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李谨冰沉溺于科研，景岁干脆跑到了他的大学蹭吃蹭喝，顺便盯着不让【秽兽】再次接近。

其实他也做不了什么事。李谨冰的室友家在外地，正好现在是空窗期，就带着他去当地的景点玩，有时景岁干脆就在李谨冰的学校宿舍睡了，他那便宜表哥只好在地上打了地铺，活生生地把研究生的双人寝变成了多人寝。

有一个国际游戏的中文版发售了。景岁一有时间就和室友大哥一起玩游戏看实况，把暑假过的很充实。

“话说我们学校文化艺术学院有一个搞直播的学妹，操作很强，这几天也在开这个游戏的直播。”室友大哥名叫陈浔，为人豪爽说话也痛快。“长得很漂亮，算是校花级别吧。”

景岁嚼着薯片，语调含糊不清地应答。他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陈浔说要带他去吃烤肉，两个人关了电脑下了楼，正站在学校的超市里买肥仔快乐水，一个甜美柔弱的声音就这么传入了耳中。

“陈学长…最近李学长是不是比较忙啊，没怎么看见过他。”

景岁转身，少女纤细匀称的身姿出现在他的眼中。被公认的校花果然是美的。她扎着双股马尾，眼睛上方画着很淡的嫣红色眼影，脸好似只有巴掌般大，清丽冷清又有萝莉似的体态，杂糅出她身上特殊的纯欲感。

不对，不是这样…好像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在干扰他的感知。

景岁的眼底带上了浓厚的探究欲，视线在少女的肩头和腰线上滑过。

眼前的并非是真正的“少女”，而是毋庸置疑的男性。

男性和女性的骨骼形状是不一样的，景岁并不拥有生理学的知识，但是他能感知到阴阳间完全不同的气息。眼前之人的样貌与阳刚不搭边，但是气息却是实打实的以阳为主。

阴阳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白与黑的杂糅是道家的哲学，变幻在人身上亦然。没有人能绝对阳刚，也没有人能绝对阴柔。这种相排斥气息的和谐共生，才是万事万物产生的道理。

景岁对别人的性别问题没有太多关注。令他兴奋的只可能是一件事——对方是他的同类。

好浓重的桃花煞。

他经过“少女”的身边，指尖微微一动，牵连走对方身上缠绕的气息。

是因为地处神秘之人稀少几经绝迹的大学城内，所以连掩饰也不屑于了吗？这么漂亮的一只半妖，或许说，与妖鬼的结契者，不好好隐藏自己，可是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的啊——

对了，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

“陈哥，这位学姐是喜欢我表哥吗？”

陈浔惊讶于他的敏锐。“是啊，校花经常请他吃饭吧…不过十有**李谨冰都是推了的，那人太木讷，还以为对方是真的要向他道谢呢，有眼睛都看的出来。”

“那位学姐叫什么名字呢？”他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继续发问。

“徐嘉染。名字有点怪，你也这样觉得吧？”

景岁附和般点点头。他的视线无意识地瞟向“少女”离开的方向，摸了下裤兜里的手机，还是没有扛过自己对同类的好奇与被吸引。

虽然没有之前见到的那个金发美人令人兴奋，勉强填补空虚还是够用了。

“陈哥，我想上个厕所，你先去排队吧，不用等我。”

陈浔没有怀疑，认同道：“也对，我去排队了，出校后给我打个电话。”

景岁在罗城大学待了好几天，对校内基本熟悉了。他装作是走进最近的教学楼上厕所，却抄小道穿过一大片绿化带来到了大学的围墙旁。墙面很高还带着铁丝网，但是景岁有别的法子可以通过。

他往自己身上叠了一层【无法触碰到实体】的诅咒，穿过墙壁来到了狭隘的后街。黑色阴影潜伏的街道旁长满了湿滑的青苔，隐隐透出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气。景岁循着自己捕捉到的气息向更偏僻寂静的地方走去，手中结印，引动着附近的环境变成适合他发挥的气场。【1】

景岁的指尖扣动，低声念了一句什么。

隐隐缠绕着微红色气息的箭矢破空而来，被凭空出现的雷影打断。

“这么胆小吗？有胆子诱惑别人，没有胆子诱惑我？”

景岁随口嘲讽道，将编织的结界收紧。十几分钟前才见过的高挑“少女”重新出现，动作却没有之前那么坦然，眼中划过一丝狠意，直接释放了作为妖族血统拥有的领域。

浓烈的桃花香气扑面而来。景岁从来不会欣赏这些，只觉得阴魂不散，抬手画出一个【无法脱离妖怪状态】的诅咒，将灵力于手心凝聚，直接化为子弹投射。【2】

要是别的能力者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浪费灵力进行攻击。但身为诅咒巫子的景岁的能力有局限性，多体现在削弱和辅助上，再加上本身灵力强劲天分足够高，不在乎转换时那点流失的能量，这种手段反而成了他最爱的方式之一。

徐嘉染的面色一白。他能感受到子弹被赋予了【必须狙杀妖怪】的诅咒，在因果律的影响下，如果他没有能超出这条诅咒的能力，他被击中就是时间问题。

他咬咬牙，眼角绵延出的粉红更加艳丽，瞳孔逐渐有非人化的征兆。

徐嘉染用尽所有灵力筑成了一把唐刀，光影流转，将灵力汇聚成的子弹劈成两半。这一击几乎花尽了他的所有力气，解决完性命之忧后他几乎是脱力般躺倒在地上，胸口强烈地起伏，看向他的眼神还带着狠劲。

景岁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用鞋尖抵着他的额头，深黑的诅咒束缚着他身体里的妖物血统，让他体内的声音叫嚣着要逃。

这不是自己能够战胜的怪物…

“别这么着急，看出来了，不是你主观惹来的麻烦。”

景岁蹲下身，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但是自己被利用了还没发现，就是你的失责了。”

徐嘉染调整着呼吸，尽力吐出一句话。“…有关李谨冰的事…是吗？如你所说。我现在才发现…是我的失责。”

他抬头拼命呼吸祈求生机的样子像极了垂死挣扎的鱼，黑发**地搭在他的皮肤上，加上妖物血统带上的不自然的艳态，活脱是幽魅中复生的女鬼。

景岁对于美人没有什么怜爱心思，但这种祈求着存活的不屈执念却让他觉得美丽不可方物，不由得笑出声。

“发现你是因为李谨冰，但找上你却不见得。”

“他有什么危险与我何关？不过你的灵魂很惹人垂怜，这点作为追逐的理由或许更真实。”

在泥潭中挣扎的，美丽的妖与人的杂糅之心——

徐嘉染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刺疼感让他脱离了几分精神上的恐惧，用仅剩的理智思考眼前的情况。这个少年不正常，气场也太阴暗了。如果将一个能力者的气场比作黑白两种泾渭分明颜色的水，正常的能力者都是白多黑少或者黑多白少，只有景岁——他是统一的黑色，最纯粹的恶念，用其他任何事物打动他都十分艰难。

正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徐嘉染的心更冷了。景岁到底是注重了他的哪一点？

“你之前…见过拥有妖之心的人类存在吗？”

徐嘉染试探着问道。

“这倒是没有。啊，对了，你这幅样子原来是半颗妖心导致的嘛。不过哪位妖怪这么蠢会和你做交易呢？连伪装也不太会呢。”

景岁被勾起了一点兴趣，暂时放松了对他的压制。

“我命宫主星为贪狼…有很重的桃花煞。”

景岁点点头。“怪不得，是桃妖企图夺舍避开劫数吧？能够反杀，看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人嘛。”

徐嘉染只觉得他说的话是在揶揄。他低下头，应承了景岁的话。

“就是这样。变成这样…并非是我的本意。”

他听见了景岁的声音，戏谑又充斥着恶意。

“这样啊…为了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存活，你要向我展现出一点让我另眼相待的价值吗？”

或许是，有趣之物的价值吧。

徐嘉染明白眼前的这一关过了，身体隐隐有放松的趋势，眼前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产生了幻影，好似下一步维持着的生命体征会在瞬间中断。

“可不能就这么晕了啊。”

景岁拍了拍他的脸。由漆黑污浊之泥中而生的少年低头看着他，露出了精致无暇宛如人偶的微笑。

“你有李谨冰的联系方式吧？把他约出来，就说什么理由呢…表白这种理由可以吧？当然不能直接说明啦，你和我去找陈浔，几个人一起约一个饭局如何？他身上的东西总要清理，还有什么因果需要斩除——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这怎么敢反对？

徐嘉染点点头，握紧了拳，指甲几乎快刺进血肉中，企图用痛苦换来一时的平静。

【1】这里写的诅咒的发动内容有点类似于《咒术回战》里的帐

【2】写的时候想到了型月世界观里的魔术 grand，不过grand更像是诅咒而成的子弹，这里是单纯的灵力汇集，但是附上了诅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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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 荒诞无解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