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虽冷,课间时候操场上的人也不少,不过更多的是二年级以上的大孩子们,在雪地上追逐摔跤、打雪仗、堆雪人,甚至有闹的疯了整个人直接埋在雪里,浑身上下连睫毛上都沾满了雪粒。
相比之下,一年级的小豆丁们还算乖巧,除了咬着牙出门上室外的厕所,大多都听老师的话乖乖待在教室里。
畅畅出了门,柳柏杨和吉祥紧随其后,三人来到操场前面正对着大门口的领操台边上站着,这边的人不算多,而且有领操台挡着,也避免被那些大孩子们玩闹时撞到。
领操台上新雪上积的满满的,像一张白白的纸,也像一层厚厚的糖霜,畅畅兴致来了,拉着吉祥和柳柏杨在上面画画写字。
画了一会儿,畅畅从兜里掏出几块雪丽糍夹心棉花糖,吉祥和柳柏杨都偏爱吃甜,畅畅却一般,所以棉花糖她只吃了一块,剩下的都分给了他俩。
棉花糖白白软软、里面的果馅酸酸甜甜,在同样洁白的雪地里吃,别有一番风味。
吉祥边吃笑眯眯地看着她说,“畅畅你刚刚特别威风,把杜珊珊气得都要爆炸了,特别像□□大姐大。”
畅畅嫌弃地皱着眉,“你这是在夸人呢吗?”
“那必须是,肯定是啊!你看过《古惑仔》没?”
畅畅和柳柏杨互看一眼,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听说过,没看过,我们家里又不像你家开理发店,天天都放DVD。”
但这并不影响吉祥的小眼睛里冒着崇拜的光,“那里面的帮会大哥们就和你一样威风,不服就干、啥都不怕。你学习好,现在连老师都向着你了……我要是像你这样又聪明又勇敢,就不会到哪里都容易被欺负了。”
说到这里,吉祥默默地低下了头,很明显是想起了开学那天的事,而他嘴里说的,大概是罗亚娜那时恨铁不成钢的气话。
畅畅平时最听不得这种打击人自尊心的话,她赶紧说道,“你别这么说啊,怎么能只看到别人的优点却看不到自己的优点呢?而且……”
她闭了闭眼,而后下定决心说:“我跟你直说了吧,杜珊珊在我这吃了两回瘪,不是因为我厉害,是因为曲老师最近对我不错,她不敢闹到老师那去。曲老师最近对我不错,也不全是因为我学习好,还因为我爸给她家拉了半车好煤,还请她全家去饭店吃了饭,你现在还觉得我威风吗?”
吉祥闻言有些惊讶,顿了一顿才回道:“这算是走后门吗?”
畅畅垂着脑袋,而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从不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对的,也无法像一些同学那样心安理得,甚至乐于炫耀。
可同时,她却又沉默地享受着它所带来的好处。
所以畅畅对学习更加上心了,每堂课老师提问都抢着举手回答问题,每一次随堂考试都务求细心取得好成绩,她极力地想营造出是因为自己学习上进才受到了曲老师的赏识,而不是因为送礼走关系。
可即使瞒过所有人,最欺骗不了的人,就是自己。
现在被吉祥直接挑破,畅畅低着头,心里不太好受。
柳柏杨看了看神色各异的这俩人,抽了抽嘴角。
对吉祥说:“你那么惊讶做什么?你妈也给老师送礼了,你不知道吗?”
吉祥闻言,睁大了也没多大的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看他这个呆样子,柳柏杨还不忘补充细节:“曲老师前两天新拎的那个鳄鱼皮包就是你妈给买的,听说小两百块钱呢。”
吉祥更惊讶了,问道:“这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畅畅也很意外。
“我还能咋知道的?我妈陪着去挑的呗。”
“哦~”
吃惊二人组恍然大悟。
由于表情过于傻气,柳柏杨忍不住各送一个白眼。
“哎,那不对啊。”吉祥这边疑惑又起。
“我妈都给老师送礼了,那曲老师怎么不对我多关照点呢?”
“她关照了啊,不然她上节课和上上节课怎么会主动提问你,还叫你到黑板上听写呢?”
柳柏杨虽答着话,但眼睛却看着畅畅,她正模仿着企鹅步,在空白雪地上踩出一行行滑稽的脚印。
“啊??”
吉祥夸张地叫苦连天,“这这算是关照?这就是看我不顺眼吧!我要回家跟我妈说,可别再送东西给老师了,反正我也不是学习那块料,有那钱还不如多给我买两箱小当家呢!我还缺关胜、林冲、鲁智深好几张卡呢……”
畅畅走着企鹅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叭叭哒哒地来到吉祥面前,“水浒里一百单八将你几乎都认识,可我连那些字都没认全呢,要不是你告诉我水浒俩字怎么读,我现在还读水许呢,你这一点比我厉害多了。”
吉祥害羞的挠了挠脸蛋:“我那不是为了收集卡片嘛?我妈总说我就喜欢弄这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本,可是我真的不喜欢看书啊!”
这点畅畅倒是无法认同:“我倒是觉得看书挺有趣的。”
吉祥叹服:“你厉害,我要是像你一样把看书当**好,我都怕我妈她一下子乐过去。”
畅畅被逗乐,随手拍了他一下:“你可别乱说了,亚娜阿姨听见不打你的。”
吉祥憨笑着,抓了抓头上的毛线帽子,看向一旁未作声的柳柏杨,好奇问道:“柳柏杨,你有啥爱好不?”
发呆出神的柳柏杨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指向自己:“我?”
“对啊,我喜欢收集卡片,畅畅喜欢看书,你喜欢做什么呢?”
“嗯……吃糖。”
柳柏杨捏了捏手里最后一块棉花糖,然后心满意足地一口吞掉。
“哎呦这不算爱好,爱好得是吃喝拉撒以外的,最开心做的事。”
柳柏杨显得有些迷惘,他目无焦距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道:“没有,我没有什么爱好。”
“这怎么可能呢?”吉祥一脸好奇,“难道你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
柳柏杨突然来了脾气,硬声重复道“没有,一定要有吗?”
吉祥不大能理解,甚至觉得柳柏杨又在敷衍他,拿他寻开心。不过他转念一想,同学这么久,确没怎么见过柳柏杨特别开心的时候,大部分时候他都郁郁平平的,没什么存在感,有人主动和他搭话,他也不怎么搭理。
如果是说他有什么特别能让人记得住的点,那就是除了上课以外,他几乎都和王畅畅待在一起。
畅畅眼看着这天马上要聊死了,打算接两句话缓和下局面,“那个……”
“我知道了!”
她话还没下音儿,吉祥便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冲冲地说:“你喜欢当王畅畅的跟班!”
这话……虽然也没错,但就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看柳柏杨没吱声,吉祥还以为他不乐意,便“仗义地”的说,“没事儿,我也爱当畅畅的跟班,天天和畅畅一起玩,我妈都说我也能变得聪明一点。”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柳柏杨白了他一眼,但是没否认,看起来也不像生气。
吉祥越说越来劲了,“以后你当一号跟班,我当二号跟班怎么样?”
“……”
“你当狗吧。”柳柏杨终于开了口。
“为啥?”吉祥有点委屈。
“因为狗可爱。”柳柏杨伸手按了按他的毛线帽子,“来,摸摸头。”
“……”
畅畅抚额,正好快到上课的时间了,她转头就走,把两个聊天鬼才留在原地。
这话我属实有点接不住了,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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