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又如何，你还能杀了我。”择溟冷哼一声，嘴角轻蔑地勾起。

栖嫣一脸平静，目光越过择溟寻到淇落的身上，道：“我是能杀了你。”

躲在后头的淇落与栖嫣无意对视，心里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

完了完了。

不能先拿她开刀吧。

眼看着栖嫣始终没有挪开视线，并且有启唇说话的意思，求生欲满满的淇落飞奔上前，抢在栖嫣之前发言。

“我是个除妖师，跟他不是一伙的，是他非要抓我来，我是好人！”淇落卖力地摆了摆手，声音也愈来愈大。

一语过后，择溟歪头瞧向淇落，微眯起浸着冷光的双眸。

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样，他想。

栖嫣无视掉淇落的话，把视线转回到择溟身上，道：“我若杀了你，便会引起两族纷争，我还没那么傻。”

什么，她不杀他？

那她刚刚耍什么帅？

她这不是白倒戈了。

淇落讶异地转头看栖嫣，睁大的双眸中透出深深的无奈与绝望。

栖嫣亦偏过头瞧淇落，沉默不语地朝她伸出了手。

恩？

她推她做什么？

淇落极力想留在原地，却不得不被栖嫣渐渐推远。

随着栖嫣的手臂趋于伸直状态，她的衣袖里探出了一个树枝，继续将淇落推着向前。

淇落一边“任人鱼肉”地前行，一边偷看起站在原地的择溟。

随即，他冷峻的面庞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淇落的心瞬间凉掉，下意识地垂下头来。

好吧，她预言一波。

她死定了。

很快，栖嫣在淇落站于她和择溟中间的时刻停手。

她抬起头来，眸光接连扫过淇落与择溟，道：“你们要一起离开。”

择溟直视起被树枝所缠的羽璃，低声地回，“你将她给我，我即刻就走。”

“我没办法办到。”栖嫣回过头去，凝视着脸色变差的羽璃，“她身陷幻境，被自己的心魔困住。”

“怎样才能救她。”择溟向前两步，更靠近了淇落一点。

“你想救她，便只能进到她的幻境里，除掉她的心魔。但在幻境中，你的法力仍旧会被封住。”栖嫣收回视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些，“如此，你还要救她吗。”

“你觉得，我会怕。”择溟沉下声来，间接给出了栖嫣答案。

“那你不妨带上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些。毕竟只要心魔不除，你就无法离开幻境。”知晓了择溟的决定后，栖嫣再次看向了淇落。

紧接着，她挥动衣袖，让一个巨大的绿色光圈出现在她手边。

什么什么。

怎么又有她的事？

淇落蹙起眉头，心中的苦堆叠了起来。

她扬起头来，发现择溟正在盯着她看。

“我不行的，你也试探过我的实力了，我就那么点能耐。万一我出点什么状况，你还得救我，那多麻烦。”

淇落摇了摇头，试图打消择溟此刻的念头。

“我为何要救你。”择溟没丝毫犹豫地质问淇落。

……

真是个好问题啊。

也就他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几个字了。

淇落尴尬地笑笑，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道：“即便你不救我，我到时候大声求救，很吵的。”

“吵也不会吵很久的。”

“……”你在咒我很快挂掉吗。

淇落心情复杂地语塞，仍不放弃地查看起四周，却清晰地认识到，她已无处可逃。

下一瞬，择溟来到她的面前。

淇落被动地抬眸，将神情冷漠的择溟纳入眸中。

“你不是好人吗。”择溟快速地拽起淇落的领子，把她丢进了幻境当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功德想必你会满意。”

继而，择溟紧跟在淇落身后，帅气地跳入到幻境里。

淇落吃痛地从地上站起，目视着择溟背后的入口消失。

说的倒是好听。

小命都不一定留得住，她要功德做什么。

“发什么呆。”择溟瞥了淇落一眼，从她的身侧大步走过。

淇落没有选择地转过身来，小步追上择溟。

转瞬之间，她在风沙弥漫的幻境中寻到了羽璃。

羽璃挥舞着手中的剑，身上的红色嫁衣随风飘动，大喊道：“你出来！你听到了吗？你以为我会怕你，一直被你打倒吗？你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灰色衣袍的幻影便现身于她的眼前。

而他的眉眼，则是羽璃有几分相似。

会是谁呢。

她不记得书里提过羽璃的心魔啊，淇落不解地心想。

“你还真是胆小，在我面前你只会虚张声势。”男子轻嘲着回答。

“我一点都不胆小。”羽璃快速反驳，把剑挥向了男子。

男子迅敏地接下羽璃的攻击，并大力地往前实力。

羽璃不敌男子的力量，不仅剑被甩到一侧，整个人也摔倒在地上。

“你看看你的样子，简直是不堪一击。”男子不屑地俯视羽璃，抬起手臂就要把剑刺向她的脖颈。

羽璃的脸上虽挂着倔强，但双眸却认命地缓缓阖上。

眼看着锋利的剑就要划过羽璃白皙的脖颈，疾速而来的择溟迎住了男子的剑，将他一下子反推回去。

“她的心魔，居然是你。”择溟眼睫微敛，看着眼前的幻影消失，“君霆。”

蓦地，幻影重新出现在了羽璃的左侧，再次持剑对她发起攻击。

而她的身边，还站着刚刚抵达的淇落。

剑光飞速而来，晃得淇落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紧闭。

一道磕碰的动静从耳边传来，使得她好奇地睁开眼睛。

只见利剑离近于她的手臂，仅差一点就会伤到她。

如若择溟没有拦住男子的剑，长剑怕是会直接穿过她的手臂与淇落的心口。

一想到这里，淇落的双腿即刻软了下来，致使她跌坐在地上。

择溟浅浅地扫了她一眼，把剑横着向男子划去。

得以暂时获救的淇落回过神来，扶住瘫倒在地的羽璃的双肩，声音微扩道：“你起来啊，你难道要这么认输吗。”

听见声音的羽璃稍稍抬眸，瞧向与择溟打斗的男子，“我是赢不了他的，我这辈子注定要活在他的控制之下。”

“你为什么赢不了他？你必须要战胜他啊，不然你就会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不！我赢不了他！”羽璃用手抚住自己的脑袋，感觉头疼欲裂，“他太强大了，我怎么能打得过我的大哥。”

大哥？

弄了半天，她的心魔是她家人。

所以，羽璃才下不去手吗。

可是，这不能当做困在幻境里的理由。

她一定快点想个办法才可以。

不然，她也会永远待在这里。

永远的打打杀杀，永远的煎熬折磨。

“你确实很胆小。”淇落站起身来，低垂着头看羽璃。

“你说什么？”羽璃语调上挑地抬头。

“我说，你很胆小。你看见了吗？他不是你真正的大哥，他只是你的心魔而已。”淇落将手指向幻影，语气又加重了几分，“你没有输给任何人，你是输给了你自己。”

淇落顿了顿，真情实感地补充，道：“此刻瘫倒在此，什么都不愿做的你自己！”

随后，她的余光里出现了又一抹灰影。

淇落警觉地望向择溟所在的位置，瞧见了打算攻击他背后的另一个幻影。

不行。

要是择溟死了，下一个死的就会是她了。

分.身.乏术的淇落丢下羽璃，竭尽全力的往润泽存在的方向跑去。

很快，她挡住择溟的后背，吃力地接住幻影的一击。

“你……”有所察觉的择溟快速回头，将淇落的侧颜收入眼底，瞳眸略微地晃了下。

他与自己身前的幻影速战速决，动作很快地转过身来，与她动作同步地击回男子的剑。

“在这里。”淇落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一下子就看到了出现在自己右边的新幻影。

她挥剑去砍，却在打斗之后冷不防脚滑，踉跄地跌向择溟。

择溟的视线随淇落而动，用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好险，差一点就又死了。”被择溟接住的淇落向后瞟了一眼，并将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情有些好笑。

择溟费解地看着她，眉头轻轻地挑起。

遽然间，幻影再次出现在择溟眼前。

他将幻影一脚踹开后，羽璃便持剑而上。

“我不怕你。”羽璃双手握住剑鞘，直直地向幻影的身上刺去，“消失吧。”

不过须臾，灰色的幻影消失的无影无踪，风沙也停了下来。

被绿光所环绕的出口，亦是现于不远处。

“你对她做了什么。”择溟松开手，俯视着淇落问道。

“没什么啊，就是赞美了她一通，帮她重塑了自信。”淇落一本正经地胡诌。

要是让择溟知道，她训斥了他未来的夫人，那可不得了。

难得她保下来她的小命。

离开黑洞后，羽璃瞧向择溟，声音很轻，道：“婚约解除了。”

“此事，可不是你一人说得算的。”择溟冷傲地看向前方。

“不，我一人足以。待我回去与我大哥讲明后，我们妖族会给你个交代。”语毕，羽璃便飞往了妖族居处。

择溟轻笑了一下，稍微侧过头，瞧向想悄悄溜走的淇落，道：“你去哪儿。”

“我？我回家啊。”淇落强颜欢笑，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他就当看不见她不好吗。

反正，他也是要赶她走的。

只要他一句话，她可以立马走人。

“那我送你。”择溟离近淇落一步道。

“好说，我这就消失在大人您眼前。”淇落迫不及待地扭回头去，但表情却在瞬间僵掉。

什么？

她听见了什么？

他送她？

他不会是想，将他们除妖师一网打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