?

容识垂眸:“列星宗身为五大宗门之一,宗主换人,仙盟定然会派人前来。只有他们点了头,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宗主。”

“你看上去可不是会投靠我的人。”桓礼身子前倾,“你的条件呢?”

容识的目光扫过灼夜、云明、兰玦和青音,“放了他们。”

桓礼看戏似的问:“你说的‘他们’里,镜真仙尊在么?”

此时镜真终于缓过来一些,他只看着容识:“你宁愿与虎谋皮,宁愿……相信他?”

桓礼的承诺根本不可能作数。

容识和以前一样倔强,但以前的他,不会这么蠢。

以前……容识因计策失误被盟中降罪,也受过罚罪符这种刑罚。

原来那时,他有这么痛么?

“哈……”容识冷笑。他看着镜真,高高在上的仙尊一朝入魔,沦落至此,对方额上尽是冷汗,白衣染血,狼狈不堪。

他咳嗽几下,抬手抹去唇边的血,随手擦在衣角,“这不是没有办法了么。”

他说:“当年,我最信任你,可结果呢。”

尸横遍野,炽火焚天。

灼夜看不清容识的脸,只看到他垂在脸侧的长发之下,血红的眼尾。

“当年”?“我最信任你”?容识和镜真以前真的认识?那萧随呢,他们也都认识么?他们几个是什么关系?

灼夜努力思考。

容识平常会这样说话么?他心事藏得深,不像是会把这种话说出来的人……

镜真只觉心脏遭受一记重锤。

……什么?

他看着容识的眼睛,那里面好似有甘邑那场焚烧无数人尸体的火焰。

云明瞪着眼在容识和镜真身上来回地转,搁这儿演话本呢?

容识和镜真他俩真认识?

年龄对不上啊,无论是看脉象还是神魂,容识都不到二十岁,听他的话,他和镜真相识远在镜真入魔前了,四十九年前他还没出生呢,他们怎么可能认识?

难道自己的医术退步得连年龄也看不准了?莫非容识是什么活了几千年的前辈大能,刻意隐藏了真实年龄?

兰玦看向身侧的青音。这都什么跟这么?这就是你说的心软?感觉可以把我们都卖了还让我们替他数钱。

青音一双眼泛着水光。姐姐,你不相信容识,也得相信我的眼光吧?

“哟,旧相识啊。我还以为镜真仙尊当真入魔发疯,连自己心爱之人都认不清了呢。”桓礼打量着容识,“如今的仙盟里没你这号人,你是灵溪剑宗的?不对,你该是清源盟的,只是四十九年前,没有加入新仙盟。”

“让我猜猜……你到底是谁?”

桓礼走到容识面前,“最近修真界有几个传闻,说师赢、萧随和镜真都为爱发疯,传得跟话本一样,还以为有什么人在故意造谣,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能让三个身处高位之人心心念念、陷入癫狂,你这么有本事,死了岂不是可惜,拿来要挟他们多好。”

“当时有谁和这三人关系紧密呢?”桓礼盯着容识,“嘶……你这脸……”

容识心脏一跳,桓礼猜出他的身份了?

桓礼思索一番从袖中取出一张符,附身贴在容识心口,须臾又将灵符拿走。

桓礼看了眼变为鹅黄色的灵符,轻飘飘扔在地上,“变黄为男,变白为女,货真价实的男的啊。你要是扮上女装真不一定能看出来是个男的。”

容识心中紧绷的弦松了松。这人未免太谨慎了些,怀疑他之前在清源盟有可能是女扮男装或是男扮女装,才要用灵符来测一测。

桓礼自言自语:“还是不能太过草率,万一你当时真的男扮女装了呢。”

容识都有些佩服桓礼了,他当时如果能想到男扮女装这一招就好了。

“不然还是你自己说吧。”桓礼蹲下身,和容识对视。

“你不怕我随便说一个身份么。”容识幽幽道。

“你的确可以,但倘若我有验谎符呢。”桓礼笑了笑,无端渗人,袖中灵符飞到他手上,“这种验谎符没有附带什么刑罚,不会让你感到痛苦或是死了,不过……”

他看了下不堪痛苦闭眼调息的镜真,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撒谎,我就……把你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扒下来,直到你说实话为止。”

“你无耻!”灼夜的怒喝刚落下,灵符便贴到了他嘴上,“唔唔唔!唔唔!”

容识看了眼灼夜,掌心贴地,下颌紧绷,与桓礼对视。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扒人衣服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是想刺激镜真,好让镜真气血翻涌,虚弱得更厉害,从而更无力应对身上的罚罪符。

羞辱不是他最终的目的,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

“和他们三个人都有关系,难道你是望仙七算之一?”桓礼自顾自地猜测,“芷鸢被飒沓流星击中,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那就只有隐山和明彧了,他们两个的死倒是都颇为蹊跷,说不定压根就没死。隐山嘛,善极、恶极,不择手段,功罪难以评说,完全看不透。有传言说,是他联合萧随杀了明彧。你不像他。”

借助工具,就算威逼利诱让容识开口也是没趣,桓礼还是更喜欢自己猜,他收回了灵符,“聪明、有情有义、精通阵法,没人亲眼看见他真的死了。你是……南海明氏长公子,明彧。”

云明脱口而出:“什么?”

容识是明彧?!

桓礼那口气根本不是在问容识,而是非常确定他就是明彧了。

而容识……容识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挺能言善辩的么?他真的是明彧?

桓礼见容识垂下了眼,似乎心虚,笑道:“在我这里,装哑巴是没用的。”

他挥挥手叫来下属:“把他的衣服扒了。”

下属们黑压压地围上来,容识低下头,只看到无数双脚,有人伸手在扯他的衣领。

灼夜双眼发红,咬牙霎时攥住横在颈间的长剑,手掌血流如注,他夺剑反手刺入挟持者的胸膛,向桓礼全力挥出一剑!

容识是谁都好他不在乎,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轰——”

两道剑气同时挥出,桓礼抬脚想跑,只听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粉末洒在身上,两条腿当即不听使唤,整个人摔倒在地,他诧异地看着身下地面,是白色的阵纹,是容识!

此时剑气轰然对撞!

围在容识身侧的下属全数飞了出去,内腑破裂而死。

“噗——”桓礼虽不在对撞中心,但距离太近,被余波冲击,直接吐了血。

灼夜被震得倒退好几步,虎口裂了口子,鲜血直流。他看向镜真,和他几乎同时出剑的是他?

耳边“噗呲”声响起,他侧过头看见兰玦手起剑落,挟持她和云明、青音的人已经倒在地上。

那边的镜真强撑着出剑已到极限,连以剑撑地勉强站着都吃力,吐了口血后跌坐在地。

烟尘过后,容识捂嘴咳嗽了几声,明明身处两道剑气的中心,他除了长发乱了点以外,毫发无损。

“容识!”灼夜撕了嘴上的灵符丢了剑奔向他,云明也跟着过去。

兰玦和青音立即跑到桓礼身侧,一人的长剑横在他脖子上,一人的白绫缠着他全身。

冰冷的目光扫视过大殿,兰玦道:“放下兵器,不然我杀了他。”

下属们群龙无首,只好照做。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大殿内胜败反转。

“容识,你怎么样?”灼夜跑到容识身边扶他。

容识顺势靠在灼夜身上,云明也凑过来把他的脉,眉头皱得比被挟持那会儿还紧。

他望着桓礼,看见对方怨毒的眼睛。

桓礼不住地咳嗽:“你……你在我面前表露得这么聪明,不是想和我做交易放他们走,你对镜真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是……你是想让我对你好奇,进而猜测你的身份,然后让我觉得,他对你情根深种,你对他未必无情。”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力不济,歇了会儿又道:“你猜到我喜欢看强者败于我手中的样子,你知道我因此会为了让镜真气血紊乱羞辱你。你更知道,镜真对你占有欲太强,他就算死也不会让旁人动你,你都……你都算好了……”

容识没有回应。

计划成功了,不枉他以自身为饵。

方才把云明给的最后一点荧惑撒在桓礼身上,又设下困阵拖住了他,才没让这个滑不留手的泥鳅逃走。

在此之前,他在身侧周围设了防御阵法,好险在剑气中逃过一劫。

灵脉像是被夏日灼热的太阳烤干,动一下都浑身疼。

镜真这才知晓自己也在容识算计之中,他们两败俱伤,他和身边那群人便能安全。

“你羸弱至此,灵脉枯竭,性命难保,竟可以……为了不相干的人耗尽心血,来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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