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成亲

立冬早晨,细雨蒙蒙,如烟如雾。

“言儿,下雨了。”望舒递了把伞,让她别淋湿了。

言儿当然知道下雨了,还下了一晚上。天本就凉,下雨更是凉上加凉,害得望舒昨夜咳嗽不止。

“望舒,要不我不去了,就在家照顾你。”

望舒又咳了,还不忘回她:“这是说不去便不去的?跟个小孩似的。”

望舒一面推她出门,一面笑着说有张婶在呢。

言儿一面被她推出门,一面叮嘱她正午别忘喝药,冷就多穿点,再不济将被子裹在身上。

*

小雪——

“望舒,你生辰是哪日?”

望舒装糊涂。“问我生辰做什么?”

“送礼物啊。”言儿认真回答,“难不成,我们的关系还不足以让我知晓你的生辰?”

望舒乐呵呵摇头。“其实,我也不知。不过刘妈妈说,捡我回来那天是冬五九。天还下着雪,兴许我身子就是那时候冻坏的。此后,冬五九,便作我的生辰。”

“可是这日子害你成了病秧子,你也要拿它作生辰?”言儿不理解。

“若不是刘妈妈,我也不会得救。这日子,很特殊。”

*

冬五九,

一早言儿就起来,给望舒做了一碗长寿面。

望舒可惊喜,尝了两口。

“言儿,你莫不是没放盐?”

言儿脸一僵,忘了。

望舒急着说没事,现在放也不晚,她还是耿耿于怀,头一次给望舒庆生就搞砸了。

晚——

“望舒,今晚我给你做大餐。”言儿抱着望舒坐下。

望舒怕她糟蹋了菜。“你会么?”

“怎么不会?”她可是趁着休息的工夫特意去跟酒楼后厨学的,学了两个月呢。

一阵乒乒乓乓后,言儿一盘盘上菜,给望舒看呆了。

不是菜做的多好,而是言儿满脸黑。

“你这是,去烟囱里滚了一圈?”望舒没忍住笑出声。

“哪有……”望舒委委屈屈,“那烟也太呛人,直往我脸上飘,我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她端完一盘咳一会儿。

她俩将菜吃了一半,厨艺还是过得去,能吃。

望舒直夸她,也不枉她学了两个月。

“不过言儿,下次庆生不许再做这么多了,浪费。”

言儿连连点头,记住了。

“言儿,今日可以让着我了么?”望舒轻吻上她的唇。

言儿咬住说:“不行啊。”

“我的生辰也不行么?”她有些撒娇道。

言儿没回她,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个盒子。

“这是什么?”望舒看到,推开她问。

“是送给你的,我去求的平安符。你们人间不都这样?”

是这样没错,望舒有些感动,一个神仙都快被她带成人了。

“望舒,碧玉年,生辰快乐。”

“谢谢你,言儿。”

言儿替她戴脖子上,动作还真是温柔。

好罢好罢,今晚不争了,望舒放弃挣扎,等着她伺候。

……

*

立春,村民都开始忙前忙后,而望舒在冬春季节病情会加重,一点小菜言儿也不让她种了。

屋檐旁,桃树萌芽,望舒躺在树下椅子上,看人们劳作,听他们笑语。

风乍起,吹得那池塘春水泛起涟漪……

张婶受言儿所托,每日午时都来催望舒喝药,有时两人会一起吃饭,聊聊家常。

“望舒,有时我觉着你们真不像姐妹。”

听到这话,望舒有些震惊。“哪里不像?”

“说不清,道不明,你们更似……才女佳人。”她笑着说,笑容意味深长。

望舒脸有些泛红,她急忙捂住,这貌似是头一回,被外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看她这反应,答案不言而喻。“我猜中了?那……你们成亲了吗?”

“还,还没。”望舒说话都磕绊了。

张婶思虑一番,开口道:“那便由我来做这媒人罢,待我回去择个良辰吉日。”

望舒向她道谢。

望舒确实没想过正式成亲,她这身子活不过几年,言儿却是不一样的,经过十年百年,她就会忘了自己,自己不过是她命中的一个劫,往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她也无所谓多年以后变得怎么样,至少当下是快乐的。

言儿回来后,望舒与她说了成亲之事。

“言儿,你可愿意?”

言儿往她脸上轻啄一口。“求之不得。”

……

几月后,张婶挑了个适宜婚嫁,村民也空闲的晴日。

当天,刚过午后便开始准备,几个负责做饭,几个负责在张婶家打扮两位新娘子,屋子则是前两日便装饰好了,红灯笼、红绸缎、红烛、红帐那是一个不落。

门前对联写着“一世良缘同地久,百年佳偶共天长”,横批是“喜结良缘”。

傍晚时分,村民们搬来一些桌凳摆在屋外。村民热情纯朴,有酒的带酒,有茶的带茶。

一切都准备好后,新娘被两个人接来,各牵着红绸的一端,虽说两人盖了红盖头,但也是看得清些许的,不至于迷了方向。

“望舒,我们要不要拜高堂啊?”言儿偏头小声问。

“高堂,那便是刘妈妈罢。”

屋内有些狭窄,她们便在屋外拜堂。

“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众目睽睽下,她们被送入洞房,大家都在鼓掌、祝贺,“早生贵子”“多子多福”都蹦出来了。

礼生张婶不忘让大家吃好喝好。

洞房内,

一张纸上写着流程,言儿正欲掀开盖头来看。

“言儿,别把盖头掀了。”望舒看到面前人模糊的动作。

“哦。”她只好拿到盖头里边看。

“挑盖头、合卺(jǐn)、结发……”怎么这么多?

望舒让她赶紧把秤杆拿来。

“秤杆……这个?”言儿拿来桌上的两根棍儿,“这怎么用啊?”

“这样……”望舒摸到对方盖头,“从下往上,慢慢挑起来。”露出了对方的脸。

两人默不作声,言儿学着她的样子将盖头挑起来,手有些发抖,似对待一件珍宝,熟悉的脸缓缓映入眼帘。

“望舒,你好美啊。”银钗金钿拥红绸,凤冠霞帔绣鸳鸯,言儿不禁看呆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洞房美景画良辰,我见犹怜绝代人。

“你也是。”

望舒拿过那张纸看了看。“言儿,交杯酒。”

言儿又将两个小酒杯拿来,有些担忧道:“望舒,你喝酒没事吗?”

望舒摆摆手说这点量不成问题,她环过言儿的手,两人一饮而尽。

方才站了好久有些累了,言儿转身坐上床沿,忽觉自己有撮头发在被拉扯。

“望舒你干嘛?”

“结发,为夫妻。”说着望舒取出自己的一撮头发。

言儿乖乖坐着让她打结。屋外还真是热闹,言儿隐隐听到“再来一瓶”“百年好合”“进展如何”“听墙角”等字眼。

“言儿。”

“怎么?”言儿转头看她,对方已摘下头冠躺下了。

言儿一个没注意就被扯住领子,趴在望舒身上。

“言儿。”望舒摘她的凤冠,“今夜以后,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还有,我很开心,这关系不再是只有你我知道了。”

其实不止,酒楼里的人都知道。言儿心道,但是没敢说出来。

“娘子,今夜怎不与我争个高低了?”言儿上手解她腰间的带子。

“累了,不想动,反正你也不会让我。”望舒嘟囔,也去解她的。

“那我们不做了好不好?”因这季节望舒身子差,言儿已经好几个月没碰她了,就算是新婚之夜,忍忍也不是不行。

话说完,言儿刚撑起来的身子又被扯趴下了。

“大婚之夜,怎能只睡个觉?用后头几个月换这一晚,如何?”

“有点长啊,那我可得好好舒服舒服。”说完一个吻落下。

缠绵间,言儿的手碰到了枕边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她打开闻了闻,“还有桂花香。”

“……桂花油。”

“啊?”言儿一个手抖差点没掉地上,“我们,需要这个?”

“我觉得不需要,你看着办。”

最后还是用了,因为言儿觉着新奇,想试试。

……

“娘子,叫我一下。”

“不叫。”

“仅此一次。”

“……不叫。”

“我这可是几个月换来的一晚上啊。”

“……相,相公。”望舒拗不过他。

洞房外,

“这是什么声音?”

“衣物扔地上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

“这又是什么声?”

“床摇晃的声。”

“这……”

“你别问了!让我安心听听不行吗?”

“安静点。”张婶蹑脚走进来,见两个大姑娘蹲在门后,以爹娘叫她们回家为由,把她俩拉出去了。

天色已晚,大家识趣收拾东西、打扫干净回家,只留两人享受这洞房花烛夜。

“望舒,我们现在像什么?”

“什么?”望舒没什么力气回答她。

“两情鱼水,并颈鸳鸯。”

一人湿了衣衫,一人湿了眼眶。

*

第二日,言儿醒来,见房中一片狼藉,身旁望舒还在熟睡。言儿愣了一会儿,忽地反应过来昨夜貌似是洞房花烛来着。

完了完了望舒不会生气吧?言儿担忧。昨夜有些没克制啊,怕是要打半年地铺了。

窗外一片漆黑,应是卯时左右,言儿下床烧水。

水烧好后,言儿回房轻轻抱起望舒,带她沐浴。望舒感到有人抱着她,挣扎着想下来。

“别动。”言儿小声道,手上的劲儿却大了。望舒挣扎不下来,便认命了,身子缩着像只兔子。

言儿给她褪了个干净,放进水里,头发搭在浴桶外。

言儿刚想说望舒睡着真乖,后者就开始扑腾玩水,还洒到言儿脸上了,她一个生气直接按住望舒的手。

“望舒乖,我帮你洗洗身子,不然难受,别动好不好。”言儿蹭了蹭面前人的脸,对方竟然真的不动了。得哄哄才好,怕不是个孩童。

许是言儿的举动惊动了那人,望舒眨了眨眼睛。

“这是,浴房?”望舒声音有些哑。

“嗯,你醒啦。”说完亲了下望舒的唇。

“你不用这么忙的。”看到她的黑眼圈,望舒心疼。

“怕你难受。”

加上浴房本来就热,望舒脸上泛起了红晕。

可这澡洗着洗着便不正常了。

“望舒,你该起来了。”言儿只穿了件里衣,被亲得有些抑制不住了。

望舒没回答她,而是趁她意乱情迷之际将她拉下水。

溅了一地的水。

于是一个澡洗了一个时辰。

言儿铺了床新毯子,把望舒抱上床。为她盖好被子,接着打理了下自己,准备去做早饭。

“等等。”望舒拉着她的袖子,“别走,再睡会儿。”

言儿拗不过她,便又躺了回去,且不忘十指相扣。

下雨了,牛毛细雨飘摇如水晶帷帘,如烟如画。

——

礼生:主持婚礼的

两情鱼水,并颈鸳鸯:比喻恩爱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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