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夜

薛辞盈方从宫中回府,不过盏茶功夫,睦遐堂便来了人,请她过去。

“总得容人换换衣裳呀。”听来的丫鬟催得急,采芩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国公爷在等着大小姐。”小丫鬟怯怯回道。

薛辞盈瞥了眼身上衣衫,她今日身心俱疲,原想先小憩片刻,晚间再去睦遐堂请安,可总不好让长辈久等,只得无奈一笑:“便这样去罢。”

待到了睦遐堂,才知今日薛谦和薛淮川今日下值都甚早,两人的朝服都还未换下。

薛谦手叩桌几,面上已有不耐之色,正要开口,便看到小丫鬟打起帘子,长女走了进来,顿时目中光芒闪动,就要起身,却听秦氏轻轻咳了一声。

薛谦旋即想起为父的威严,倚回椅靠,淡声问道:“今日宫宴上,如何?”

薛谦的神色已尽力云淡风轻,可语气里还是隐隐透出了几分迫切。他也无法,因他只在朝中任个闲职,长子虽有出息,惜乎年纪尚轻,不过五品官职,如今的薛家,自老国公去过,失了兵权,空余一个国公府的名头,已渐渐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了。

先前老夫人在京的时候尚好,因她不时得太后召见,每每进宫,多少总能得到一些消息。是以,自老夫人回湖州这三年,薛家竟越发耳聋目盲,也因此,对长女此次进宫,薛谦甚是在意。

薛淮川没想那么多,纯粹是关心妹妹,亦是目光关切望了过来。

薛辞盈先请了安,才将今日宫中所见之人,所遇之事捡紧要的说了,只将私下与李忱见面一事掩去不提。

虽薛辞盈所言与薛宜凌并无二致,但薛谦揣摩着太后和淑妃的态度,心中渐渐笃定,神情便和缓了许多,这才抿了口茶,提点女儿:“既太后和淑妃看重你,你须记得时常进宫请安,莫辜负两位娘娘一番心意。”

“是。”薛辞盈恭声回道。

“殿下......”薛谦有意嘱咐女儿对太子上心一些,可对着女儿一双清透明澈,又酷似谢氏的眸子,这番话作为父亲他再说不出口。

他瞥了秦氏一眼,温声道:“时辰不早了,盈盈用完饭再回,阿川随我去书房。”

女儿这太子妃的位置虽说十之**了,可就他所知,京中还有几家公侯府中也有适龄女儿,对此虎视眈眈,他还需与长子好生合计合计。

薛淮川看了妹妹一眼,嘴唇微动,终是缄默。

秦氏便知薛谦父子这是要在外书房用饭的意思了。

她笑盈盈应了,先送薛谦出去,才吩咐下去:“摆饭罢。”

屋中的丫鬟闻声而动,一道道佳肴有条不紊地送到东次间。

秦氏携着薛辞盈的手来到桌前,笑道:“今儿有正当时令的折耳和香椿鱼,我记着你从前在府里的时候素来喜爱,一别三年,也不知你的口味变没变。”

“夫人费心。”薛辞盈垂眸微微一笑,端的是灿若朝霞,明丽动人,秦氏凝目片刻,想到薛宜凌,不由略略失神,便是再怎样偏心自家女儿,也得承认,人和人真是不能比,薛宜凌至多只是一份娇俏可爱,可眼前这位长女,却是一位教人怦然心动的绝色美人。

这也是如今,薛家的指望了。

她敛回神思,语气又温煦了几分:“不为你们又为谁呢,还好你知道我这一片心。”

薛宜凌嘟嘴:“母亲偏心大姐姐,我不依。”

“你若是同你大姐姐这般,我也偏心。”秦氏嗔了女儿一句,招呼薛辞盈坐在身旁。

只除了宴席,平日里,薛家用饭素来讲究食不言,因此,便连一向多言的薛宜凌也安静下来,一顿饭寂然用完,漱口之后丫鬟换茶上来,秦氏仍不放薛辞盈走,只对薛宜凌道:“先生明日要查功课,你那幅芍药图还差了几针,赶紧回去绣完罢。”

薛宜凌不依:“母亲与大姐姐要说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秦氏皱眉:“快去罢。”

薛宜凌听出母亲口气中的严厉,不敢再辩驳,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便听薛辞盈出言道:“夫人提起芍药,我才想起,匣子里还有几瓶西洋香水,恰是制成了芍药、玫瑰和茉莉的气味,倒是极衬妹妹的,待明日送到倚霞轩去。”

今日在席上,薛宜凌有意为她这个姐姐出头,薛辞盈感念她这番心意,自然有所回报。

随着船队出海,西洋香水方从宫中流行到了民间,因着漂洋过海而来,造价昂贵且数量极少,薛宜凌听了果然高兴,这才欢欢喜喜回了院子。

“你留着自用罢了,放在她手中也是糟蹋了。”秦氏知道薛辞盈但凡拿得出手,必是不凡之物,笑吟吟谦了一句。

薛辞盈摇摇头:“我素来不爱这些,二妹妹拿着玩儿罢。”

待屋中只有母女二人,秦氏才携着薛辞盈的手坐下,想着薛谦之意,委婉道:“你如今大了,有几句话,我不过白嘱咐你,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还请夫人示下。”

秦氏拍了拍长女的手背,问:“今日可见了殿下?”

薛辞盈此刻想起李忱,心绪复杂,但当着秦氏的面,又不好扯谎,只得点了点头。

秦氏以为她是害羞,低声笑了笑:“这又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打这个时候过来的。”

“我虽不是大小姐的生母,可也自幼看着大小姐长大,自是盼着你好的。从前你在江南,山迢路远,也便罢了,如今既回了京,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则你今日进宫,宫里头可透露有什么安排?咱们也得今早打算起来了。”

薛辞盈想了片刻,慢慢笑道:“今日娘娘寿辰,哪还顾得上这些?再者,婚事是父母之命,太后怎会当面说起这些?”

“也是我想岔了。”秦氏见她话风稠密,只得点头应道,想了想,又揣度着丈夫的意思,笑道:“殿下总归是男子,东宫无主,你向来细心,女工也好,得了闲,便给殿下绣个荷包,做个帕子,总归是一番心意。”

“男子粗疏,这些物件时时在眼前晃着,他啊,便记着你的好。”

秦氏斟酌着言辞,苦口婆心,却又囿于不是生母,身份毕竟隔了一层,不好说得十分透彻。

她说完了,半晌后,才见眼前这长女垂睫,露出个轻笑:“多谢夫人,我知道了。”

似乎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声笑里泛着一点冷意和讥诮,但再看过去,长女依然是温婉端庄的模样。

秦氏欲待再说,动了动唇,毕竟不是生母,还要她怎么挑明呢?

提醒她李忱身份今非昔比,便她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也不要一味自恃世家女子的端庄,必要的时候,适当的用一些手段,对殿下曲意逢迎么。

毕竟,青梅竹马的情谊和救命之恩,也只是意味着一个正妻的名分,却并不代表着夫君的宠爱。

这般想着,薛辞盈已经起身:“夜色晚了,夫人早些歇息罢,我回去了。”

秦氏的话噎在喉中,只得叮嘱随薛辞盈前来的采芩好好打着灯,看着薛辞盈去了,才忍不住朝身旁的嬷嬷疑惑道:“你说,大小姐究竟听明白了没?”

嬷嬷怎么知道,只得陪笑道:“大小姐一向聪颖,应是明白的罢。”

秦氏思忖这方才薛辞盈方才那个意味不明的轻笑,心中琢磨不透,抱怨道:“国公爷真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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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事情太多,这章更得晚了~明天给大家发红包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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