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早晨,细雨蒙蒙,如烟如雾。
“言儿,下雨了。”望舒递了把伞,让她别淋湿了。
言儿当然知道下雨了,还下了一晚上。天本就凉,下雨更是凉上加凉,害得望舒昨夜咳嗽不止。
“望舒,要不我不去了,就在家照顾你。”
望舒又咳了,还不忘回她:“这是说不去便不去的?跟个小孩似的。”
望舒一面推她出门,一面笑着说有张婶在呢。
言儿一面被她推出门,一面叮嘱她正午别忘喝药,冷就多穿点,再不济将被子裹在身上。
*
小雪——
“望舒,你生辰是哪日?”
望舒装糊涂。“问我生辰做什么?”
“送礼物啊。”言儿认真回答,“难不成,我们的关系还不足以让我知晓你的生辰?”
望舒乐呵呵摇头。“其实,我也不知。不过刘妈妈说,捡我回来那天是冬五九。天还下着雪,兴许我身子就是那时候冻坏的。此后,冬五九,便作我的生辰。”
“可是这日子害你成了病秧子,你也要拿它作生辰?”言儿不理解。
“若不是刘妈妈,我也不会得救。这日子,很特殊。”
*
冬五九,
一早言儿就起来,给望舒做了一碗长寿面。
望舒可惊喜,尝了两口。
“言儿,你莫不是没放盐?”
言儿脸一僵,忘了。
望舒急着说没事,现在放也不晚,她还是耿耿于怀,头一次给望舒庆生就搞砸了。
晚——
“望舒,今晚我给你做大餐。”言儿抱着望舒坐下。
望舒怕她糟蹋了菜。“你会么?”
“怎么不会?”她可是趁着休息的工夫特意去跟酒楼后厨学的,学了两个月呢。
一阵乒乒乓乓后,言儿一盘盘上菜,给望舒看呆了。
不是菜做的多好,而是言儿满脸黑。
“你这是,去烟囱里滚了一圈?”望舒没忍住笑出声。
“哪有……”望舒委委屈屈,“那烟也太呛人,直往我脸上飘,我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她端完一盘咳一会儿。
她俩将菜吃了一半,厨艺还是过得去,能吃。
望舒直夸她,也不枉她学了两个月。
“不过言儿,下次庆生不许再做这么多了,浪费。”
言儿连连点头,记住了。
“言儿,今日可以让着我了么?”望舒轻吻上她的唇。
言儿咬住说:“不行啊。”
“我的生辰也不行么?”她有些撒娇道。
言儿没回她,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个盒子。
“这是什么?”望舒看到,推开她问。
“是送给你的,我去求的平安符。你们人间不都这样?”
是这样没错,望舒有些感动,一个神仙都快被她带成人了。
“望舒,碧玉年,生辰快乐。”
“谢谢你,言儿。”
言儿替她戴脖子上,动作还真是温柔。
好罢好罢,今晚不争了,望舒放弃挣扎,等着她伺候。
……
*
立春,村民都开始忙前忙后,而望舒在冬春季节病情会加重,一点小菜言儿也不让她种了。
屋檐旁,桃树萌芽,望舒躺在树下椅子上,看人们劳作,听他们笑语。
风乍起,吹得那池塘春水泛起涟漪……
张婶受言儿所托,每日午时都来催望舒喝药,有时两人会一起吃饭,聊聊家常。
“望舒,有时我觉着你们真不像姐妹。”
听到这话,望舒有些震惊。“哪里不像?”
“说不清,道不明,你们更似……才女佳人。”她笑着说,笑容意味深长。
望舒脸有些泛红,她急忙捂住,这貌似是头一回,被外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看她这反应,答案不言而喻。“我猜中了?那……你们成亲了吗?”
“还,还没。”望舒说话都磕绊了。
张婶思虑一番,开口道:“那便由我来做这媒人罢,待我回去择个良辰吉日。”
望舒向她道谢。
望舒确实没想过正式成亲,她这身子活不过几年,言儿却是不一样的,经过十年百年,她就会忘了自己,自己不过是她命中的一个劫,往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她也无所谓多年以后变得怎么样,至少当下是快乐的。
言儿回来后,望舒与她说了成亲之事。
“言儿,你可愿意?”
言儿往她脸上轻啄一口。“求之不得。”
……
几月后,张婶挑了个适宜婚嫁,村民也空闲的晴日。
当天,刚过午后便开始准备,几个负责做饭,几个负责在张婶家打扮两位新娘子,屋子则是前两日便装饰好了,红灯笼、红绸缎、红烛、红帐那是一个不落。
门前对联写着“一世良缘同地久,百年佳偶共天长”,横批是“喜结良缘”。
傍晚时分,村民们搬来一些桌凳摆在屋外。村民热情纯朴,有酒的带酒,有茶的带茶。
一切都准备好后,新娘被两个人接来,各牵着红绸的一端,虽说两人盖了红盖头,但也是看得清些许的,不至于迷了方向。
“望舒,我们要不要拜高堂啊?”言儿偏头小声问。
“高堂,那便是刘妈妈罢。”
屋内有些狭窄,她们便在屋外拜堂。
“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众目睽睽下,她们被送入洞房,大家都在鼓掌、祝贺,“早生贵子”“多子多福”都蹦出来了。
礼生张婶不忘让大家吃好喝好。
洞房内,
一张纸上写着流程,言儿正欲掀开盖头来看。
“言儿,别把盖头掀了。”望舒看到面前人模糊的动作。
“哦。”她只好拿到盖头里边看。
“挑盖头、合卺(jǐn)、结发……”怎么这么多?
望舒让她赶紧把秤杆拿来。
“秤杆……这个?”言儿拿来桌上的两根棍儿,“这怎么用啊?”
“这样……”望舒摸到对方盖头,“从下往上,慢慢挑起来。”露出了对方的脸。
两人默不作声,言儿学着她的样子将盖头挑起来,手有些发抖,似对待一件珍宝,熟悉的脸缓缓映入眼帘。
“望舒,你好美啊。”银钗金钿拥红绸,凤冠霞帔绣鸳鸯,言儿不禁看呆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洞房美景画良辰,我见犹怜绝代人。
“你也是。”
望舒拿过那张纸看了看。“言儿,交杯酒。”
言儿又将两个小酒杯拿来,有些担忧道:“望舒,你喝酒没事吗?”
望舒摆摆手说这点量不成问题,她环过言儿的手,两人一饮而尽。
方才站了好久有些累了,言儿转身坐上床沿,忽觉自己有撮头发在被拉扯。
“望舒你干嘛?”
“结发,为夫妻。”说着望舒取出自己的一撮头发。
言儿乖乖坐着让她打结。屋外还真是热闹,言儿隐隐听到“再来一瓶”“百年好合”“进展如何”“听墙角”等字眼。
“言儿。”
“怎么?”言儿转头看她,对方已摘下头冠躺下了。
言儿一个没注意就被扯住领子,趴在望舒身上。
“言儿。”望舒摘她的凤冠,“今夜以后,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还有,我很开心,这关系不再是只有你我知道了。”
其实不止,酒楼里的人都知道。言儿心道,但是没敢说出来。
“娘子,今夜怎不与我争个高低了?”言儿上手解她腰间的带子。
“累了,不想动,反正你也不会让我。”望舒嘟囔,也去解她的。
“那我们不做了好不好?”因这季节望舒身子差,言儿已经好几个月没碰她了,就算是新婚之夜,忍忍也不是不行。
话说完,言儿刚撑起来的身子又被扯趴下了。
“大婚之夜,怎能只睡个觉?用后头几个月换这一晚,如何?”
“有点长啊,那我可得好好舒服舒服。”说完一个吻落下。
缠绵间,言儿的手碰到了枕边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她打开闻了闻,“还有桂花香。”
“……桂花油。”
“啊?”言儿一个手抖差点没掉地上,“我们,需要这个?”
“我觉得不需要,你看着办。”
最后还是用了,因为言儿觉着新奇,想试试。
……
“娘子,叫我一下。”
“不叫。”
“仅此一次。”
“……不叫。”
“我这可是几个月换来的一晚上啊。”
“……相,相公。”望舒拗不过他。
洞房外,
“这是什么声音?”
“衣物扔地上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
“这又是什么声?”
“床摇晃的声。”
“这……”
“你别问了!让我安心听听不行吗?”
“安静点。”张婶蹑脚走进来,见两个大姑娘蹲在门后,以爹娘叫她们回家为由,把她俩拉出去了。
天色已晚,大家识趣收拾东西、打扫干净回家,只留两人享受这洞房花烛夜。
“望舒,我们现在像什么?”
“什么?”望舒没什么力气回答她。
“两情鱼水,并颈鸳鸯。”
一人湿了衣衫,一人湿了眼眶。
*
第二日,言儿醒来,见房中一片狼藉,身旁望舒还在熟睡。言儿愣了一会儿,忽地反应过来昨夜貌似是洞房花烛来着。
完了完了望舒不会生气吧?言儿担忧。昨夜有些没克制啊,怕是要打半年地铺了。
窗外一片漆黑,应是卯时左右,言儿下床烧水。
水烧好后,言儿回房轻轻抱起望舒,带她沐浴。望舒感到有人抱着她,挣扎着想下来。
“别动。”言儿小声道,手上的劲儿却大了。望舒挣扎不下来,便认命了,身子缩着像只兔子。
言儿给她褪了个干净,放进水里,头发搭在浴桶外。
言儿刚想说望舒睡着真乖,后者就开始扑腾玩水,还洒到言儿脸上了,她一个生气直接按住望舒的手。
“望舒乖,我帮你洗洗身子,不然难受,别动好不好。”言儿蹭了蹭面前人的脸,对方竟然真的不动了。得哄哄才好,怕不是个孩童。
许是言儿的举动惊动了那人,望舒眨了眨眼睛。
“这是,浴房?”望舒声音有些哑。
“嗯,你醒啦。”说完亲了下望舒的唇。
“你不用这么忙的。”看到她的黑眼圈,望舒心疼。
“怕你难受。”
加上浴房本来就热,望舒脸上泛起了红晕。
可这澡洗着洗着便不正常了。
“望舒,你该起来了。”言儿只穿了件里衣,被亲得有些抑制不住了。
望舒没回答她,而是趁她意乱情迷之际将她拉下水。
溅了一地的水。
于是一个澡洗了一个时辰。
言儿铺了床新毯子,把望舒抱上床。为她盖好被子,接着打理了下自己,准备去做早饭。
“等等。”望舒拉着她的袖子,“别走,再睡会儿。”
言儿拗不过她,便又躺了回去,且不忘十指相扣。
下雨了,牛毛细雨飘摇如水晶帷帘,如烟如画。
——
礼生:主持婚礼的
两情鱼水,并颈鸳鸯:比喻恩爱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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