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还是楚宜吗?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好看?”
“肯定就是她。不过,之前涵姐不是说,她因为犯了错,被楚家赶出去了吗?怎么看起来状态更好了?”
“谁知道。嘉哥之前提过,她不是个安分的人,小小年纪全是心眼子。大概,又傍上什么新的有钱人家了吧。”
“那又怎样,还不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不然怎么会回到我们学校来?早跑了。等着,一会儿下课了,我就给她好看,把她打回原形。”
班级里,不少学生之前是跟着楚嘉和方妙涵混的,虽然此时此刻两名当事人不在,但他们的惯性思维并没有受到影响,仍然打算给楚宜点颜色看看,好在大哥、大姐回来后,换一点好处。
来不及等到下课铃响,向来以楚嘉马首是瞻的吕宏允就采取了行动。
他从包里翻出一瓶红色墨水,倒进杯子里,随后绕到楚宜的位置旁,“不小心”打翻杯子。
墨水本是奔着楚宜的脸去的,却被她轻巧地避开了,最后全洒在了外套和书包上。
“楚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那点脏东西搞得到处都是?”
由吕宏允带头后,班级里响起了放肆的嘲笑声。
楚宜等他们笑够了,才看向吕宏允,语气平静地开口道:“首先,你和你口中的‘脏东西’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就这么看来,你的心好像更肮脏一些。其次,这件外套和这个书包是我家里人新给我买的,都不能沾水,一沾水就废了。外套八千八,书包七千八,你准备准备赔钱吧。”
吕宏允:?
短暂怔愣过后,他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嘲笑:“就这么一件破衣服要八千八?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告你敲诈勒索啊?”
楚宜的情绪还是没有太大的起伏:“真巧,我也正好准备报警来着。这个价,够得上。”
作为一个遵守校规的好学生,她不敢违规带手机,便掏出一只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准备拨号。电话手表能联系的人不多,除了麹尘和高岳晋,就只能用来报警了。
见楚宜的态度不像是在开玩笑,吕宏允终于表现出些许的慌张:“你装什么装!凭你,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再说了,就算警察真来了,你也没办法证明衣服是被我弄脏的。你以为我真会怕你吗?”
楚宜有些无奈:“教室里一直装有监控摄像头,你不会忘记了吧?”
吕宏允脸色一变:“摄像头不是从来不开吗?”
楚宜耸了耸肩:“或许今天它心情好,就不小心打开了吧。”
今天之前,教室里的摄像头基本上只是个装饰品,很少开启。但就在刚刚,她进教室之前,麹尘一个电话打到了她的电话手表上,告诉她监控已经全部打开,她可以放心地做任何事。
警察赶到现场时,老师余禾田意识到事情可能要闹大了,匆匆忙忙赶来,试图将事情摆平。
余禾田本就很擅长和稀泥,这时也想当然地打算挑个软柿子捏。
她目光一转,看向本班唯一指定软柿子——楚宜:“楚宜,这不就是一点同学间的小矛盾,有必要闹到这种地步吗?好了好了,快跟两位警察同志解释清楚情况,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楚宜瞥了她一眼,很是理解地点点头:“这件事情确实不严重,也就涉及到一万来块钱的赔偿。听余老师您的意思,您是准备替他赔偿了?您要是愿意掏钱,这件事也能过得去。”
“怎么可能这么……”
楚宜没等她把话说完,突然态度强硬地开口,阻止了她继续瞎掺和:“既然您不打算替他还钱,就请您先不要替我原谅。这件事,我们两个能处理好的。不然我会以为,是您命令他下的手,这笔帐,搞不好需要你们平摊。”
听到这话,吕宏允忽然眼睛一亮,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
余禾田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立刻噤了声,再不敢多说半句话。
她就那么点工资,哪里赔得起这么大一笔?楚宜大概真是疯了,贵成这样的东西也敢往学校里带,怕不是故意要人难堪。
没了试图将水搅浑、假装无事发生的人,事情处理起来就容易得多了。核对过购物证明,确认过监控视频中的吕宏允是恶意损坏他人财物,之后就是联系家长,商量赔偿事宜。
见这把火最终还是没烧到自己身上,余禾田悄悄松了口气。但那种不好的预感仍然萦绕在心,挥之不去。
当天下午,预感应验了——几封联名举报信让她失去了在这个领域继续工作的全部可能性。新校董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莫名其妙烧到了她的头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收受家长贿赂、帮他们摆平麻烦这事,她明明已经处理好了,又怎么会在这时候被爆出来?
校长办公室里,属于前任校董方优璇的东西终于收拾得差不多,麹尘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垃圾,就是得和垃圾一块儿清理掉才行。
她刚在办公桌边坐下,高岳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便宜儿子是来汇报最新进展的。
“妈,叶艳主动站出来承认虐待罪,把楚杨鸿换出去了。我们这边需不需要再逼一把,好让他们一家子在牢里团团圆圆、齐齐整整的?”
麹尘笑了笑,语气中满是兴味:“没必要逼这么紧,让楚家那群人多经历几次人生的起起落落落落落落,才比较有趣。”
她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护短。楚家没把她的小孩儿当人,硬生生将其逼上绝路,她当然得让他们好好长长教训。
高岳晋明白她在想什么,语气变得温柔至极。
想到当初自己也是这么被护着的,他语气诚挚地轻声道:“妈,谢谢你。小宜那边……”
感慨的话刚开了个头,忽然就卡住了。他犹豫了一下,问:“我真的要一直这么喊她吗?总觉得关系乱了。”
“这怎么了,我们家里什么时候正正经经算过辈分?她管我叫姐、你管我叫妈,你喊她姨、她喊你哥,咱们各论各的。”
高岳晋叹了口气。
也行吧,反正只是个称呼,不会影响感情,关系不大。
“还有件事,秀秀知道小宜的事了,想帮忙,您看——”
“秀秀?”麹尘挑了挑眉:“好啊,她比你可靠谱多了,就让她随意发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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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内,紧闭的窗户让房间里的空气不大流通,使得消毒水的味道愈发刺鼻。拉上的窗帘将阳光隔绝在外,总让人觉得身上冷飕飕的。这两个因素叠加在一起,进一步扩大了方妙涵心底的不安。
今天在教室里上演的“小小玩笑”,之前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当初的主角是楚宜,而今天,却成了楚嘉。
楚宜那时都没什么事,自己咬咬牙忍过去了,可楚嘉却表现得极为痛苦,让她不得不推着轮椅、陪着一路来了医院做检查。
她最开始会折磨楚宜,就是为了讨这位大少爷的欢心,毕竟他几乎将对“妹妹”的不满刻在了脸上,还多次给过明示,没想到今天她反而自掘坟墓。现在,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哄好对方,才能弥补过失。
方妙涵搓了搓手,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犹豫,询问躺在床上的楚嘉:“少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腿、手和眼睛,还疼吗?”
事实上,楚嘉的伤势不算特别严重。腿上的瘀伤抹了药后,疼痛感就没有刚才剧烈了。眼睛里的脏污已经清洗干净,不至于影响视力。双手的情况稍微严重点,不过不会留下严重后遗症。但是,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过肇事者?
他冷笑一声,反问道:“我都已经在医院躺着了,你觉得我的情况会好吗?”
背对着两人的医生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群有钱人真是没事找事,好端端的非得到医院躺两天,还发表了一些“敢弄疼我就让你们通通喝西北风”的傻*言论。钱实在没地花,不如赔她点,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方妙涵则愈发不安:“我真没想到您会先进来,那个机关原本是奔着楚宜去的,我……”
辩解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不能带手机进学校的规矩只面向普通学生,校董的女儿显然不在此列。
她毫不犹豫地挂断,想接着说下去,可打来电话的人也非常坚持,怎么也不放弃,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楚嘉烦了,脸色一沉:“滚出去!处理完你那点破烂事再回来。我伤好之前,你要负责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方妙涵连连应是,拿着手机推着轮椅出了病房。
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方妙涵和医生前后脚离开了,楚嘉却在病房里硬是躺了半小时,直到父亲进门,他才意识到,他怕不是被方妙涵给耍了。
他越想越气,可当着楚杨鸿的面,什么都不敢说。
楚杨鸿的状态也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虽然进去待的时间很短,可这几天的种种,以及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彻底抹去了他的风发意气。
不过此刻他的眼里却有一种诡异的希望光彩,像是将要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一段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浮木,看到了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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