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儿。”傍晚时分,望舒终于舍得开口了,“你暂时别跟着我了,我想……跟姐妹们道个别。”
言儿没回答,有点伤心,时隔这么久,第一句话竟然是让自己别跟着她,搁谁不伤心。不过说实话,她更多是心疼。
望舒没听到回应,就当她默认了,带上自己箱子里的宝贝去其它房间了。
原来姐妹们已经知道了,刘老担心扰着望舒,姐妹便没来找她。
她最放不下的还是语嫣,可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叫她不要受骗,不要轻易许诺,她自己都要嫌自己烦了。
良久,语嫣开口:“望舒姐,你还会回来么?”
“会的,等风浪过去我就会回来,我还要看你嫁人呢。”她握着语嫣的手愈来愈紧。
烛光微弱,月光照亮大半屋子。言儿早早就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言儿,你睡了么?”望舒推门进来。
“没呢。”言儿回答她,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委屈。
望舒褪了衣服上床,被窝是暖的。
“抱歉,言儿,我今天对你太过忽视。”
“我一点也不生气,一点也不委屈。”
望舒被她逗笑了,“不气了,也不委屈了好不好?”
她上手戳了戳身边人,对方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
“亲一下,我就好了。”
望舒撑起身对上眼前人的唇。
言儿发现她撑着身子有些费劲,便一手护着她的头让她躺回去。
两人吻得满脸通红,忘了呼吸,松口后才喘着粗气。
“你收着点,明儿个要起早。”她抓住抚上自己腰侧的一只手。
“嗯。”言儿附和,也不知听到没有。
红烛熄灭,却挡不住如水月色,照亮那一床,两人。
*
巳时,凉州桃源村。
“竟然这么远。”言儿喘着粗气说,她现在想立刻躺床上睡它一天,跑这么远费她不少法力。
正好有间无人住的房屋,听村民说是几月前搬走了。屋子被灰尘覆盖,两人先把行李放好。
望舒拿上刘妈妈给的信,收信人叫张菘蓝。
“我们先去找刘妈妈的好友吧。”
“好。”
她们问了下村民,找到了张菘蓝的家,就在田对面。
“咚咚咚——”望舒敲门,“请问张娘子在家么?”
“谁啊?”是个中年妇女声音,与刘妈妈差不多。
门开了。
“你们是?”
望舒把信递给她。
看到寄信人的名字,她目光一滞。
“请进。”
“她让你们来干什么?”
“我叫望舒,这是我妹妹言儿,我们本是刘妈妈收养,前些日子遇到难事,刘妈妈让我们来这里避一避,请您帮我们安顿下来。”
她倒了三杯茶,拿起两杯茶递给她们,“她从前倒确实说过,买下了一间教坊。”
说着喝了口茶,“你们可有找到住处?田对面有间空屋。”
“是,已经搬进去了,行李还未收拾。”望舒回答。
“那好,收拾完过来吃个午饭罢。”
“这……太麻烦了。”
“没事,况且你们也没带什么吃的罢,顺便带点米菜回去。”
望舒也不好推辞,“多谢张娘子。”
“叫我张婶就好。”
“嗯,张婶。”望舒迟疑一下又开口,“刘妈妈想问问,您过得……可还好?”
“好?”她冷笑一声,一口将茶灌完。
“没有你在,算什么好?”她摩挲着内容最后的“蓉儿”两字道,“槿蓉。”日期是去年上巳。
俩人回屋,言儿困死了,刚刚没得休息。
不过她想睡也是睡不成的,两人费了大半天才将屋子打理干净。
言儿四肢伸展趴在床上,望舒坐在一旁。
“望舒,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莫不是想她们了?”
“嗯,相处多年,终还是舍不得的。”
“那我得空替你看看她们可好?”
“真的?”她眼里泛光,“那真是辛苦你了,言儿。”
“你我都有肌肤之亲了,还与我客套?”言儿双手撑住床沿凑近,“我的夫人~”欲往她脸上亲一口。
“离我远点,谁是你夫人。”望舒起身躲开,言儿差点摔地上。
“叫相公!”望舒的胜负欲果真被激起来。
两人于是打了一架,在床上。
“言儿,我方才又犯病了,你让着我些。”
“你我都多少次了,你身子什么样我还不清楚?”
“我今日心情不好。”
“可我心情好的很。”
“言儿,你累了,我来服侍你。”
“现在不累了。”
“次次都是你,让我一次少你块肉了?”
“什么事我都能让,唯独这件不行。”
事后,
“你床上床下怎的还有两副面孔。”一开口嗓子有些哑,满脑子怒气也都给她泄没了。
床下乖得跟只猫似的,叫望舒怎么拒绝,到了床上又跟条狼一样,凶她呢?舍不得。力气呢?比不过。也是,她怎么能跟个神仙比力气。
言儿不知道又去哪了,望舒想喊她却没忍住咳了两声。
“望舒?你还好么?”言儿听到声音就推门进来,手里端了碗水。
“喝点水润润喉,不烫。”言儿将眼前人扶起来,“抱歉,我不该过了度。”
喝了水望舒总算舒服点,这才回了言儿的话,“我不好,认错无效。咳咳,我若病死了,都是你害的。”
“那以后三天一次?”
“你想害死我啊?七天。”
“哦。”
傍晚,门口传来敲门声。“望舒,言儿?”
是张婶,言儿让望舒躺好,自己去开门将她请进屋。
经过早上一面,言儿对她印象极好,家里只有她一个,举止娴雅,知书达理,骨子里的书卷气是抹不去的,从前也该是个大家闺秀,还是个美人。
“油盐酱醋我给你们准备了点,屋子可还住的惯?”
“惯的,多谢婶婶了。婶婶要不等我们烧好晚饭一起吃?”
“不用,我吃过了。”她摆摆手说,“你阿姐呢?在休息么?”阿姐,这儿的人是这么叫的。
“嗯,她身子弱。”
张婶又寒暄了两句便回去了。
言儿又回房粘着望舒了。
“想不到你还挺会谈天。”望舒坐起来,“不过,你会做饭么?”
“不会啊。”言儿回答得理直气壮,“你教我。”
于是变成了望舒坐在一旁指导言儿烧饭。有一点好处是,可以省去生火这一麻烦的步骤。
学了两道菜,不得不说,还是能吃的。
“饿不死就成。”望舒也是饿惨了,猛添一大碗。
得到不知道算不算夸奖的夸奖,言儿笑得跟不值钱一样。
吃完饭,洗碗也顺理成章归言儿管了。
“我觉着我像在使唤下人。”
对于烧饭洗碗,言儿反而很乐意。“这哪是使唤下人,这是使唤你相公呢,天经地义。”
望舒说不过她。“言儿,我们盘缠用完了怎么办?”
“挣呗。”
“你去?”
“当然了,我怎么舍得让娘子奔波呢?以我多年所见所闻,去酒楼茶馆说说书什么的还是能养活你我的。”
望舒点点头,倒也是个办法。
为了望舒安全考虑,今晚无事发生,不过是亲得比较久。
次日,言儿就去附近城镇寻活计了。
望舒无事可做,在乡里的话,就学点农活罢,她敲响张婶家的门。
听望舒说想学着种点蔬果,张婶那是一百个乐意,毕竟一个人实在太过孤独。
恰好有块田没人种,在张婶教导下,望舒种了些菠菜和芥兰。
言儿还真找着活儿了,酒楼楼主是个女子,微胖,性情虽泼辣,确能与客人相谈甚欢。相貌不算惊艳,可惜的是染上了疤痕,听常客说是绝婚前的丈夫留下的。
言儿的故事可谓是精彩绝伦,有战场有情场,有客人坐了两个时辰还不肯走。
距日落还有段时候,言儿问楼主可否提早归家,因家中娘子体弱多病需要照拂。尚未尽兴的客人们怨声不断,有人诧于“磨镜之好”,更有迟迟未娶妻的人发出“美人都与美人欢喜了”的感慨。
楼主一边笑一边叫他们闭嘴,末了示意言儿可以提早离开。
言儿出了酒楼拐进巷子,忽然想起望舒说想念残花阁,便决定回去看看。
到了残花阁,言儿浮在空中。外面“残花阁”牌匾没了,楼内比之前空旷了,有些地方还有修复过的痕迹,堂堂王爷强娶姑娘不得还砸人家楼,听者不是不笑,而是不敢,只得在心里暗暗嘲笑。
人也变少了,也就那些个公子哥在,不知是那王爷干的还是因望舒走了,也许两者皆有呢。
刘老在楼内椅子上躺着,也没去外边揽客了,右脸有一大块涂了膏药,还有一点青紫色没有盖住,台上古筝琵琶悠扬婉转,奏乐之人强颜欢笑。
熟悉的人影进来,刘老招呼:“是徐少啊,怎么还来我这楼?难道不知望舒已经走了?”
“我知道。”他一脸沮丧,“就算她不在了,我也还是要来的,至少有个念想。我只愿她此生喜乐安康……那你呢?现在望舒走了,你也不揽客了,这楼你还开得下去吗?”
“这楼我开了二十年,不过是寿命到了头,指不定日后就带着姑娘们上你府前讨饭呢。”
他俩也是熟络起来了,现在生意比不上之前,刘老正好缺个讲话吹牛的。
“诶刘老,说起来此楼为何名为残花阁啊?”
“想听啊?”
徐少点点头。
“这残花呢,是指我的姑娘们,我从前买下这楼就不是为了赚钱,不过是想给世间遭受遗弃的女子一个安身之所。你也瞧见了,我从不做卖身的生意,若是有哪个不要脸的敢调戏我家姑娘,我定让他断子绝孙,打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最后这话可给徐少吓一激灵,冷汗直出。
言儿回了村庄,在屋外徘徊许久,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望舒残花阁的事。
日色渐暗,远处房屋升起袅袅炊烟。
“言儿,你回来了。”望舒正打开门想看看挣钱那人回来没,就见她站在门前。
“啊,嗯。””言儿被吓得一个激灵。
饭菜已经做好了,望舒给她倒点茶润润喉。
两人简单说了下今日的过活。
“望舒,那个我……”
“怎么了?”望舒闻言抬头。
“我还去残花阁了。”
“那……还好吗?”她尝试让自己冷静。
“她们过得还好,照常……只是人没有先前多了。”
听完她呼了口气。“其实我大概猜到了,应该比这个严重罢,不过人没事我就安心了。
……言儿,如今我只有你了。”
“望舒,我才是,从来都只有你。”
——
谈天:聊天
御厨:宫里的厨子。
活计:工作
欢喜:在一起
磨镜之好:女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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