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望舒睁眼便看到言儿趴在桌上，她起身也坐在凳子上。这脸的朝向，不会是看了她一晚上吧。望舒暗道自己没出息的，脸红了。

望舒轻轻戳了戳言儿的脸，水润，神仙里应该算年轻的，怪不得傻傻的。

望舒又戳了两下，结果言儿醒了，她手还没拿回来呢。

“望舒，你起这么早。”言儿下意识抓着望舒的手。

“啊，嗯。”她望向别处，敷衍回应，其实连言儿说什么都没听清。

正不知如何收场，有人敲门了。

望舒谢天谢地。“我去开门。”她作势抽回手，可这瞬间又舍不得了，幸好言儿先松开消失了。

“日盈，有什么事吗？”

“望舒姐，昨儿个徐少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望舒接过，是支翡翠发簪，透着高雅，想必是什么珍重之物，意义不凡。

“如此贵重，我不能收，你还回去吧。”

“可他说这是他娘留给他的。”

“那我更不能收了。”说完便要关门。

“为何？”日盈不明白她的一再推辞，“姐姐，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以后定会好好待你。”

望舒摇摇头，带她进屋。“日盈，我实在忘不了，忘不了当初秋晚姐是如何被那人，被那一家人逼疯，逼得她，投河自尽。”

“我知道，秋晚姐她……可徐少爷是真心的啊。”

“你不知道……我亲眼见过，人都是会变的，那负心汉从前难道不算真心？新婚时不也是真心？可最后还不是听从父母之言休妻？徐公子是家里独子，娘亲早逝，他爹定不会同意他与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共度一生。”

望舒一顿说辞彻底堵住了日盈的嘴。

“望舒姐，我懂了，谢谢你。若是天下女子都像你这样理智，又哪里来的那么多悲剧呢。”

望舒关上门，“言儿，你还在吗？”

言儿乖乖现身，她看着望舒，眼神令人捉摸不透。“望舒，你……刚刚情绪有点失控，身子还好吗？”

“还好。”经过刚刚的事，望舒内心萌芽的情感也没了，“言儿，你可见过她？秋晚姐。”

“我……我见过太多这样的，记不得了。”

望舒有些失望。

“望舒，你不会嫁给那个少爷吧？”

“不会。”虽不知言儿为何问这个，她还是如实回答。

“那我……”我可以吗？言儿不敢问，望舒如此理智，就算有心悦之人，也不会深陷其中吧。她们同为女子，还是一人一神，望舒大概不会答应的。

“怎么了？”言儿怎的说话说一半？

“我，我得走了。”

“这就走了？有事要忙？”

没有回应。

“那你……还来吗？”

“……嗯。”说完消失了。

“言儿？真的走了啊。”唤不回了，望舒郁闷。

*

距言儿离开，已过了两日。

没有言儿的日子，望舒除了上台抚琴、收收锦帛便是无事可做。

“不对，我为何想她得紧？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她暂时想通了，可没多久又开始想了。

言儿前两天怎么不说清楚就走了？她实在不明白。

这都是些什么性子，有话不能直说么？望舒真想骂娘。

她尽力想了想她那天说了什么。

“秋晚姐？”不可能。

“负心汉？”不可能。

望舒猛地一拍桌子。“徐公子！”言儿那天还问了她会不会嫁给徐公子。

难不成是担心她的安危？可她也说了不会嫁的啊。

望舒敲头！敲头！敲头！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咚咚咚。”

“望舒姐。”

“语嫣。这是要出门吗？”语嫣的浓妆已卸，还特地打扮了一番，活泼宜人。

“是的，我的活儿没了。姐姐待会儿帮我跟妈妈说一声呀。”

“好。”

过一会儿她去与刘妈妈说了后，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出去逛逛，否则憋坏了。

阵阵热风奔进屋子，这次望舒却没想关窗。

她感到风中有股不一样的气息。“言儿，是你吗？”

“望舒。”言儿好像携带寒气，在衣物衬托下，更显冰清玉洁……不开口的话。

“为何这两日不来？”

“我……”她其实来过几次，只是掩住了气息，默默看着。怎么说呢？她现在喜欢望舒，若是再像那天一样身体接触，她不晓得会干出些什么。

“真不说？”

言儿狠狠摇头。

望舒只得趴在桌上叹气。

言儿抿了抿唇，像个受气孩子一样，在一旁委屈得不行。

望舒抬眼看看言儿，真是个可人儿！

她想起之前言儿说过对她起意之类的话，只不过她当时咳嗽两声搪塞过去了。现在想来不会是因为这个罢？

她决定试探一下。

“言儿，我来为你更衣罢。”

“这，为何啊？”

“一会儿出去玩。”

“这，不用了罢，我自己来就好了。”

虽然言儿冷静了两天，但没什么效果，不还是一天早中晚都来看。更衣这事吧，会不会有点太过……香艳了。虽然更衣的不是望舒，但是……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言儿内心一阵天人交战。

“别紧张，我只换个外衣。”望舒语气平静，其实心里一阵酸涩，言儿是不是，不喜欢与自己接触？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言儿一听，瞬时松了口气。

望舒更郁闷了。

望舒找来一件红衣。

刚才她便想好了，虽然言儿的反应令她士气稍削，但她不能放弃。言儿若是真喜欢自己，大不了娶了就是，说不定自己也心仪她呢，只是没发现而已。

“言儿，快站好，手抬起来。”言儿照做，望舒想她好乖好可爱。

望舒俯下身解她腰上的系带，一圈一圈缓慢绕开，似视若珍宝，其实是故意的。

“望，望舒……”

“嗯？”

“你能不能，快点。”言儿身体里有火焰在燃烧，她感觉她快撑不住了。

“为什么啊？”望舒虽这样问，动作还是快了些。言儿这便受不住了，以后她还怎么使出三十六计啊？她暗自叹气。

一件衣服脱得像过了一个时辰，言儿在脑里哭喊什么时候能结束。

“言儿，你看好不好看？”望舒向言儿展示衣服。

“你穿着一定很好看。”她确实很想看望舒穿红衣，像……新娘。

“你穿更好看。”言儿皮肤白皙，与红相配，是为绝色。

望舒很快给她穿好，真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望舒也很快换好行头。“言儿，我们走罢。”

“好……就这个样子吗？”

“嗯。”

经过上次的教训，望舒与言儿戴上了面纱。

她牵上言儿的手，却被挣开了。

言儿也不想的，可是这手牵得实在太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脱开了。

她见望舒好像有点难过、有点生气，小心拉起被自己挣开的望舒的手，默了会儿，牵了回去。

望舒想看看言儿拉自己手干什么，结果牵回去了，心里止不住的欢喜雀跃。

言儿观察她的表情，好像是不生气了吧，不难过了吧。她忽然发现望舒竟然想牵她的手！是姐妹间牵手还是……对自己有意？

可望舒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她只能把问题暂时抛到一边。

望舒牵着言儿的手走进一个首饰铺子，看得起劲。

她们一直没松开，好在言儿已经习惯了。

“言儿，你看。”望舒手里拿了块红玉，上有云纹，红的挂绳，红的流苏。

“望舒喜欢？”

“嗯，言儿觉着呢？”

通灵剔透，莹润光泽。“好看。”你佩上一定好看。

听到言儿的夸赞望舒才买下。

“我们走罢，别扰着他人了。”说罢把言儿拉到一边。

言儿还以为她拿着玉佩要戴上，结果俯身朝自己腰上摸。

“！”吓得不轻。

“言儿，你觉得应该戴哪边？”

“右，右边吧，我看，那，那些女子都是……”言儿支支吾吾，好在望舒已佩好了。

“言儿，这玉佩就送给你了，可要好好保管啊。”

望舒想这算不算定情信物啊？

“……好。”言儿也在胡思乱想，望舒为何要送她玉佩啊？看起来像定情信物一样。

她的言儿也太美了，瞧这面纱，不正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好想吻一下……可是人好多，言儿会害羞的罢。

不对不对，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她为什么会想亲言儿吗？

“望，望舒，我们回去罢。”虽然言儿刚才就很想……但是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回去再说。

“噢，好。”望舒怕自己抑制不住，这次没牵手，拉的手臂。

言儿一面庆幸，一面想望舒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两人回了残花阁，难以言说的气息还未消减。

“望，望舒。”言儿小声，刚喊出来就后悔了，这声音，怎么有点娇媚？

望舒不小心听到了，心里暗骂一句娘的，还是骂的自己。这怎么忍得了？

她想不能白被骂了，于是把乖巧的言儿拉进房，锁门，按墙上，来了那么一下，接着就准备退开走人。

“！”

言儿竟然按上她的背，不让她退。望舒直接呆住。

……为什么还不放开啊，望舒在心里呐喊。她用力推开对方，哪想言儿一个转身将她抵在门上，亲上来。

这发展不太对劲啊，望舒需要缓缓。

大爷的！望舒又骂，不会被听到吧声音这么大？

望舒被吻得快要喘不上来气了，她也不挣扎了。

言儿不会真喜欢自己吧，她想。

——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语出曹植《洛神赋》

犹抱琵琶半遮面——语出白居易《琵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