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淇落想要挣脱择溟的手，卖力地往回扯了扯手臂，结果却反倒被他束得更紧了一些。

他脚步轻抬，身子即刻凌于河面之上。

择溟飞跃过河水，将淇落带上了岸边。

随后，他踩上可以站立的地方，手在扬起的瞬间松开，近乎将她丢在了地上。

“你现在已无力挣扎。”择溟垂眸瞥向淇落，将双手随意地背于身后，“我劝你，还是聪明些。”

“你不杀我，是想让我做什么。”淇落手持剑身，将剑抵在地面上，以此站起身来看择溟。

他方才说过，此刻有一件比杀她更重要的事情。

她留下她的命，说不定是与那件事有关。

“一件只有你能办到的事。”择溟注视着缓缓站起的淇落，下巴微微上抬。

“只有我能办到？”淇落的语气充满讶异，内心里亦是浮起了诸多想法。

择溟都搞不定的事情，她却可以胜任？

难道，她有什么自己都不知晓的天赋吗。

比如，称霸魔界之类的开挂能力？

“不错。”择溟走近淇落一步，声音压低了些，“我要你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里，仅有人类可以进入。”

……那岂不是所有人类都可以办到。

害她白高兴一场。

“也就是说，并不是非我不可。”淇落难掩失意地答。

“于我而言，你就是唯一人选。”择溟别过头去，神情冷漠地远眺，“毕竟迄今为止，没死在我剑下的人类，只有你。”

她也差点好吗。

要不是她机智又灵活，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我的任务是？”淇落盯着择溟的背后问。

“救出妖族公主。”择溟稍稍向后侧过，余光里跳入了淇落的身影。

“哦。”淇落轻声点头，但很快她就又抬眸轻喊，“什么——”

他说的是，妖族公主羽璃？

她不是逃走了吗。

怎么会……

“看来，那日的事确与你有关。”择溟淡淡一笑，回过神来走近淇落。

“我真的可以解释！”淇落埋下头来，声音不受控地变大。

“我会听的。”择溟一把搂过淇落的腰，带着她飞于半空中，“不过，是在你活下来之后。”

河神殿内。

“大人，那名人类女子不见了。”枫延低下头来，瞳眸微转，“要派人去寻吗。”

“不必。”书景侧过身子去。

他离近窗边，轻抚过自己手腕，道：“想来她已然知晓，这不是她该驻足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

淇落站在一片草地上，俯视着自己脚边的黑洞，问道：“你确定我要从这里跳下去？那之后要怎么走啊。”

还有，她不能一跳下去就摔死吧。

洞里黑乎乎的，也让人瞧不出个深度来。

“这下头只有一条路，你一直走即可。”择溟面无表情地答，仿若此事跟他无关一般。

“走到头就能救到人了？”

“打败守护圣地的树灵，你自能带她脱身。”

“……”你说什么呢。

打败树灵，就凭她？

她可是一介人类。

即便她进的去，也不代表她打得过啊。

“我方才试探过你的实力。”择溟扫了淇落一眼，嗓音更沉了点，“你存活的几率，不足一半。”

试探？

刚才那群让她差点累吐血的妖怪，是特意他找来试她的？

最重要的是，一半的存活几率都没有，他就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他还是真是够狠心的。

淇落的心情直坠谷底，难以置信地注视起择溟的侧颜。

“你该行动了。”择溟眸光一冷，似是打算伸手推她下去。

开什么玩笑。

她才不要下去送死。

淇落当即转身摘下腰间的袋子，面朝择溟而站，并对着他的脸洒了不少面粉。

趁着择溟视线之时，淇落便迈开脚步，奋力地像旁处跑去。

然而，还没等她跑出几步，她的脚底便现出了同样的黑洞。

不过须臾，她失去了落脚点，彻底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黑洞并没有因淇落的深陷而收手，反倒是逐渐扩展开来，吞噬了自己身侧的小小的黑洞，向着择溟所在的地方疾速靠近。

“该死，这下事情变麻烦了。”择溟从原地跳起，想要躲过黑洞的攻击。

但很快，无数树枝便从黑洞的边缘延展开来，目标明确地朝择溟袭来。

择溟迅敏挥剑，利用刀锋斩断源源不断的树枝，可最终，仍是百密一疏，被一根树枝缠上了脚腕。

他试图用剑气割断树枝，却为时已晚。

转瞬之间，他亦被黑洞拽了进去，与里面的漆黑融为一体。

随即，地面恢复了原有的情景，唯有最初的黑洞留在那里。

择溟被动地向下坠去，而树枝则是在他落地的前一瞬抽走。

他较轻地踩踏于地面上，直视着前方的景物。

与外观不同，黑洞底端的路十分宽阔，充斥着令人舒服的光亮。

正晕头转向的淇落闻声回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凝视着择溟惊讶地问道：“你不说只有人类能进的来吗。”

“拜你所赐。”择溟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脸不悦地走到淇落的身边，“我现在，也变得跟人类一样无用了。”

洞内的空间归属于神域，且得益于它独有的力量，除了人族以外，入侵此处的异族必将受到影响，被封住大半法力，无法再“任意妄为”。

“不走吗。”择溟回过头来，去看停在原地的淇落。

“……”不是说自己跟她一样无用了吗，他怎么还这么横。

欺负她打不过他是吧。

“走。”淇落不情愿地应答，走在择溟的身前为他开路。

途中，总有树枝横生拦住他们的去路。

一到这时，淇落就不得不拔出自己的剑，充当择溟的苦力。

“我斩不动了，你帮我一下怎么样？”有些气喘吁吁的淇落看向择溟，双手压在剑柄之上，停住了自己前行的脚步。

“假如你没耍机灵想逃，这些阻碍亦不会生出。说到底，都是你自作自受。”

“我知道我有错，可是……”

“你若是真不想动，我不介意帮你在此处长眠。”择溟打断了淇落的话，把视线挪到了淇落的剑上。

“……”就知道威胁我。

她要真累死了。

看他威胁谁去。

淇落拔出插在地里的剑，将其用力地挥向了互相缠绕的树枝上。

随着树枝接连掉落，一片耀眼绿光刺进了她的瞳眸。

淇落迅速地用手臂挡住双眸，并在自己开始适应光芒的时刻眯起眼眸，看向没有去路的尽头。

恩？

那是……

淇落不顾依旧惹眼的光芒，眼瞳微扩地朝前靠近了一步。

只见绿光的中心，是如同花般绽放的数根巨大的树枝，而受困在其中的女子，正是身穿着嫁衣的妖族公主——羽璃。

原来，她真的没能逃掉。

淇落目视着双眸紧闭的羽璃，不自觉地又往前挪动了一点。

遽然间，一个青衣女子在她的身前现身，并将剑指向了她。

淇落识趣地倒退两步，将手中的剑握得紧了些。

“她就是树灵吗。”她回了下头问择溟。

不待择溟回答，青衣女子便挥剑向她攻击。

淇落再次后退，目光灼灼地盯向择溟。

“你想的没错。专心一点，想想怎么打败她。”择溟走向一旁，倚在没有树枝生长的土壁上。

“你说的倒容易。”又不过来帮忙。

淇落在有限的空间里跳起，聚集自己所有的力量，将剑挥向树灵的额头。

树灵将剑横于身前，但很快，她的剑便被压下了一寸，双脚亦开始陷进泥土之中。

眼看着自己就要处于劣势当中，树灵红唇微抿，墨色的瞳眸里闪过了一刹绿光。

顿时，数根树枝从旁处蔓延开来，一齐向淇落刺去。

淇落向后一跃，准备躲开树枝的攻击，但他们的移速却突然提高，尽数往她的心口挪动。

蓦地，一把闪着黑光的利剑飞速而来，斩断了气势汹汹的树枝。

随之，冷剑刺进了尘土之中。

淇落迅速地转头，寻向丢出剑的择溟。

“离我远一点，别碍事。”择溟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利落地拔出了自己的剑。

……远一点就远一点。

她还就乐意不出力地看戏呢。

淇落有些小情绪地迈开脚步，视线却仍然锁在择溟的身上。

择溟眼睫微敛地望向树灵，眸底的光一瞬黯去，道：“现在，你的对手是我。”

树灵依旧是不言不语，再次利用树枝向择溟发起攻击。

择溟虽是失去了大半法力，但他的挥剑速度却没受到任何干扰。

他于眨眼间解决掉树灵的小把戏，将她击倒在地。

“不想死的话，你最好现在就放了她。”择溟俯视着吐血的树灵，用她字代指羽璃。

树灵缄口不言，眼眸尽是笃定和坚毅。

一道声音回荡于光明之中。

“没想到，魔君择溟也会对我族圣地感兴趣。”

语毕，木神栖嫣出现在了树灵的身前。

“是你。”择溟把握着剑的手臂垂于体侧，暂时收手，“你现身于此，是想与我作对。”

“我自然不想。只是神族圣地，你不该来。”栖嫣扶起树灵如霖，言语中多了一分强势。

淇落站在不远处聆听着一切，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

这个神看起来不一般啊。

若是真动起手来，择溟的胜算是不存在的吧。

那……

她现在倒戈，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