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珠花藏在枕下,从此临睡前都会被拿出来翻看许久。只是再没梦见过那个人。匆匆一晤渐渐湮没在平淡之中,柳环对着那成堆待绣的丝帕罗衫想,这大约是常听人说的春梦了无痕。

偏偏这么想着,又做了场梦。

夜里看不出季节,家家户户敞着门,街上叫卖声连绵起伏,小孩成堆聚着看戏法杂耍。

柳环没见过这样繁华的晚市,心里却不生怯。

杂耍艺人提起大刀舞罢,头一仰一低,口里吐出一条火龙。柳环不住拍手叫好,余光瞥见一个人和自己擦肩而过。

柳环不及细想就扭头去找,只看见青色袍衫消失在生药铺旁边的小巷。巷子里的石灯昏昏照出小路。小姑娘走了几步一眼望到巷尾,空无一人。

巷尾的河道石桥交错,桥头正立着个眉眼如画的人。

清风撩过,袍衫宽大,连衣角都带出好看的波纹,掠红姑娘的脸颊。

这次总能问一问他的姓名了吧。柳环攥紧衣裙心跳如鹿,可不及开口,那人忽而飘也似地转身就走。

“你……你去哪!”小姑娘急得从床上坐起身来,窗外只有北风呼啸。

夜还深。

辗转反侧许久,柳环叹了一声,索性点起灯,推窗只见院里早积了雪,皑皑一片中立个着青袍的人,眉眼含笑。

“你……是人是鬼啊!”小姑娘惊大过喜,双手交握,不知因为冷还是为别的,只觉得浑身战栗。

那人走近几步,趴在她窗边,一派笑意温存的模样。他开口说话,声音低沉好听:“终于找到你了。你看,我穿了你最喜欢的青色衣裳。”

……

寻常人家穿不起绣花衣裳,柳环自从跟着母亲学刺绣起,绣过的丝帕罗巾多,衣衫不过寥寥。

最近一次还是一家富户的老太爷重病多日,预备着寿衣棺材冲喜。

柳环记得当时那家指定要一种特别的针法,是那老太爷年幼时最爱穿的衣衫样式,如今眼看着人一日不如一日,总要了却长辈心愿。

两针长,一针短,交错下针,才能让花纹细密又有深浅不一的变化。这少说也是几十年前的花样,偏偏穿在眼前人身上。

柳环惴惴不安,只好由着那人分说。

他自述姓武名缨,两人是前世的姻缘。正是两小无猜的年纪遇上战乱,武缨与前世名为柳依依的柳环,各自跟随父母离乡保命,待到战火平息,已过去十多年。

武缨父母因为家国破碎,抑郁成疾,早早就离世。武缨一心了却双亲落叶归根的夙愿,便回到故里。可巧,与儿时的玩伴重逢。

柳依依亦成了孤身一个,两人同是漂泊无依之人,又有年幼的情分在。渐生爱慕之情。

清明过后,左邻右舍相约踏青远足。柳依依已然家徒四壁,靠着给人帮工过日子,哪有余钱置办穿戴,逢人邀请就推说事忙。

可入了夜,隔壁墙上有人敲过几声,便丢来布包。襦裙合身,珠花精巧。

春季过后就是夏日炎炎,武缨靠着祖荫有些生意做,只是总有顾不上自己的时候。关门清算过一天盈亏,回家路上才想起又是整天没吃过什么东西。可门前总是摆着个食盒,拎回去对着孤灯打开,样样可口又可心。

秋夜凉爽,市集喧闹里武缨装作擦肩偶遇,引着心上人一路走到河边,在灯火下表明情意。未及冬日,终成眷属。

世间好物不坚牢,柳依依不及穿上嫁衣就突染重疾离世。武缨悲痛难挨,不久也随之而去。

因武缨一向有纾财助困的善举,竟让他被一方神明点化做了个地仙。

柳环讲到此处,苦笑一下:“我听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可是不知道仙人有没有影子,就故意说看不清他的脸,拿油灯对着他脸边照了照,居然有影子。”

林欢澄道:“这世上妖魔鬼怪各有不同,修行之人也要学习许久才能辨别。你没有一味听信于他,已经做得很好。”

柳环摇起头:“我当时心里发慌,可是又很期待!万一!万一他说的都是真话呢?他问我记不记得梦里踏青的地方有好多桃花树,我说记得,我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地方。”

柳环回想起那个冰凉雪夜,深深呼出一口气,继续道:“他就摊开手,变了出一枝桃花。”

花枝沾了雪,碰着手冰凉却鲜嫩。小姑娘看着捧着桃枝的俊秀郎君,只觉得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远比不上此时的峰回路转,精彩绝伦。

叙述环节有催眠神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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