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开学后江荻除了白天上课,下晚自习回寝室练字,去图书馆借小说外,周末也去公共教室看书听收音机,只是身边少了那个陪她看书听音乐的人。
室友们都各忙各的事情,很难聚在一起打八十分。寝室熄灯前只有她和胖咚咚两人,一个练字,一个看金庸,时而切磋下牌技。后来也没见过她写诗了,也许她的诗人梦和自己的造型师梦一样早已被撕成碎片丟进风中了吧?
《刑法》课上,瓷娃娃又笑得跟春风中盛放的白桃花般问了同学们一个问题:《刑法》学到现在,大家知道犯罪嫌疑人和罪犯这两个概念有什么不同吗?
大家又面面相觑,江荻真想不通那些天天啃专业课的学霸们为什么也跟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学渣一样一问三不知。当然也许有人知道,只是装不知道。
瓷娃娃接着说:“这两种称呼最明显的区别是所处的刑事诉讼阶段不同。前者是在办案机关立案后的称呼,后者是在法院审判后的称呼。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是指未经审判、没有认定其有罪,但是经公安机关确认是有重大犯罪嫌疑的人。罪犯是在有罪判决生效后开始服刑的犯罪嫌疑人,才会称之为罪犯,明白了没?”
江荻看着这个笑得如春花般灿烂的瓷娃娃,觉得她的快乐要是能分享点给自己就好了,但她又仿佛听到茶花女说:“也许是我的心已不习惯快乐。”
钱程和杜笙平、徐来都来信说他们实习了,江荻分别回信,祝他们实习愉快!想着自己还要再熬一年,不禁愁苦得又恼又恨,也不知道填志愿时自己脑子在想啥。
隔些天又收到兰羿的信,信中问她能不能去教育局帮忙拿下他的自考分数单。江荻虽不知这里的教育局在哪,但还是答应帮忙,于是坐公交车去市里找到教育局,取了他的分数单。
她看了看分数单,每科都是九十分以上,也不知他是怎么学的。回校后写了封信给他,并把分数单装在信封里寄去。
在找教育局的路上,她看到了新华书店,顺便进去看了看。这个新华书店比她县城的新华书店大,图书也多,还上架了很多字帖。她翻了翻那些楷隶行草的字帖,忽然就迷上了怀素的草书。于是冒着喝几天西北风的风险买下了怀素的大草《自叙帖》和小草《千字文》。
姑父给的那卷透明的纸都贡献给颜真卿了,现在没纸练了,她咬咬牙又冒着几天吃土的风险买了些比宣纸便宜的毛边纸。练到现在,不需要再用透明的纸了,即便用毛边纸覆盖在字帖上,她也能如透视眼般看得清清楚楚了。
她记得李白有首《草书歌行》就是为怀素写的,这首诗写的既有霸气又有杀气,似乎毛笔的笔锋在怀素的手中已化为剑锋了。
她想起《白发魔女》中卓一航的师叔教他们练字时说:“书法跟剑法都一样,都要讲劲,以神运劲,以劲推笔。”
又想起《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里令狐冲以剑为笔在用木板为师弟们做的墓碑上刷刷刷刻下墓志的情景。不管是笔还是剑,在高手的手中都能挥洒自如。
唐肃宗乾元二年,李白从流放夜郎的途中遇赦后,在南游洞庭湖潇湘一带时,被怀素找到求诗。
此时诗仙正逃过一劫,心情大好,不仅愉快地写了首表达劫后余生的《早发白帝城》,还毫不吝啬、痛快淋漓地对着小和尚的字一通吹捧: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词客满高堂。笺麻素绢排数厢,宣州石砚墨色光。吾师醉后倚绳床,须臾扫尽数千张。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怳怳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湖南七郡凡几家,家家屏障书题遍。王逸少,张伯英,古来几许浪得名。张颠老死不足数,我师此义不师古。古来万事贵天生,何必要公孙大娘浑脱舞。
一首洋洋洒洒的赞美诗把怀素捧上了天,把王羲之、张芝、张旭都踩到了尘埃里。估计这三位书法界的泰斗若泉下有知,要跳出来把李白生吞活剥了。
若说诗仙这首诗写得有些浮夸,其实也未必。每个人的鉴赏水平和审美观不一样,艺术造诣也千差万别,导致对同一作品的见解不一样。且曲高和寡,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就像江荻认为林青霞是港台内地三娱第一美人一样,也有人说get不到她的美。
看到诗仙这句“古来万事贵天生”时,她就泄气了,天分这东西真不是人人都有。而她既没天分,又没悟性,还不够努力,所以感觉要练好怀素的字可能跟诗仙在《蜀道难》中写的那样:难于上青天了。但字帖已买,好歹也要练下,不然肚子就白饿了。
她把自己穿越的思绪拉回现实,走火入魔地狂练了几个月,几百张毛边纸都贡献给怀素小和尚了,但还没学到他一成功力。自己也囊空如洗,没钱买纸了,琢磨着是不是要跟怀素一样,找块木板来写或者种些芭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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