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愕的定了定神,诧异着望着这团模糊不清的红色心尖一悬,呼吸都连带着急促的些,总觉得是哪里的错觉,因此也没太细想。
只是惕爻又转移视线,那红色一团就跟会闪现似的一下子蹿到一块地方又消失不见,颇为变幻不定。
惕爻抬手揉了揉眼皮,那团红色似乎又不见了,放眼望去,带着白雪残雾也削弱一半,朦胧中天边小山峰处旭日露出一半黑影。
晚霞映于一旁大青石的撑起的枯柳之上,尽态极妍,四周安静的很,唯有刀石摩擦时啷当作响的细音。
茫茫沧海,阴祟重重,只有惕爻立于此地的四周皆是血染的枯枝败柳,深厚的老柳树断出半截来砸在地上,空心处还冒着些不寻常的黑烟,此地阴气也太重了些。
惕爻感慨道。
看了会儿那莫名的黑气,惕爻勾着腰探下身去琢磨着把脸凑近那黑烟冒出的空心处。
突然,惕爻呆滞了下,余光中恍然晃出一撇虚影,是恍惚可瞧见的,一女子,配着一身狼狈不堪的血染红衣。
大概是个不过二十的芳龄少女,黑色的邪物越来越重,遮掩了她的相貌。导致他看得不太清楚,能瞧见那女子面色苍,白脸上的轮廓不算精致,白恹恹的尽显病态。
她身旁布满了怨气,与方才躺地上时惕爻从身上驱走的邪气很是相像,这回也像是不经意之间的缠绕在这红衣女人身上烟雾余绕。
惕爻尴尬的笑了笑,回想了一遍之前看过的仙侠小说剧情,语气憨厚一顿,稍有客气的抬头看向她:“那啥,道友可方便让我问个路?”
红衣女子猛然间望了过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白无力的瞪向惕爻却又充满了凶狠,神色如同傀儡一般僵硬着张了张嘴,一遍接着一遍的重复着,实在古怪。
“道友……道友……”
重复了大概有十来遍,那女人才不耐烦地把身上的烟雾慢慢逼走,好像是有了点神志,狠狠的转头。
惕爻见他这股狠劲,像是要把自己生吞了一般,连忙还想说什么。
就听到那女子语气沙哑的笑了两声,眼底无力的泛黑:“怎么,装的久了,还真的当你是名门正派了?”
那女的说着甩了把袖子,眼神发狠的施展自身的灵力,一根银针反向刺来。
惕爻:“……”
他微微侧身,踯躅着看像掩了一层枯枝杂叶的地面,急急忙忙的跑向之前的位置把剑取剑。
还好他躲得快,灵活的扯出剑鞘,无师自通的抵挡着银针,体内另一股相反的强劲让他施展出灵力,剑人合一似的同那银针步步相逼。
转过头去,却见她早已灵力耗尽,明显得还体力不支,银针无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在她指尖上划了道口子。
银针落地,惕爻也就使了点劲,把剑收了回去,脚下无力的他突然又被这剑给沉了一下,指尖无力扶着身旁的枯树坐了下去。
而对面的女子依旧步步紧逼,俩人揪扯一会儿,直到惕爻手中紧握的剑再次落下。
实在是招架不住的他一边喘息一边道:“这位女神仙,有话好好说便是,何必打打杀杀的,我方是才见您动手,才出于自保把您打伤了,还望见谅见谅啊。”
可当惕爻再望向“女神仙”时,就让他见证了一时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女神仙趴在堆满的树枝边,正蹲着在一旁一脸贪婪邪乎地勾起嘴角舔着指尖上最后的那几缕血迹,不过一会儿,竟然还莫名其妙地仰着头疯笑起来。
望着他这副模样举止,和眼前飘散着的凌乱发丝下浓妆艳抹的白脸,还一脸死气……她莫非… …她不是人吧啊!?难不成真的是鬼?
瞧着面前的白雾散尽,红霞也渐渐没了影,只剩一抹墨青在远处临摹着冷月当空,反观身旁却还是一副惨相不变。
偏偏是这时候系统还挂机了,许是幻觉,他总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凉飕飕的一股重重的杀气扑腾袭来,惕爻望着天暗自叫苦。
他自认为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好事还是做尽了的,这种邪鬼什么的应该入不了他的身吧。
修仙界里的大上善人,通带好像都是会有金光护体的。惕爻乐滋滋的想,他此刻这身装扮一看就是悲悯众生的神仙啊。
倏地,身后一句嘶叫涌入耳膜,他抬起头看着雾气眼前泛昏。一大片的黑影从远处翻涌而来,惕爻惴惴不安的望过去,黑色的雾团飘的老高,叫他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号人。
难不成这是仙侠武侠剧里面的那种七月半,鬼魅横行的日子。
好像是… …
───百鬼夜行??
浓雾四涌,越挨越近的无色影子晃着他退后几步,身旁所有的魑魅魍魉都对着这个女鬼嘲笑着发出一阵阵鬼哭的叫吼声。
原本还在发愣的惕爻,忽然不知怎的被面前的场景看懵了。
只见千万只不知妖魔的厉鬼都簇拥过来围着坐在地上的那女鬼,竟开始讨论着如何把她吞吃入腹,隔着一群都能感觉就知道这群恶魔是把这女鬼视为了无上佳肴。
一副打心底恶心的场景让惕爻使劲掐了把手背上的肉,疼痛感从神经传出,让他清醒了不少。
惕爻不得不在心里叫苦,现在的他,属于啥都不能干,只能在这干站着看戏。
不过那些一群的飘着跑着的邪气玩意儿,好像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样,无人上前就算了还帮着他围了那红衣女子。
他没有多想,缓了一会儿才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布满了伤痕,虽不知道原主怎么了,惕爻还是叹了口气。
又转身看了看身旁的厉鬼,摇着头想,这大概就是与这群东西残杀时造下的孽。
他看着没有一寸不沾血的地方,裹了一层的胳膊还在流血,应是方才与那女鬼打斗的时候扯到伤口了,现在看来这伤势着实是咳人的很。
惕爻不自在的蜷缩在地上,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甚至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待他定了定神,只得用力撕破身上的衣边,白色的布料在细骨间的伤口上一圈又一圈的包着。
“才上线就等着被喂恶鬼啊,真的不是想让我一命呜乎吗。”惕爻欲哭无泪的望了眼旁边惨不忍睹的激烈战斗,想插手又顾及不上。
“这是刚开局就要挂的节奏啊───”
他被伤口扯着疼得低吟了几声,耳边却时不时传来那群恶魔的尖叫和哭喊声,不禁皱眉看过去。
无数妖鬼都像是被摄了魂似的,蠢蠢欲动,一个接一个的扑向来女鬼,与那些被受了控制的傀儡无异。
这场面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那群被受控制的厉鬼竟然真对着自己的同类下手。
他们在惕爻眼前虚晃着,好比群魔乱舞,看的他,好不惊愕。
就在那一刻,他直接心里边默默地帮那个被千万厉鬼折磨的有些不成样的女子上个根香。
不愧是恶鬼,连同类都不放过啊。惕爻在心里无声的叹息着。
女鬼挣扎着,她喊了好久,换来的却是同类的毫不怜惜,就是无人肯松手。
“你们滚开,全部从我身边滚开!不然,等到明天,你们永生便只能做这最暗层的鬼,别动我的东西,不可以… ...”
“脏,你们太脏了,她一向讨厌脏的,师姐,师姐爱干净了,一点脏得都沾不得。”
“一点脏得都沾不得... …”
她嚷着嚷着,渐渐地没了声,任由他们狠咬着她身上的肉,从血肉模糊到面目全非。
慢慢地也没了力,她那悲愤的怒喊声又转换成绝望的疯笑。
她像是发了疯似的,紧抱着怀里那几根发青了不知是谁的白骨死死不放手。
笑了好一会儿,才从口中吐出含了半天的那口血,黑红的血从嘴角流到下颈,染上了怀里的白骨。
血滴了上去后,她也不急,此时精神涣散,也不顾身旁同类再对她动手了,只是慢慢的抬起手,轻柔的擦拭着,可惜,越擦越红。
望着手中被染红的的白骨,她难受紧紧咬牙。
只叹她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她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不过就像她这样的鬼,生来就不该有感情的。
她早已放弃挣扎,轻嚷着只能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字眼儿:“别碰她… …师姐,不要碰我的若师姐… …”
这到底是什么剧情??
在一旁正发愣着看着眼前混沌一片的惕爻,把这女鬼的举动尽收眼底。
他着实有些不解,这女的不知是妖是鬼,也不知是人是仙,怎么就抱着一具白骨,如此的视如珍宝呢?
难倒这是她要命的宝贝。
越来越搞不懂剧情的惕爻,只觉得毫无头绪,反正这群厉鬼好像没看到他似的完全不扑他,他干脆就倚在树边看戏好了。
赏着戏却又身心不稳,总觉得哪里不妥,反而更想过去帮她一把。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而那女的反而并不死心,重新恢复神智的第一反应便是朝惕爻站着的地方拼命的咆哮:“什么仙门百官,还道友,凭什么你可以混在仙门做你的快乐神仙,而我连护她一命都做不到。”
“到底是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看起来貌似一个领头的毫不留情的扇了一巴掌,力道重的吓人。
苍白的脸上红印凸显,看得清她脸颊有些凹陷,眼睛却大的吓人。
缓过神来后她凶狠的瞪着这领头的鬼门将,这鬼将竟半眯着眼笑出了声,意味不明的拽紧她的颈根:“你,不配对邪神主无礼。”
待把她低垂的脸扯起来后,那鬼将抵在她耳边说道。
女鬼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闷笑,听得出,嗓子有点哑。弄得惕爻心生烦乱,既一时觉得有点惊慌失措。
邪神主...混入仙门...一时接收线索过多的惕爻有些发懵,他难倒还是这群厉鬼恶魔的首领老大不成?
惕爻轻笑一声,撩了把飘在额前的发须,仓促的直起身,用余光扫了下那堆傀儡的神色。
不如承认帮她一把?
他想着,又立马摇了摇头否断了此时的想法。
他还不知道剧情是什么样的,现在出手恐对自己不利,再说他更不知道眼前这位女子的好坏。
惕爻以一副思绪捉摸不定的模样垂下头靠在树边,脑海里只想得到“邪神主”这三个字。
作为一名只出演过一个作品的新人的演员,惕爻虽连仙侠剧本都没演过,不过在案场中的凶犯他怎么说呢也是见得多了的,反派又怎么可能没见识过呢。
不管怎么说他所理解的反派应该就是恶事做尽的人,但这种不知道剧情,还得要自己临时发挥演技他也没干过啊。
惕硬下从心头蔓延至大脑的熊熊烈火,心里头对着那个已然消失的系统骂了句粗,才好受了些。
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演了。
那就豁出去了,让一个好人演恶人简直是丧尽天良啊,惕爻在心里无声的腹诽着。
他靠在树边的姿势动了动,虽不得不细想该怎么往下演,可邪神主,碍于这身份,不管怎么说,也得很霸气的才对。
惕爻暗自呼出口气脸色稍霁,附在白衣上的血迹淋漓斑驳他无暇顾及,此刻是一遍遍的又在脑海中组织起了语言。
“尔等蝼蚁,放开她!”
决对不行,这样好中二的。
“各位速速停手。”
不行啊,怪客气的,怕是吓唬不到这群恶魔厉鬼。
“… …”
呜呜呜这种一下子成为万鬼都惧怕且还服从的邪神主,那滋味,哪里可想的?
不过大多仙侠武侠传的里头都说,像这种好邪气的人物都不是个能干善事的,世间的善人似乎都想把这类恶人杀之后快了。
他大概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准对邪神主无礼!!(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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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善人变为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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