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类排斥新人类不是没有原因的,与其说是排斥,不如说是惧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变异过后的新人类跟旧人类某种程度上已经不是同一物种,他们大多数丧失理智,即便少数保持着人类意识的也大多极具攻击性,就像唐洲这两天遇到的兽类Alpha。
同为新人类尚能一搏,没有异能的旧人类对上这样的新人类,就是死路一条。
唐洲睁开眼,自己靠在浴室的墙上,身上身下都血糊糊的,一个澡直接白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好的连着头。每次复活醒来,他都觉得做了一场噩梦,从第一次复活那天开始,他好像陷入了一场无尽的梦魇,只能不停地迎接死亡,复活,死亡,复活。
血还没有凝固,距离他这次死亡时间并不久。那个Alpha已经不见了,浴室门开着,唐洲听见底下传来声音,他满身是血地从血泊里爬起来,戴上眼镜,随便捡起地上一个大片的碎玻璃,光着脚一步一个血脚印悄悄往浴室外移动。
他趴在二楼楼梯口,从楼梯栏杆的缝隙往下,看见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客厅里有三个……不,四个长着尾巴的Alpha,他们就像是某种群体行动的野兽集体出来觅食一样。路阳他们被这几个Alpha围在沙发那边,林蕊背对着唐洲的方向,怀里抱着谁一直在哭。
除了林蕊的哭声,还有个小东西哭得撕心裂肺,唐洲从缝隙里变换角度,怎么也看不到婴儿在哪。
路阳的枪指着其中一个Alpha的脑袋,沉着声让他们滚,但对方晃着尾巴不为所动:“我真不明白,你护着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把Omega和小孩儿让出来,我们还能交个朋友。”
“从这里滚出去。”路阳冷着声说,“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他无意识地往楼上看了眼,刚好从缝隙里跟唐洲对上视线,路阳的表情有一丝怪异,他很快收回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对面的Alpha看见他的小动作,笑得露出沾血的利齿:“你这么在意楼上那个Omega啊,可惜已经被我咬死了,就像只不会反抗的小兔子,细皮嫩肉的,味道真的很不错。”
唐洲摸着脖子,一阵生理恶心。
砰——枪声在楼下炸响,楼上的唐洲都一个激灵。但被轰掉的不是路阳面前的Alpha,他的枪口骤然调转方向,挟持着桑薇的Alpha笑容凝固在脸上,额头多出一个血洞。
桑薇用力一挣从他的挟持下出来,Alpha在她背后仰面倒下。
“操!干他丫的!”周明安叫骂着抓住一个Alpha,对方被他抓到的地方顿时通过电流,浑身抽搐但是死死咬住他的胳膊,发出骨头被咬断的咔咔声。周明安痛得大吼,掺着浓郁信息素的血液淌了一胳膊。
Alpha们下意识释放出信息素相互压制,处在混战中的林蕊已经顾不上抱着怀里的人,她捂着后颈崩溃哭叫,头顶的花都害怕得缩成了花苞。一个Alpha趁乱袭向她,桑薇抡着椅子挡在她面前,冲她喊:“跑!”
“我不能把安祺丢在这里!”林蕊哭着喊,“他流了好多血!他要死了!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啊!”
她的信息素融进满屋子浓郁的Alpha信息素中,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淡淡的花香闻上去满是悲伤绝望的味道。
唐洲被这种悲伤感染,他喉头哽着想哭,心脏在微微地钝痛。
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在他面前变成怪物的家人。这个世界真的糟透了,他不止一次的想,这样的世界到底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可他又死不掉,逃不掉,真的糟透了。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Alpha和路阳扭打在了一起,子弹不知道在混乱中射中哪里。路阳的异能只是预知,从军锻炼出的体能在兽类变异者面前还是略逊一筹,近身搏斗不占优势。
咚的一声巨响,唐洲觉得木质楼梯都在震颤。路阳的后背狠狠撞在台阶上,Alpha骑在他身上,将他的手扭成可怕的角度,握着他的手狞笑着将枪口对准他自己,就要扣下扳机。
余光中,有东西忽然从楼梯顶上扑下来,Alpha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他被扑下来的东西借着重力猛地从路阳身上撞开,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地上。他的瞳孔竖成一条细线,变得像野兽利爪的指甲抠在对方肩头,想直接捏碎他的肩膀,但忽然使不上力,一张口发现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满嘴都是腥甜的血味。
他的视线微微往下,一片比刀还锋利的玻璃碎片深深进他的喉管,握着它冲下来的这个Omega惹人怜爱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恐惧,但即便是现在都没有把手从玻璃上松开,那双嫩豆腐般的手已经被玻璃割得鲜血淋漓。
Alpha的瞳孔剧烈收缩,全力发出最后一个音节:“你……”
你不是死了吗?我明明咬断了你的喉咙,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唐洲满身的血更衬得脸色纸一样苍白,他已经快被满屋子的信息素和血腥味给熏晕了,摇摇晃晃就要倒在这个Alpha身上,被路阳拎着后领提起来护到身后。
枪声落下,Alpha停止了最后的挣扎,死死盯着那漆黑的枪口,瞳孔逐渐涣散。
另外两个Alpha见势不对赶紧跑了,周明安已经打红了眼,拔腿就去追,被桑薇拦在窗口:“别追了,看看小花和安祺。”
林蕊已经在信息素的冲击和情绪的剧烈起伏中昏了过去,整个屋里只剩下婴儿不知疲倦的嘹亮哭声。
桑薇蹲下来检查过林蕊,没什么大碍,又看了看安祺的情况,摇了摇头。
“我们得离开,这里不能再待了,狼型变异者群居性很强,而且记仇,他们可能继续找麻烦。”路阳喘着气,把断掉的手面不改色地自己接了回去,“收拾一下重要的东西,把身上的血味都清理干净,桑薇带着小孩,明安带上小花,我……”
他回头看了眼跌坐在楼梯上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的唐洲,说:“我带糖糖。”
唐洲听见,抬起头,发现他们三个人都在看着自己,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复杂。
“我……”他手指拽着衣服,声音虚弱干哑,“我、我还是不跟你们走了吧,我会害死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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