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院内库房,与这座庭院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朴素院落,竟然也有库房。
两个库房里堆积的银钱虽不如刘员外库房内的那样夸张,但数量也颇为可观。
更重要的是,这两间库房都无人看守,唯一靠近的就是刚刚进入庭院那男子,仅他一人,不足为惧。
“果然是蛀虫....一人私藏这么多银子,竟然不愿意拿出来赈灾,实在可恶。”
比她在现代见过的蛀虫还贪心。
谢疏影熟练地偷盗来几袋银两,花了几日时间暗中分发出去,救下了不少濒临死亡的灾民。
然而灾民人数众多,银子不够用,谢疏影只好冒险,再次来到那男子的院落外。
没再犹豫,谢疏影集中好自己的意念,默念隔空取物那四个字,系统停滞一秒,立刻发动。
一阵摩擦声响起,**个被麻袋装起来的银子凭空出现在谢疏影身边,几乎快和她等身高了。
似乎是觉得不大够,谢疏影没着急拜托系统转移,而是打算如法炮制,多偷一些出来,她刚要闭上眼睛,就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谢疏影猛地转身,只见刚刚走进院子里的男子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他身后。
男子表情不善,眼神像小刀一样上下打量,先是扫过谢疏影,而后又扫过她脚边的麻袋,之后缓缓抬头,死死盯住她。
他怎么发现自己了?走路也没声音吗?
谢疏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强装镇定,下意识想拜托系统将这些银钱全部收回转移,但无论她如何呼唤,系统都悄无声息
该死....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这下好了,人赃俱获!
“我能做什么?”谢疏影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可惜背后是墙壁,她无处可逃,但嘴上却仍不肯认输:“你是什么人?又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沈惊寒看着她那副明明心虚却还故作镇定的模样,又瞥了眼地上眼熟的银子,麻袋上分明印着自己的官印。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为了筹集这些散银,费尽心思,几乎赔上了自己的信誉,让下属对城内的富商威逼利诱,就是为了能多救些灾民。
可如今,这些银钱竟然被面前这个身份不详且形迹可疑的女子,用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偷走了?
真是荒谬!
沈惊寒上前一步,自身散发的官威让谢疏影有些怵,但她仍然不愿意退让。
“本官乃新任平州知府,沈惊寒。”他声音很低,显然压着火气,似乎是怕谢疏影不相信,他摘下腰间的信物给她看。
没等谢疏影看清,他收起信物重新挂好,复又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淡:“地上这些都是本官筹集来的赈灾银,也属官银,你光天化日之下施展巫术,盗取官银,且出言挑衅,该当何罪?”
知....知府?
官银?
搞了半天,这男子不是小官啊。
自己这是误打误撞,掏了当地最高领导者?
照他的说法,还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呢!
谢疏影愣了半晌,眼前一黑,瞬间觉得自己捅了大娄子,她偷的竟然不是所谓贪官的私银,而是正儿八经的官银?
系统扫描时,她只顾着看是散银,没有注意到麻袋上的官印,现在倒是看清楚了,可也晚了啊!
一股恐慌从脚底一直蔓延到脑袋,谢疏影觉得自己头都晕了,太离谱了吧....
“我...我不知道你这是官银...”谢疏影硬着头皮解释,但又不肯真的在这知府面前示弱:“即便你是知府,我又怎么能相信,这些银钱全都能分发到灾民手里?谁知道你是不是和那刘员外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沈惊寒似乎没想到谢疏影会这样倒打一耙,为官这些时日,还是第一次碰见如此胡搅蛮缠之人,他勾了勾唇,险些笑出来。
他指了指地上的麻袋,厉声道:“证明?这些银两未曾入库,本官将这些藏在私库,就是怕那些蛀虫欺上瞒下,借机中饱私囊,你倒好,轻易便偷走了本官的心血,倒是比那些人还要可恶。”
若是他今日没有发现,那些辛辛苦苦筹集来的银两,岂不是全要不翼而飞?
沈惊寒越说越气,他冷哼一声挥了挥衣袖,质问:“说,你究竟是何人,你这凭空取物的巫术...又是从何而来?盗取官银,意欲何为?”
“我哪里会什么巫术!”谢疏影被他这一口一个巫术激怒了,心中不快,干脆豁出去了,张口就反驳:“我拿你的银子也只是为了赈灾,城东的流民那么多,你们官府存了银子,怎么也不愿意分出去,靠你们?靠你们我们这些百姓早就饿死了!”
谢疏影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锋利,全扎在沈惊寒心上。
“救济灾民?”沈惊寒眯了眯眼睛,掀了掀眼皮审视面前的女子:“凭你一人,如何救济?”
“我...我自有我的办法。”
谢疏影不愿意多透露有关系统的消息,她害怕自己被沈惊寒当成疯病抓起来,毕竟向这个时代的人解释超自然现象,难度很大。
她揉揉眉心,继续道:“总之,比你们官府救人的效率高,城东的流民,这几日都有得吃,你如果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惊寒闻言,觉得面前的女子不像是在说假话,她言语坚定,眼神也不闪烁。
难道这女子真的是这几日隐藏在幕后的施粥人?
若真是如此,她盗取银钱也是情有可原,但这手段实在离奇,甚至有些让人恐惧。
如此离奇,她是隐患还是福祉?
他压下心中的疑虑,语气缓和了许多:“即便你初衷是赈灾,但盗取官银,依然罪不可恕,刚刚你质疑本官,本官此刻也要质疑你,你又该如何证明,你所言不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若你将这些银两用于其他地方,又当如何?”
“你....”谢疏影一时语塞。
见她不吭声,沈惊寒心中也打起了算盘,此女变幻莫测,手段高超,若能为他所用,对付刘员外及其背后盘根错节的贪腐势力,倒也不错。
如果谢疏影真是那匿名施粥之人,那至少能说明她心地善良,本性不坏,加以引导便可。
沈惊寒暂时放过谢疏影,让她之后来府衙找自己。
几日后,谢疏影如约而至。
沈惊寒早已让郑奇摸清了她的底细,确认谢疏影的确是那匿名施粥之人,但并未着急坦白。
只是沉默片刻,他开口道:“本官暂且相信你,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盗取官银,证据确凿。”
谢疏影眉头一皱,以为他还要步步紧逼。
“但是...”沈惊寒话锋一转,“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什么机会?”谢疏影问。
“与本官合作。”沈惊寒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刘员外勾结官府,克扣赈灾粮,但其为人狡猾,且常年游走于官场,行事隐秘,本官一时无法将他拿下,你既然有此等通天本领,可否助我一臂之力?找到他中饱私囊的确凿证据。”
合作?和官府的人合作?
谢疏影愣住了,她没想到沈惊寒会向她发出邀请,这和她设想的剧情完全相反。
眼前这位知府大人倒是比她想象之中要正气凛然。
但不能轻易放松警惕,她审视着沈惊寒,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
“万一你事后翻脸不认人,把我当疯子抓起来怎么办?”
沈惊寒早料到她会这样问,淡淡道:“你可以不信,但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合作,本官帮你,戴罪立功,不合作,本官抓你,秋后问斩,至于如何,你自己看着办。”
他语气平静,不像在开玩笑。
谢疏影仔细打量起沈惊寒的表情,可连半分作伪的痕迹都找不到。
合作吗?谢疏影问自己,她想起百姓的惨状,时时刻刻都有悲剧上演,又想起刘员外那肥头大耳的模样。
“我暂时信你,但合作的事情,我要考虑。”谢疏影终于开口:“你要先答应我,刘员外伏法后,官府所得必须用于赈灾,其次,不准过问我的手段,更不能把我当妖怪看。”
沈惊寒淡漠一笑,心中对谢疏影多了几分赞赏,这女子倒是有几分胆色。
“可以。”他点点头,“本官以名誉担保,会答应你的要求,我也不是迂腐之人,你放心。”
“一言为定!”
沈惊寒见她松口,取来笔墨纸砚,亲自写了一纸状子递给谢疏影,谢疏影定睛一看,上边竟是他列举的自己作为知府的罪行。
谢疏影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惊寒敛眸解释:“本官作为知府却不能保百姓安康,此为错,写这状子也是为了向你表达诚意。”
“收下了。”谢疏影将状子小心卷起来收好。
如果说前一刻谢疏影还在怀疑沈惊寒的动机,那此时收下罪己状后才是真真对他改观了。
对于沈惊寒这样有官身的古人来说,承认错误是很难的,他也没什么架子。
沈惊寒送谢疏影到府衙门口,她转身。
“怎么了,还有何事?”
“刚刚你说的事情,我同意了,我们合作。”谢疏影语气轻快。
沈惊寒愣了片刻,随即点头:“多谢姑娘。”
事情谈妥,谢疏影松了口气,她问:“我之前拿你的银子怎么办?”
“你既然用于赈灾,这次就不和你计较。”沈惊寒摆摆手,不打算和她纠缠。
“不过,你有需要,可直接同我说,莫要小偷小摸。”
“知道了。”
谢疏影嘴上答应,心里却犯嘀咕,真跟他说了,还能拿到吗?
沈惊寒看着她,“既然合作,总该告诉本官你的姓名吧?”
“谢疏影。”
沈惊寒点点头,“好,刘员外此人谨慎,罪证必定藏得十分隐蔽,你那能力...可有把握?”
谢疏影自信地扬起下巴,道:“只要还没销毁,就能找到。”
有了知府的官方认证,谢疏影也有了底气。
“如此甚好。”
沈惊寒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浅笑,“本官会想法子为你创造便利,届时,你只需要找出罪证,后续事宜,本官会处理。”
商议完,谢疏影打算跟沈惊寒一同来看,等候已久的心腹郑奇急匆匆跑过来,在沈惊寒耳边低语几句。
沈惊寒面色凝重。
“你这几日行事务必小心,暂且不要招惹刘员外,他加派了人手,在调查城外粥棚。”他对着谢疏影嘱咐。
谢疏影心里咯噔一下。
调查....
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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