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山河崩裂,天地动容。

在不日巅之上俯瞰,上下一片黑暗,墨云中翻涌着万钧雷霆,划过长空的刹那映出一片血红。

雷劫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劈在了不日之巅,霎时间天崩地裂,飞沙走石,唯有一点白色身影,依然傲立在最高处。

雷鸣散去后,先是一阵可怕的万籁俱静,随后聒噪的虫鸣声不绝于耳。

“杀了她!杀了她!”

“她如今天罚加身,乃是强弩之末!”

“叛徒!妖孽!魔障!”

沈岁寒抬眼望去,皆是熟面孔,师兄,徒弟,各大门派的掌门,甚至还有不少魔族,所有人都义愤填膺地看着她,眼神中只剩恨意与杀意。

众叛亲离,她活该的。

“沈岁寒——”在嘈杂之中,一道沉稳的男声送入耳中,“事到如今,你仍不悔悟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岁寒似是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悔悟?我做错了什么需要悔悟?”

“你杀了亲手将你养大的师尊。”说话的是徐成蹊,她的师兄,曾经,“他授你术法,予你长生,你却贪图掌门之位,将他杀死。”

“你杀了我的父亲,”这是她的徒弟,也是曾经,谢长辞,“你杀人夺宝,抢走了我九玄宫的至宝毓灵,只为了精进修为。”

“你杀了你的徒弟,”说话的正是方才让她悔悟那人,君婴,也是她的徒弟,当然也要加上曾经二字,“你将我一剑穿心,推入断魂崖,可却没想到我心长得偏了一寸,竟还能活着回来。”

“你杀了我们的老宫主……”

“还有我们魔界的先魔王……”

“沉渊阁上下满门……”

“云容境的元清长老……”

“苍生何辜……”

“……”

“你妄篡天道,逆天改命,实乃魔道所为。”最终,仍是君婴一锤定音。

“魔道所为……君婴,别忘了你出身便是肮脏下贱的魔胎!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在场的所有人都神色微动,尤其是魔族之人,几乎个个眼冒火光,唯有君婴不动如山,眸中似有悲悯。

“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可却能选择来路,我虽为魔胎,可幸得正道教诲,顺天承意,终得大道,反倒是你,出身即是无垢灵体,本享四海福泽,却自甘堕落,不择手段,篡改天道,罪孽满身。”

众人纷纷点头,君婴虽出身魔族,可修的却是无情正道,悲悯苍生,在遭受无数歧视和恶意之后,仍能坚守本心,在任魔尊千年,不仅在魔界改良土壤,发展生产,交外通商,使得魔族仓禀丰足,礼教大兴,而且对修真界秋毫无犯,艰难维护了上千年的仙魔和平。

可沈岁寒却从中作梗,疯狂地挑拨关系,玩弄舆论,制造隔阂与偏见,又借口宣战魔界,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自己则从中名利双收。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君婴查明真相并公之于众之日,沈岁寒也自当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此等死性不改之人,不必再与她多费口舌了,她如今遭天道反噬,雷罚加身,正是杀了她的好时机!”谢长辞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再无半分师徒情谊。

这一仗,打的天昏地暗,纵使沈岁寒再如何修为高深、手段阴险,在众人的围攻下也是狼狈不堪,鲜血染尽白衣,在雪地上开出朵朵红梅。

最终,一束通身漆黑的长剑贯穿沈岁寒的心口,她抬眼望去,正是君婴,神色无悲无喜。

一抹晨曦破除了黑暗,东方顿时万点金光喷涌而出,阳光照在了沈岁寒的脸上,为她阴冷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温暖。

元和四千三十八年,由仙堕魔的魔女沈岁寒为由魔成仙的君婴所杀,自此仙魔一家,海内太平。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了吗?

沈岁寒轰然倒地,视线开始模糊,只剩下一片血雾。

“滴答”一声,一滴水打在沈岁寒的睫毛上。

下雨了吗?

不,不对,那是滚烫的泪。

沈岁寒无力抬手,只感到那一股温热从眼角滑落,那是仅存的温度。

是谁在流泪?

“师尊……”

不!不!她不是他的师尊!他们早就断绝了师徒关系,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为什么要流泪?为什么要流泪?!

她死了,所有人如愿以偿,皆大欢喜,这是最好的结局。

为什么有人会难过?

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她却不敢相信,拼了命地睁开眼,先要看清楚他的面容。

血雾猛然散去,刺眼的光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师尊醒了!”

师尊?

她下意识地召来素问,下一瞬间剑便横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视线逐渐清晰,沈岁寒这才看清来者的面容,那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眉头微蹙,锁住眉眼间疏朗的冷意,眼下泛着灰青,似是劳累许久,昏黄的阳光为他的睫毛上镀上了层鎏金,轻颤着宛若展翅欲飞的蝴蝶。

是谢长辞,她的大弟子,和她有杀父之仇。

那时她贪恋九玄宫至宝毓灵,便假借魔族杀了谢长辞的父亲,也就是九玄宫老宫主,夺取至宝,而当她以云容境尊主的身份赶到时,没有认出她来的老宫主请求她庇护谢长辞,收他为徒弟。

她答应了。

“滚。”

剑刃逼入三分皮肉,鲜血淋漓而下,可谢长辞仍紧紧攥着沈岁寒颤抖的手。

谢长辞微垂眼睫,掩盖住眸中的落寞之色:“即使师尊再怎么厌弃弟子,也要先将药喝了。”

师尊?弟子?药?

沈岁寒暗自冷笑,这是又唱的哪一出戏,师慈徒孝?

那就演下去看看吧。

她收了几分力,上下打量了一番谢长辞:“是你救了我?”

谢长辞的眸中闪过了慌乱,低声道:“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师尊信我,我便救。”

沈岁寒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信?什么救?她何时信过他了?又何时要他救了?

还没等沈岁寒反应过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便从门外传来。

“师妹终于肯醒了!”

来者是一位青衫男子,约摸二十六七左右,含笑生情,温润如玉,舒朗若明月入怀,一眼便让人心生好感。

只可惜,这里的人不包括沈岁寒。

“徐成蹊?”沈岁寒微眯着眼,手中的剑指向来者。

“怎么?师妹连声掌门都不愿叫了?或者,直接叫声师兄也是可以的。”徐成蹊从容地举起了双手,不见半点慌乱。

师妹?掌门?师兄?

沈岁寒心中一阵恶寒,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还是一场噩梦!

意识到是梦后,沈岁寒才有心思打量起四周来,越看越是心惊。

她不顾形象地冲出门外,眼前豁然排开一座宽广的殿宇,白墙黛瓦,灵楼玉阶,仿佛未曾被毁去过。

春寒料峭,一阵冷风灌过她单薄的衣袖,惊得她清醒了几分。

沈岁寒抬手,望着指尖凝出的霜花。

是灵力,她还没有堕魔。

她压抑住心中的狂笑,这可真是苍天闭眼,连她这样的人都能得天道机缘,竟还能重生,还是回到了她身为实力鼎盛之时。

此时此刻,那些杀师杀徒杀友杀亲的事情,要么没人察觉,要么还没发生,而她,有足够的时间掩盖这一切。

思及此,沈岁寒收敛起了面上的冰冷,转而扬起了一副温和的笑,转身回到了殿内,正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谢长辞。

手一揽,一件厚实的白裘披在了沈岁寒的身上,沈岁寒握住剑柄的手松了些。

“师尊大伤初愈,不可受凉。”谢长辞替她披好白裘后,对上她探究的视线,又立马侧身,规规矩矩地立在了一旁。

徐成蹊也关切问道:“师妹方才是怎么了?”

沈岁寒展颜微笑:“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噩梦?”徐成蹊似是有些惊讶,旋即又若有所思。

“是啊,都是梦,已经过去了。”沈岁寒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另一道重要的身影,便假装随意问道,“话说回来,君婴在哪?”

“唉。”徐成蹊长叹一口气,听得沈岁寒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师妹啊,我也知道你也是恨铁不成钢,可是这打铁还需自身硬,你把那凡人小子关在万钧水牢里,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沈岁寒明了,她前世时常找个借口把他关在那暗无天日的水牢之中,只是次数有点多,一时记不起来这次又是为何。

“况且他杀得那陈仲青,本身也已堕魔,此举也是为宗门除害,再说了,他爷爷那里有我挡着,你也不是怕得罪人的,怎么非要……”

“什么?!他杀人了?!”沈岁寒一惊,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量,落在徐成蹊耳中便成了强调。

“君婴他又不是修什么禅道的不能杀生,师妹何至于如此惊异?”

前世有这一出吗?还是自己忘了些什么?

沈岁寒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据她所知,前世的君婴手上只有她一条人命。

君婴实在是个绝世圣父白莲花,即使前世她对其非打即骂,无数次差点杀了他,最后居然还能不怨不愤,即使杀了她也是为了天下,除此之外,他对人最严酷的手段也不过是关起来罢了。

至于那个陈仲青……哦对……记起来了,这是个臭名昭著的小混蛋,仗着自己有个劳苦功高的爷爷整日在宗门里欺男霸女,他最后是怎么死的……她怎么记得是被执法堂公审后送上的诛仙台而死呢?

徐成蹊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吵得沈岁寒脑阔疼,只想赶紧送客,自己也好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掌门大驾光临,不会只是来当说客的吧?”沈岁寒打断了徐成蹊求情的话。

“自然不是,”徐成蹊顺势坐了下来,掏出一片丝绸,“躺下,师兄来给你诊诊脉。”

徐成蹊曾是修真界远近闻名的医仙,只是在继任掌门后,宗门事务繁杂才渐疏了医术,因此他的诊号可谓是千金难求。

前世徐成蹊斥责自己弑师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沈岁寒本不屑配合他出演什么兄友妹恭的戏码,可却又转念一想,若是和徐成蹊演的情真意切一些,日后就算爆出了她弑师之事,是否还能回旋一二?

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她得给自己找条退路。

“好啊。”沈岁寒展颜一笑,伸出了胳膊。

徐成蹊也笑着将手指搭上了绸缎,可神色却越发地冷凝起来,皱眉抿唇许久,道:“谢长辞,你先出去。”

心里咯噔一声,沈岁寒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待到谢长辞离去后,又加了道禁音令后,徐成蹊便劈头盖脸道:“为什么要让谢长辞先保住你这一身修为?”

开头的前世是幻境,部分事是真的,但有隐情,这个坑大概中后期和番外里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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