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兰松野的小院儿里。
两人在床上躺着,准确的说,是梅擎霜躺着,兰松野则将一条腿搭在他身上,一只胳膊搂着梅擎霜肩颈。
“二十天?只给他二十天的时间,北狄的情况他能查清楚么?”
梅擎霜捏住他的手腕握进掌中:“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咱们就真的不必借兵给他了,念及当日他相帮的情谊,我便送点银子给他当做补偿算了。”
“嗯?”兰松野闻言警惕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他:“你敢给别的男人花钱!”
梅擎霜失笑:“这也能醋?”
兰松野又往他肩窝里蹭了蹭:“我不管,舅舅那边营造突火枪还不知需要多少银子呢,你若是钱多的花不完,不如给我留着。”
“行,给你,都给你。”梅擎霜拍了一下兰松野不安分的大腿:“别乱蹭,说正事呢。”
兰松野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还有什么正事啊?”
“北狄一行十有**是免不了的,趁着这几日,你我不如抓紧商议商议,找什么由头可以名正言顺的前往,还有便是东宫之位空悬,你若走了,如何防止有人趁虚而入。”
兰松野调整了一下脑袋的位置,好让自己枕的更舒服些:“去北狄这事儿……倒也不难,反正挛鞮贞元如今就在昭京,北狄如今正是好征伐的时候,我找几个官员上折子,请求领兵出征便是。”
说的轻巧,梅擎霜微微侧头看着他:“率兵出征打仗可不是儿戏,你这一句话,朝廷就要准备粮秣和军资,贵国刚为了二十万两军饷的事闹得人心惶惶,百官还没喘口气呢,你就要领兵讨伐北狄,岂不是真应了兰鹤诗当日在朝堂之上对你的控诉。”
兰松野一下子没想起来:“嗯?那狗东西控诉我什么来着?”
“他说当日被劫走的那二十万两军饷,是你准备率领仁武军攻入京城的军资。”
兰松野又往他身边蹭了蹭,懒洋洋的说:“你这么一说,确实容易再惹父皇怀疑,那怎么办啊?也不能让你自己去北狄呀。”
梅擎霜:“我倒是有……兰松野,”话没说完呢他先叹了口气,像是拿这人没办法似的:“你能不能先别蹭了。”
兰松野才不肯安安分分的听话,他一边做坏事,一边仰起脖子看梅擎霜,一本正经的问:“梅擎霜,你是不是不能人道了?”
梅擎霜哭笑不得:“胡说,我能不能人道,你昨晚不是才试过?”
兰松野语气笃定:“那就是今日骤发恶疾,突然不能人道了。”他坐起身就要去解梅擎霜的衣物:“快让我瞧瞧怎么回事。”
这狐狸脑子里就没有正经事!梅擎霜顺势起身,按着他的胳膊就将人抵在墙边:“先谈正事,谈完了再办别的,昨晚不够尽兴是不是?一会儿可别嚷嚷着喊累,事后又怪我不会疼人。”
兰松野听得的两眼放光,凑近了伸出舌尖在他嘴角一舔,说出来的话尾音勾的人腰眼发麻:“不嫌累不嫌累,你最厉害了。”
梅擎霜的呼吸粗重了一瞬,险些没忍住。
兰松野见他眼神幽深,便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声音似有若无,轻的像一缕烟似的,慢慢飘进了梅擎霜的耳朵:“说吧,你有什么法子?”
先行撩拨的人此时好整以暇,被撩拨的人却心神不定,梅擎霜的思绪像一汪水似的,兰松野“咚”的一声投入一颗石子,平静的水面被打破,水纹向四周缓缓扩散,那心思,早不知道漂哪儿去了。
梅擎霜强迫自己定下心神,眼前是兰松野妖冶的模样,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让挛鞮贞元把你劫走,就当他借兵无果之下被逼无奈而为之,南将军便可顺理成章请求出兵将你救回。”
兰松野故意用膝盖在他腰间慢慢的蹭,隔着衣物,那点儿摩挲的触感变成了明晃晃的撩拨,让梅擎霜身上的肌肉又紧绷了几分,偏偏罪魁祸首还有心思去问正事:“那你呢?表面上那二十万两的欠银还没还你呢,你找什么由头离开昭国?”
“我……”梅擎霜喉结滚动了一下,那股酥麻劲儿已经顺着后腰慢慢蹿上了脊背,让他一下子变得钝口拙腮:“……我请阿姐……帮我……帮……”
兰松野轻笑了一声,又转了转手腕,梅擎霜下意识的松开他:“怎么,我弄疼你了?”
兰松野却不答,慢慢抬手用衣袖遮住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美目在外面。
梅擎霜按下他的手问:“又耍什么手段?”
兰松野慢慢收回腿,脚心抵在他的小腹上,含嗔带怨的瞪了他一眼:“你烫着我了,我脸红了。”
梅擎霜吐出来的三个字烫的灼人:“兰松野!”
“在呢!”兰松野脚趾蜷缩又展开,还故意坏心眼儿的去解他腰间的系带,那双眼睛无辜又单纯,仿佛自己清清白白的,坦荡的很:“说完正事没有?”
梅擎霜像一只狼,两眼猩红的看着身前不知死活的狐狸。
狐狸俯身低头,用鼻尖蹭着他的胸膛,一直慢慢往上轻移,最后挪到他耳根出,用气声说道:“乖,把帐幔放下。”
“啪!”梅擎霜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绷断,他抬手捏住兰松野的下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恶狠狠的挤出一句话:“放什么放!就在这儿?不挤么!”
兰松野还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就被梅擎霜低头吻住,说是吻,更像是宣泄般的撕咬,他将兰松野圈进怀里,双臂强悍如铜墙铁壁,让怀中人一动也一动不得。
今晚,有他苦头吃的。
一夜过去,兰松野险些被梅擎霜折腾的散了架。
然而这还不够,时辰一到,梅擎霜就十分狠心的喊兰松野起床,让他按时去上朝,莫要误了时辰。
兰松野的幽怨都要冲破这房门了,他半睁着眼看着梅擎霜,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半晌后“咚”的一声,又倒回了枕头上。
梅擎霜闷笑了几声:“别装死,这一招不管用了,赶紧起来吃早膳。”
兰松野一身骨头到现在还是软的,哪能起得来床,梅擎霜拽他就像拽死狐狸似的,好不容易坐起来,又软趴趴的倒在自己怀里。
梅擎霜扶着他的双肩让他坐稳:“兰松野,不许撒娇,赶紧吃了饭去上朝。”
兰松野慢慢抬起眼皮,一双眼眸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看着他。
梅擎霜从他细微的神情中咂摸出几分熟悉的味道,他觉得这狐狸此刻不怀好意,肚子里不知正酝酿着什么坏水儿,便按照以往经验做好了准备。
果然,兰松野愤恨之下就要开口,梅擎霜见状立即与他异口同声,两人幼稚的声音遂同时响起:
“略略略略略略——”
“略略略略略略——”
兰松野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什么!!!
居然被他料到了!
梅擎霜忍笑道:“怎么,没想到?”
兰松野呆愣楞的眨了眨眼:“梅擎霜,你学坏了!”他确实没想到梅擎霜也会学自己做出这种无赖模样,这估计是梅擎霜有生以来做的最荒诞、不体面的事情了。
“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撒娇耍赖已经对我没用了,早些上朝,别耽误了要事。”
兰松野不情不愿的一头撞进他怀里,声音沙沙的,还带着点儿没睡醒的困倦,他两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这又是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梅擎霜不吃这一套,揽着兰松野的腰就将人拖下了床。
兰松野哼哼唧唧的很是痛苦,梅擎霜亲手湿了脸帕给他擦脸,又是束发又是换官服,兰松野就如同一个木偶似的被他摆弄,折腾了好半晌的功夫,才终于清醒了大半。
梅擎霜叹了口气:“又来不及吃早膳了,让楼东月和燕识归驾马车送你去宫里,记得在路上吃些,不要饿着。”
兰松野撇了撇嘴对他抱怨:“我腰还酸着呢。”
梅擎霜轻哼了一声:“自找的。”
兰松野木着一张脸控诉道:“你好无情。”
梅擎霜忍俊不禁的将他送出房外,楼东月和燕识归已经在廊下等着了,见兰松野出来便走上前去。
兰松野伸出手伏在燕识归的肩上,楼东月看他很是疲累,问了句:“主子,您怎么了?”
燕识归心领神会,不等兰松野开口,就道:“主子,咱们走吧,马车在外头等着了。”
兰松野满意的看了一眼燕识归,心里却想着:这小子,懂的有点儿太多了。
等三人走了之后,梅擎霜便回到了四方馆。
他这几日天天晚出早归,江吟时他们几个心腹都习惯了,只有曲皓星不知道他们殿下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
但不该问的他倒也不多问,只是每日按时备好早膳放在梅擎霜的房间里,等着他回来用。
梅擎霜今日回来的时辰跟往日差不多,还不等吃早膳,先问了一句:“阿姐醒了没有?”
曲皓星应道:“回殿下,属下今日还没见到四公主。”
那估摸着还没醒。梅擎霜点了点头,准备等半个时辰后亲自去敲门问问。
只不过没到半个时辰,梅馥霜就先过来寻他了。
“听漪瑾说你找我,怎么了?”
梅擎霜让梅馥霜坐下,与她商议起去北狄的事情。
“先前在契据一事上,挛鞮贞元帮过我和兰松野一次,当时为了让他相帮,我二人答应出兵帮他回北狄夺权,是以最多不过一个月后,咱们就要启程去北狄了。”
梅馥霜没应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即可。
梅擎霜便道:“北狄很危险,尤其是最近一年以来,因为皇室内部倾轧导致民风偷薄,甚至偏僻之处连敬敷五教都尚未覃被,所以此次北狄之行,我在考虑要不要送阿姐回昭京。”
梅馥霜问道:“北狄人难不成是三条胳膊四条腿么?”
梅擎霜一愣,随即笑道:“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我为何要回京?回京之后,我又要如何向父皇解释你独自去北狄的事情?”梅馥霜真的不想回去,北狄黔庶之间多浇漓之风,可比起皇室的冷漠,怕是连一半都不及。
“我不想回去整日守着四面冷冰冰的宫墙,”梅馥霜顿了顿,略带嫌恶的说了句:“周边一个真心待你的人都没有,像个棺材似的。”
梅擎霜微愕,他知道梅馥霜对皇宫或者宫里的人没什么情感,却不料是厌烦到这种程度。
既如此,梅擎霜便不再多劝,他不能以自己的想法替梅馥霜做决定,梅馥霜能在深宫中隐藏那么多年,又能在不被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设计让常安锦自缢,便足以见得她的胆识和谋略不输于自己,即便是到了北狄,也能应对自如。
是以梅擎霜道:“是我想的不周到了,阿姐既然心意已决,那还请阿姐帮我一个忙。”
梅馥霜:“什么事?”
梅擎霜没直说,倒是先唤了声:“寒漪瑾,进来。”
寒漪瑾正在门外廊下躲太阳,虽然是早晨,但夏日的阳光已经有些晒了,她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突然听见梅擎霜唤自己,便推门进去了:“殿下,您有事要吩咐?”
梅擎霜“嗯”了一声,遂同她二人说起如何离开昭京的计划。
这事儿不麻烦,因此几句话就讲完了,寒漪瑾听罢当即正色道:“殿下放心,届时属下定然护四公主周全。”
梅馥霜也点了点头:“好,听你的安排即可。”
梅擎霜轻声叹了口气,既为她这般善解人意,又为自己拖累对方:“谢谢阿姐。”
梅擎霜柔声道:“哪儿的话。”
他这边安排好了,兰松野则在散朝之后,顺路去了一趟将军府。
毕竟离京去北狄的事,南重阙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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