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檀艰难地克制自己:“主上,这于礼不合。”
可他嗓子分明已经哑了。
韩素微微一笑,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太子不在这儿,谁都不会知道。”
“主上……”季白檀垂着眸不敢看她,抬手揉了揉鼻尖。
“都说了是贴身侍卫了,自然得,贴身。”韩素攥住他腰带轻轻一扯,季白檀措不及防,猛地压在她身上,两人的距离瞬间变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季白檀双目猛然瞪大,僵硬得一动都不敢动。
韩素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饶有兴致地调笑道:“阿月,脸好红。”
季白檀脑中轰地一声炸了,他死死盯着韩素一张一合的红唇,来不及多想,俯身便吻。
本就是他的未婚妻,亲一下怎么了?
谁料韩素却抬手挡在了两人唇瓣中央,只露出一双含情眼,佯装无辜道:“阿月,这于礼不合。”
季白檀浑身都快烧起来了,韩素这一挡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双目发红,猛地低头咬在了韩素颈侧。
出乎意料的疼痛自颈间传来,韩素皱眉嘶了一声,推推他脑袋,骂道:“小狼崽子。”
季白檀拿牙磨了磨那块软肉,低声道:“主上,别勾我。”
“你说什么呢。”韩素无辜道,“我不过看你辛苦想让你睡得舒服些,你想哪儿去了。”
季白檀抬眸深深地望着她。
“你不想睡便罢了。”韩素一手撑在身后,一手自季白檀腰上缓缓划过,最后拍了拍他腰窝,“起来,我要睡觉了。”
季白檀一言不发地盯了她半晌,而后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清冷的月色隐隐透入屋内,韩素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很轻。季白檀脑中一团乱麻,感受不到丝毫困意,睁眼熬了一宿。
次日,韩素是被阳光刺醒的,她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眯眼望着窗边的人影,有些吃惊:“你没睡?”
季白檀转身,眼下微微发青,一言难尽道:“主上往后还是……”
“嗯?”韩素揉着眼睛。
“……没什么。”季白檀叹了口气,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韩素简单整理过后,两人便一同下了楼。今日楼下的窗子全被打开,阳光顺着透入屋内,为房间披上了温暖的味道,不似昨日般阴森。
桌上摆着四个龟裂的石碗,晏霜坐在左侧,正拿勺子缓缓搅拌着碗里的白粥。
贺云压着嗓子破口大骂:“这种脏东西也配进孤的嘴?什么恶心东西也敢端上桌来!”
见到韩素与季白檀,他脸色好歹和缓了一些,总算闭嘴了。
韩素不动声色地和晏霜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沉默地行至晏霜身旁坐下,没一会儿,老妇人便蹒跚地自另一间屋走来,见到季白檀也没多吃惊,不过是自顾自道:“粥在厨房,不够自己去盛。”
“多谢婆婆。”晏霜温声道,“我们几人自漫拉河那处而来,对此地不甚熟悉,若不是婆婆相助,昨晚怕是要露宿街头。”
“漫拉河?”老妇人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苍蹊干什么?”
“婆婆,实不相瞒,我们是来寻找解药的。”韩素接话,面色自然,“我们都中了红枫之毒。”
老妇人双眼猛地瞪大,目光狠狠从她身上碾过。
贺云被盯得一个哆嗦,藏在下面的手拽了拽韩素衣服,低声道:“你要死啊!”
韩素恍若未闻:“我们听闻苍蹊是红枫之毒的发源地,故而前来碰碰运气,看看有无生还的可能。”
晏霜微笑着应和:“不知婆婆可曾听闻过与红枫之毒相关的事。”
老妇人沉默地望着他们,良久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笑,自顾自地舀起一勺白粥来喝。
她的声音苍老且古怪:“过去几年,苍蹊因红枫之毒而死的民众不计其数,你们要找解药,来错地方了。”
韩素面色如常:“可曾有过什么痊愈的例外?”
“有又如何?”老妇人面带嘲讽,“那人宅在自己的一亩两分地,不见外人,想让他帮你们?做梦。”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等绝不会放手。”晏霜搁下手中的石碗,“还望婆婆细细道来。”
“没什么好说的。”老妇人轻哼一声,“这些年红枫之毒肆虐苍蹊,害得人心惶惶。不少人因害怕而搬离此地,只因中毒者七日后必七窍流血而亡,无一例外。直到两三年前,有一中毒者七窍流血后,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那人住在苍蹊的最东面,姓王,旁人都叫他王老汉。他生性孤僻不爱走动,这事儿也没多少人知道。”
韩素道:“这位王老汉,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不清楚。”老妇人囫囵道,“我只听旁人说起,他某天似乎捡了件颜色鲜艳的外衣。”
贺云猛地起身:“外衣?什么外衣?”
他心脏砰砰直跳,有个答案似乎就要冲出胸腔。
韩素奇怪地觑了他一眼:“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贺云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的情绪,欲掩弥彰地咳嗽一声:“我……我不过是为找到线索而高兴。”
说罢,他又义正言辞道:“我今日便着手去探访王老汉,定早日查清解毒之法。婆婆,那件外衣还在王老汉处吗?”
老妇人略带嘲讽地看了眼贺云:“他从不曾脱下那件衣物。”
贺云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喜悦与激动逐渐自心口蔓延。
“那王老汉性子古怪,不喜太多人打搅他。”老妇人目光从左往右扫了一遍,又停在贺云和季白檀身上,“若想去碰碰运气,你们两人便够了。”
季白檀下意识将视线对准韩素,韩素轻点了一下头。
“多谢婆婆指引。”晏霜拱手,“稍后我等便自行离去,就不多叨扰了。”
“不必。”老妇人咽下一口发黄的白粥,用浑浊的眼珠盯着他们,“粥还剩不少,再留一日也行。”
韩素袖下的手稍稍蜷起,神色不明地打量着老妇人。
晏霜显然也没料到老妇人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怔愣,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轻笑道:“那便多谢婆婆了。”
老妇人佝偻着背慢慢转身,往二楼去了,徒留四人面面相觑。
贺云清了清嗓子:“昨夜你们赶路都辛苦了,今日便留在此地好好休息,等孤回来。”
“怕是不妥,太子殿下千金之躯,若是出了什么事,臣女可就百死难辞其咎了。”韩素皮笑肉不笑,“还是让臣女的贴身侍卫与殿下同行吧。”
贺云脸色一黑,轻蔑道:“区区一个乡野村夫,拿什么保证孤的安全。”
“殿下可别小瞧我家阿月。”韩素微笑着暗示道,“他虽与臣女得缘相逢,但神不知鬼不觉地斩杀一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季白檀冷冷的目光如冬日的寒冰,生生让贺云背后起了一层汗,他不敢再多说什么,故作镇定道:“既然如此,孤与你同去便是,但行进路上,你必须什么都听孤的,懂吗?”
他刻意加重了“孤”这个自称,好让季白檀认清楚,现下他才是岳国尊贵无比的太子。
季白檀冷声道:“我只听主上的话。”
贺云气急:“你!”
“好了好了。”晏霜扯着笑上来打圆场,“这一去估摸着要入夜才能回来,两位与其在此处动气,不如早日上路,去晚了那王老汉兴许就不开门了。”
这话提醒得恰是时候,贺云咬牙狠狠一瞪季白檀,一甩衣袖抢先出了门,一边走一边将怒气撒到系统头上。
【系统!那百疗衣是不是在王老汉身上?】
系统滋滋咔咔响了两声。
【系统未知。】
贺云的脸色更是难看,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
【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系统又是滋滋响了两声,而后便没了动静。
贺云与季白檀一前一后,身影逐渐湮灭在了红霞里,系统声也和他们一起消失在了远处。
韩素回过神来,偏头望向晏霜:“晏大人。”
晏霜干完最后一口粥:“嗯?”
韩素:“今日有何安排?”
“实不相瞒,韩姑娘。”晏霜温声道,“听闻江神医死前最后一处故地便是苍蹊,在下想找找他的坟墓。”
“可此地居民皆对其讳莫如深,苍蹊之大,晏大人该从何找起?”
“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既然如此,臣女便与晏大人分头行动吧。”韩素轻笑道,“兴许能在坟墓旁找到与红枫之毒相关的线索。”
两人在老妇人门前挥手告别,韩素往南,晏霜往北,相对而行。
凡是坟墓,大多修建在山头,可偏偏苍蹊四面环山,范围实在太广。
辰时已过,街道总算有了人影,有人沿街摆摊,有人步履匆忙,他们无一例外地沉默着,一副死气沉沉之感。
韩素跟随大流,将自己淹没在了人群里。一段路后,她将视线对准了一个面善的老翁,上前随手拿起一根簪子,笑道:“爷爷,这发簪怎么卖?”
老翁眼睛都不转:“十文钱。”
韩素果断掏出钱袋:“劳烦帮我包起来。”
老翁这才正面望她一眼,有了动作。
韩素把玩着发簪,过了一会儿突然道:“对了,爷爷,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
老翁不说话,韩素便自顾自说了下去:“爷爷可知道,这附近,哪个山头坟最多?”
老翁将头缩在棉袄里,回答得毫不犹豫:“西边,近些年人死了都丢那儿。”
韩素心中了然,面上的笑还没放下,颈后却猛然传来一阵凉意。
她不自觉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偏头,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剑刃自颈侧一穿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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