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一直持续到傍晚，确定周围人员都被转移了，几个人才往回走，老张带着几个人跟救援大部队汇合，殷隽带着叶白回了阿婆家。

一路上，两人都异常沉默，殷隽只管埋头在前面带路，叶白拖着疲惫的身体跟在后面。虽然很累，但还是会不时抬头看一眼前面的身影，直到现在他还总觉得像做梦般不真实。

殷隽一点都没变，他大概就是那种清楚自己要什么，并且总能将结果握在手里的人。

叶白知道自己性格软弱，从来也不敢妄图争什么。遇见殷隽并且喜欢上他大概是他最勇敢的一次，原以为能在最荣耀的时候对他袒露心扉，不管殷隽有没有那个意思他都有底气说，不曾想结果是这样，叶白自嘲笑笑。

山路崎岖，白天都不好走，晚上更是。叶白少走这种路，白天又在水里泡了一天，腿都有些麻木，只是机械般朝前走，是以一个小小的水坑，就将他绊倒在地。殷隽转身向后看来时，叶白瞬间觉得羞臊难堪。抓了一把旁边的灌木丛想站起来，耗尽力气的双腿竟然没使上力气，一时没能站起来。

“.........”如果不是天黑，叶白都不敢想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狼狈。

殷隽伸手来扶的时候，叶白想都不想说道，“我自己可以。”

“嗯。”殷隽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然后撑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来，等人站稳后，直接拉着胳膊将人背起来。

“不用，我自己能走。”叶白挣扎了一下，

“再动咱俩就一块掉下去了。”殷隽示意叶白看旁边。

隔着窄窄的一排灌木的另一边，是黑不见底的山崖，夜晚看着就阴森可怖，怪不得空气都冷了几分。

叶白不挣扎了，殷隽弯弯唇角将人背好，只是没重量的体重还是让殷隽忍不住心里叹口气，将人背好后稳稳当当下山。

山间静谧，午后雨就再没下过，到现在隐隐竟有月光透露出来，叶白放松自己浅浅靠在殷隽背上，安心闭上眼。

殷隽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烟草清香，以前混合着男士香水神秘又狂野，现在只混合着一点点洗衣的味道，干净又好闻，叶白总是不自觉的沉迷其中，也就走在黑暗中，他才敢这么放肆。

等到了阿婆家时，叶白已经靠着肩膀睡过去了，殷隽将他放到椅子上的时候他还没醒。阿婆已经熄灯睡了，殷隽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又搂了一盆火来，叶白还没醒。

看样子确实是累了，人瘦了一大圈不说，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睡觉也不踏实。殷隽将火堆烧旺些，蹲下来看了一会叶白，扫到他已经湿透的鞋子，低头帮他把鞋换下来。

在水里浸泡一天，鞋袜乃至裤腿都湿透了，看到他干瘦的脚踝，殷隽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工作而已，自己身体都不当回事儿了。

脚背被水泡的发白，殷隽刚想打盆水给他泡泡，叶白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叶白疲惫的睁开眼睛。

“泡了脚再睡，舒服点。”殷隽和声说道。

叶白听到声音立马清醒，才记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顿了顿才点头，“好。”

殷隽也没墨迹，替他接了盆水来放下后，两人有些无言以对。

最后还是殷隽先开口，“你怎么到这来了？”

“碰巧路过。”叶白找了个借口。

“嗯。”殷隽点点头，“这里最近乱糟糟的，你没事的话明天就回去吧。”

叶白听完沉默下来，良久之后点点头，“好。”

是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以前没理由有，现在更没理由。

“早点睡，明天早上我送你。”殷隽说完站起来。

“不用，我认路。”叶白摇摇头。

殷隽没理他的话，“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再没等叶白说什么就回屋了。

殷隽回屋后叶白又在走廊上坐了一会，才慢慢起身，殷隽立在窗前看他关上门熄了灯才放心睡下。

挺安稳的一觉，叶白起来甚至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听到走廊上的动静才迅速坐起来。

门一开，殷隽跟阿婆一起说着话，看到叶白就招呼他过去吃早饭，晃一瞬间叶白觉得回到了录综艺那会。

“回去注意安全，没事多来。”阿婆叮嘱叶白。

“好。”叶白点头。

“不要学他，动不动跑外面，几年不回来，下次你没准就看不到我了。”阿婆看殷隽。

“我这不是来了。”殷隽笑道。

叶白也跟着笑起来，突然觉得这样离开也很好，还能留点体面，叶白心里松口气。

两人提上行李出了门，就在门口碰到村长。

“正好！你们也去新乡吧？那边出事了。”村长着急忙慌，

“怎么了？”殷隽闻言皱眉。

“昨天救援小队遇着塌方了，埋了好几个，机器进不来，只能靠人挖，得快去帮忙啊。”

殷隽瞬间凝眉，看了一眼旁边的叶白有些犹豫，叶白见状，“一起吧，救完人我再走。”

“是是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村长忙说道：“快上车，咱们现在就走。”

叶白看了一眼殷隽，

“那你跟紧我。别自己乱跑。”殷隽匆忙叮嘱一句拉着叶白上车。

路上才听村长仔细说来。

新乡有一处矿区，很多村民都在那里上班，近些年开采有点严重，原本地面就有些塌陷。这回暴雨直接将地面冲塌陷了，还塌了几座周围的民房，有人被埋了。

救援小队到的早，率先去救人。

山体滑下来的时候毫无征兆，等旁边的人一回头，就没人了，好几个人都没躲开，也没看清他们在什么地方被埋的，好在下面有支撑的，不然真真无力回天了。

叶白看了一眼从刚才就一直在打电话的殷隽，难道认识。

三人到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一部分人，边上还有几个人哭天抢地，听的人揪心。

“阿隽。”昨天叫老张的人跑过来，一脸严肃，“你离远点，队长来的时候就让我看着你。”

“我没事，什么情况了？”殷隽往事故现场走。

“掩埋位置不确定，开挖掘机的就普通民工，不敢轻举妄动。”

殷隽看了一眼，“多久了？”

“好几个小时了，很难说什么情况。”老张一脸愁容。

“我去吧。”殷隽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叶白，

“你去哪？”叶白问道。

“救人，我去挖，再拖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殷隽边说边上前。

“你疯了，万一......你想过后果吗？”老张拉住他压着嗓子说道。

“再拖都没希望了。”殷隽甩开他上前，跟挖机师傅简单说了两句，就换他上去。

叶白从旁边绕过去，目光紧紧追随着殷隽。

沙土松软，很容易二次塌方，殷隽操纵着手柄，到可能掩埋的范围内，看好角度直接下铲。

周围有人忙避开眼睛，生怕看到什么血腥场面。

一下、两下......越挖越深，叶白的心跟着提起，直到地面已经有一个深深的大坑，殷隽仍然大动作挖。

围观人有人开始叫喊，殷隽恍若未闻，目光始终紧盯着前方。

又深深一铲子下去，挖机突然停了，周围人也安静了，叶白跟着提了一口气。殷隽将挖了一半的挖沟顶在沙土壁上，而后从车上跳下来几步跑到坑底，叶白见状跟着下去，又有人要下去，被老张拦住：“别添乱！”

“怎么了？”叶白嗓音有些颤抖，下意识想挡住上面人的目光，他刚才看到殷隽脸色变了。

“你怎么下来了？”殷隽看到叶白立马将人拉着。

“怎么了？”叶白置若罔闻，紧盯着他。

“应该有人。”殷隽语气有些凝重。

“会不会已经......”叶白眼神有些惶恐，

“不知道。”殷隽摇头，“你上去吧，别在这。”

“我要在这。”叶白拉住殷隽的衣袖，重复了一遍：“我要在这。”

殷隽知道耽误不得也不再劝他，朝老张喊道：“拿把铁锨。”

老张听到立马拿了两把送下去，几人一起开始挖，半小时后，“这有动静！”老张停下动作，安静下来听到下面有低低的敲打声：“有人活着！”

周围立刻炸开了，有很多人上前帮忙，又半小时后，一块板出现在坑里，工地隔墙板跟塌方一起来，正好圈出这么一小块地，容纳了几个人。

“队长？”殷隽喊了一声。

“诶。”下面有人低低应一声，殷隽一直紧绷的脸上这才出现一丝笑容。木板压的深，拉不出来，殷隽挖了一个小小的通道让里面的人往出来爬。

脱水缺氧惊吓加饥饿，每个人都奄奄一息，好在周围有医疗队伍，接上去立刻就有人照顾。

最后的一个中年男子出来时。殷隽真正松口气，“您可真行。”

“这会就别笑我了。”队长颇有些无奈。

“得亏您在，不然真不好说。”殷隽看了一眼这深度，没个人指挥那几个人估计......

队长被老张扶着往上走，叶白看殷隽松口气，心里也跟着松口气，弯腰捡起挖土的家伙什打算一块走，一扭头，就见高处的斜坡上大块碎石泥土砸下来。

“小心！”叶白连忙伸手去拉殷隽，殷隽迅速反应过来，先一步护住叶白躬身躲进铲车下面，面前扬起大片尘土，叶白脑袋被禁锢在殷隽胸口前，等反应过来猛的扒拉开看殷隽，看他脑袋身体哪哪都没事，这才后知后觉红了眼眶。

“我没事。”殷隽低头看看自己，“皮都没破一点，你怎么样了。”说完不忘将他脸上的灰擦了擦。

叶白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低头缓和了一下情绪，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阿隽！”外面老张大喊一声就冲下来。

“没事。”殷隽扒拉开尘土先出去才将叶白拉出来。

看到两人没事，一干人等才慢慢往回走，被埋的人已经送到医疗队了，剩下的去休息。

叶白跟在队伍后面，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沮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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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