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一二九章 舅舅和外甥

兰松野回到府上后,刚踏进府门就被人从身后反拧着胳膊掳了起来。

他心中一惊,当即用力后击,并抬脚后踹对方下盘,那人反应竟也不慢,侧身闪开他的袭击,又快速捏住他的肩膀骂了一句:“老子是你舅舅!”

兰松野刚要抬肘去攻,听见这话后就立即止住了,他笑嘻嘻的转过身、张开双臂,欲给南重阙一个热情的、久违的拥抱:“舅——”

谁知南重阙竟十分嫌弃的将他一把推开:“滚蛋!”

兰松野:???

南重阙抬脚就往里走,兰松野很是有眼力劲儿的跟在他身后,没脸没皮的笑道:“舅舅,一年不见,您这功夫又精进了不少啊。”

南重阙嘴上不说话,心里却憋着火,他一伸手就拽过兰松野的衣襟将其往里提溜,兰松野挣不过他的手劲儿,只能一边踉跄一边吆喝:“诶?舅舅?舅舅您这是干嘛呀?”

南重阙一把将兰松野甩进屋里,眼睛环视四周,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只好拿起一张凳子举在手中,作势就要砸他。

兰松野吓坏了,站稳后就绕着桌子开始躲闪:“诶……别别……有话好好说!我可是您亲外甥!”

南重阙举着凳子就要揍他:“你还知道老子是你舅舅!你回昭京的事,兰鹤诗那狗东西知道,林怀故也知道,偏偏就瞒着你舅舅我!”

两人围着桌子绕来绕去,兰松野生怕他一个气急败坏,直接将凳子砸过来,便急声道:“舅舅您听我说!我也是有苦衷的,您先把凳子放下,听我慢慢给您解释!”

“你小子诡计多端,谁知又要说什么来糊弄我!”南重阙双手各握一只凳子腿,随后两臂猛地发力,只听“咔嚓”一声,凳子腿就被他硬生生卸掉一只,兰松野看的瞠目结舌,惊叫道:“您吃了补药来的啊!”

“好啊,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说罢南重阙就将手中的凳子腿冲他扔了过去。

兰松野身形灵活的一躲,那凳子腿便砸在了他身后的窗户上。

屋外,廊下,楼东月、燕识归听见这里头叮当乱响的动静,不禁有些忧心,燕识归问道:“南将军不会真的要揍主子一顿吧?”

林怀故倚在廊柱上,双手交叠垫在脑后,语气轻巧的说道:“不会,南将军吓唬大皇子给自己出气呢。”

楼东月回头,好奇的问他:“平常在将军府,南将军也是这么拿你们出气的?”

“这倒不会,”林怀故心疼府里那些桌子,提起来就颇觉得可惜:“南将军一般都是砸府里的桌椅用具,一掌下去拍的四分五裂,木工改都没法改,只能拿去当柴烧了。”

“啊?”燕识归惊讶道:“太狂躁了吧!”

“呦,这话可不敢让将军听见!”林怀故吓唬他:“小心将军出来卸了你的胳膊!”

燕识归登时后怕的把嘴给捂住了。

房间内,四条腿的凳子已经全被南重阙给卸下来了,现在他手中只剩下一个凳面,还举在手中要教训兰松野。

兰松野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对南重阙讨饶道:“舅舅,咱消停点儿吧?我这刚回来您就要清理家门,好歹让我歇歇呀。”

南重阙一下也没砸到兰松野,自己拆凳子倒废了不少力气,听见他这样说,自己也就顺着台阶停下了,便将那凳面“嘭”的一声往桌上一摔,余怒未消道:“坐下吧!好好交代!为何回京一事要瞒着我!”

兰松野终于得以喘口气,胆战心惊的坐在桌子对面,他本欲给南重阙倒杯茶讨好一下对方,谁知茶壶拎起来晃了半晌也不见有一滴水,兰松野尴尬的放下茶壶,讪讪的笑了笑:“我这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泡呢,舅舅勿怪,勿怪。”

南重阙冷哼了一声:“免了,你舅舅我不吃这一套,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同我解释为好。”

兰松野遂实话实说道:“我瞒着您也都是为了您好啊。”

南重阙眼神凌厉的看向他:“此话怎讲?”

“您想啊,我派人暗中透露给兰鹤诗我要回京的消息,兰鹤诗知道了肯定会派人刺杀我,若是您也知道了此事,忧切之下难免要派人去保护我,这事若让他知道了,岂非要在朝堂之上给您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兰松野打量着南重阙的脸色,悄悄的靠近了他几分:“您身为掌管数十万大军的武将,父皇本就忌惮您,若是让兰鹤诗添油加醋的说您私下派人离京,不管此举真正的目的为何,但是您想想,父皇会相信谁,他会怎么想?”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不对!南重阙一拍桌子,声音洪亮的质疑道:“那你就算是告诉我,再特意嘱咐我一句,不让我派人前去护你不就行了!”

“那可不一样,”兰松野解释道:“您只有真的不知道此事,才会在兰鹤诗的故意挑衅之下,将此事在朝堂之上提出来,您以为父皇知道此事之后,就会派人护我周全,殊不知,这正中兰鹤诗的下怀,他便可趁此机会出京,而后在禁军的见证下,亲自为我‘收尸’啊。”

南重阙一个武人,要随着兰松野的话去琢磨这些阴谋阳谋,实在有些费力,他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你是故意让兰鹤诗带着禁军去接你的?”

兰松野眼神一亮,大加赞赏道:“舅舅英明啊!”

“滚蛋!”南重阙很是嫌弃:“恭维的太假了!”他白了兰松野一眼,不解道:“为何要让兰鹤诗带着禁军去接你?”

兰松野便将当日在驿馆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南重阙听,南重阙听得有些迷糊:“等等……你的意思是,只有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借用鬼神之说将指使刺客刺杀一事扣到那县令头上,将他逼到悬崖边,他才会极力反扑,为证明自己无罪而将此事捅到京城来?”

兰松野一拍掌:“舅舅果然一点就通!就是这个意思!”

南重阙寻思了半晌,寻思的自己有些头疼:“你这都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计策?一环扣一环的,竟连我都算计在内了!”

兰松野笑嘻嘻的:“我这不都是外甥肖舅的缘故么,孙子有云: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①。舅舅在战场上的战法变幻莫测,用兵如神,我上不了战场,只能在朝堂之上玩弄点儿权术手段,勉强学得舅舅的半分为将之风呀。”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奉承了,南重阙虽然不是那等爱听阿谀之言的人,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他也不好一直冷着一张脸,更何况这话确实让人心里熨帖,于是他便冷哼一声:“罢了,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

兰松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舅舅果然还是疼我的!”他说完这句话后对着外头喊了句:“楼东月!让厨房烧水来,我要给舅舅奉茶!”

南重阙摆了摆手:“行了,免了那些虚礼吧。”他换了一副神色,认真问兰松野:“你方才说,当日已经让那县令去请巡案御史调查那些刺客的身份了,如今这许多天过去了,案子应当也查到些线索,估计那巡案御史就要进京奏报此事了,可是兰鹤诗应当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他进京的。”

“嗯,我明白。”

“那你可有想好应对之法?”

兰松野仿佛丝毫也不担心似的:“舅舅放心,兰鹤诗那点儿手段,我还不放在眼里,他想折腾,先让他折腾便是。”

“也好,你心中有数就行。”南重阙见此便知道他是有主意了,遂不再多问,毕竟问了也未必能听懂。他看着兰松野去了晟国一趟,回来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晟国的日子不好过吧?”又要伪装自己瞒过众人耳目,又要想办法筹集银子用于制造突火枪,如此心力交瘁,难怪会瘦。

兰松野刚想说我快活的不得了,却听南重阙又道:“舅舅知道你在晟京不易,是以制造突火枪一事丁点儿也不敢耽搁,你差人给我送来的那些银钱我全都用在这上面了,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苦的。”

兰松野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舅舅为了此事日夜操心,我身为外甥哪敢喊苦,只是不知突火枪一事现下如何了?”

南重阙十分真挚的说了句:“还差十万两银子。”

兰松野脸上那欣慰又感动的笑容一下子就收回去了,他耷拉着一张脸喊了声:“舅舅,你可不能坑自己外甥。”

提起此事南重阙也是有些愧歉,他难得收敛了几分气势,对兰松野语重心长道:“这个……舅舅也没想到,制造突火枪这般费银钱啊,按说为了体谅你在晟京的不易,突火枪制造的全程应当细大不捐才是,但是这里头的火药是一点儿都不能差,若是以次充好,那子窠就不够威力,因此火药的具体用量必须找人百般配比、调试才可。还有那枪身所需的铜铁……”

南重阙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制造突火枪一事有多艰辛,他说到一半儿就不说了,而是重重叹了口气,佯装为难道:“唉……你以为舅舅想开这个口么……”

兰松野木着一张脸,毫不留情的吐出一个字:“想。”

“诶!你小子!”南重阙作势就要去拍他的后脑勺,兰松野见状快速的抱住头,吆喝道:“行行行我想办法!想办法还不成么!”

“我看你小子不被收拾一顿皮就痒痒!”南重阙心道这孩子的性子到底随谁了!跟谁也不像啊!

“你在晟京的时候,是如何筹得这些银子的?”

兰松野没好气道:“牺牲色相换来的。”

“噢……”南重阙虽然觉得此法有些难以评价,但毕竟兰松野功不可没,因此不能打击他,只是表情复杂的赞了句:“这……大丈夫能屈能伸,将来定能有一番作为啊。”话都说到这儿了,南重阙十分好奇:“晟京里的那些贵人,都挺喜欢你的吧?”

兰松野很有自知之明:“我不讨人嫌就不错了,就只有一个人拿我当香饽饽而已。”

一个人就能给你二十万两银子!那是被你迷了心窍了吧!南重阙在心中忍着这句话没说,面儿上笑呵呵道:“那此人倒是甚有眼光,不知……是谁家的高门千金啊?”

兰松野不敢直接跟南重阙说对方不是个千金,便含混道:“噢,他是晟国皇室中人。”

南重阙闻言眼睛都瞪直了:“不会是晟帝的后宫妃嫔吧!”

“啊?舅舅!您这是想哪儿去了!”兰松野哭笑不得:“您以为那晟国皇宫是我自家宅院,我想去就去啊,我要是有那个能耐,直接冲到晟国内藏库去不就得了,还用得着出卖色相!”

“是是,舅舅误会了。”南重阙尴尬的笑了笑,又试探着问道:“难不成是晟国哪一位公主?”

兰松野:“也不是公主。”他怕南重阙再问上几句自己就要露馅,于是连忙敷衍过去:“哎呀您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让您见见这人!时候不早了,您快回去吧,免得让人发现您来了我府上。”

南重阙心道这好端端的怎么还送客了呢,他刚想再打听两句,却被兰松野拽起来推着往外走:“您今日先回去,反正我被禁足在府,您想什么时候再来都行。”

“等等!”南重阙不知道宫内发生了什么事,一听到这话顿时将方才那件事抛之脑后了,转而问道:“你才刚入京怎么就被禁足了?”

兰松野遂解释道:“我跟父皇扯了个谎,说我在晟国欠了二十万的赌债,那晟国的睿王随我一同进京就是前来要债的,所以父皇一怒之下就罚我禁足了。”

南重阙喃喃道:“噢……原来是这样……”

“对了,此事还得劳烦您差人送个消息给我母后,她定然已经得知了我被禁足的事,得跟她解释解释,省的母后一直为我忧心。”

南重阙答应道:“好,此事我自会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他刚踏出房门,就见楼东月在外端着一杯茶水端向自己:“南将军,请用茶。”

南重阙瞅了瞅杵在门外的楼东月和燕识归,一脸古怪的回头看着兰松野:“你府上敬茶的规矩,是等客人走时再敬?”

兰松野也不知道这二人唱的哪一出,只是接过楼东月手中的茶杯端向南重阙:“许是不想打扰咱们舅甥之间的谈话,您喝了这杯再走吧。”

“噢……是么……”南重阙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兰松野一脸期待的问他:“好喝么,舅舅?”

好喝个屁!果然是送客的茶,不仅是陈茶,而且都凉透了!

南重阙十分无奈的将杯子扔还给他:“好喝,下次换一种吧。”说罢也不管兰松野的反应,带着林怀故就大步往外走了。

兰松野:???

①:出自《孙子兵法·势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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