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今日去了长安街市置办一些家用物品,自家的小女儿大病初愈,正想买些小姑娘喜欢的衣裙讨女儿欢心,忽闻前方绣坊一阵吵闹嘈杂之声。
陆夫人逆着人流赶过去,路上有人喊着“地震了”跑开,又有人喊“有妖人作祟”。陆夫人不敢靠太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衣裙也没敢买便匆匆离开。
到家之后,女儿正巧下了学堂,正同闫璟说说笑笑。陆夫人看得心中欢喜,只觉得这两人似是金童玉女一样般配。
陆灵儿正缠着璟哥哥想去他家玩,转眼看见娘亲站在门口,笑着扑了过去,“娘亲!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我要的那件桃色碎花荷叶裙子呢?怎么没有买?”灵儿听见月小姨要给璟哥哥定做一件衣裳穿,自己也想着穿一件新衣裳与璟哥哥相配,见娘亲手上空空的,心中自是有百般的委屈。
“对不起呀小灵儿!”陆夫人俯身捧住陆灵儿的小脸蛋,柔声解释道,“绣坊有人闹事,老板今日不开张,娘亲自然是买不到了。”
“出什么事了?”明月也来接闫璟,今天的新衣裳刚晒干,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穿上试试。
陆夫人扶了扶心口,惊魂未定,“月娘你有所不知,绣坊今日不少人逃出来。有的说是‘地震’,有的说是‘妖人作祟’,我不敢进去,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老板似乎是不行了,据说是位侠女杀了他,还在找什么人呢!近些日子你可别去绣坊了,你织的月锦卖给我吧,正好给小灵儿做件衣裳哄她开心。”
陆夫人想了想,从腰间的蝴蝶荷包里拿出一小锭银子,塞到了明月的手上,“这是定金,等你的月锦织好了,我再付剩下的一半。”
“好……”明月一听到绣坊闹事,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会这么巧?她认识的老板出了事……不会是乌月找过来了吧?
她魂不守舍地收了银子,牵着闫璟的手匆匆离开,连何时将月锦做好交给陆夫人都没有说。
“娘亲,月小姨怎么这么着急呀?我还没说什么颜色的衣服呢!”陆灵儿撅起嘴,不太高兴地摇晃娘亲的手,她还想求月小姨去她家玩呢!总觉得上次没有尽兴,她只在璟哥哥家坐了一会儿就天黑了。
陆夫人摸摸灵儿的脑袋,耐心安慰,“你月小姨想必是遇到一些事情,急着回家处理。别担心,你月小姨织的月锦顶顶漂亮,你一定满意。至于何时再去她家玩,你得和你爹爹商量。你也老大不小了,女孩子家家是时候要注意男女之间的分寸了。”
“啊啊啊!”灵儿很是懊恼,细长的眉毛皱起来,愁的脸都扁了,簪子上的蝴蝶都不飞了。爹爹那么凶,上次走丢之后便被他说得要哭,她怎么敢和爹爹商量啊?
明月牵着闫璟走得很是仓促,一路上两人无话,进院子之后便开始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闫璟默默地看着明月,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已是明白了七八分。能让她如此慌张的,想必是她的继母了。
“快些!乌月的人已经找来了,我们必须今晚就离开!”明月将包裹塞给闫璟,又快速理了一个包裹,将贵重物品带走,趁夜色拉着闫璟出了小院。
在长安街的安稳日子就这样潦草结束了,明天一早陆家定然会担心他俩的去向。只可惜,情况复杂,明月并没有办法向陆云一家好好告别,欠她的月锦也只能先欠着了。等以后有机会了,她定会补上的。
夜黑风高,远处的陆家宅子灯火通明,明月揣着包裹,看了看天上急剧变化的云团,牵着闫璟跑进了小路。
小路坑坑洼洼,路上全是碎石,明月和闫璟走得很是艰难。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乌月很快就赶到了小院子里,在搜查无果之后,盯上了隔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陆家。
陆宅内此刻火光晦暗,仆人们被绑在一起塞住了嘴巴。陆云肿着脸护住妻女,满脸愤怒地看着来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到我的院子里?你可知我是谁?”
乌月挑眉笑了,紫色的眼睛在灯火的照耀下如同鬼魅,她俯身挑起陆云的下巴,极为认真地左右端详,“长相倒也算周正,只可惜与我们魔族男子比起来可差得远了!”她说着,指尖向下扼住陆云的喉颈用力回缩上提。陆云脚尖很快离开地面,窒息的感觉让他不得已扒住乌月的手不停地挣扎。
“说!隔壁住的是不是会织月锦的女子?”乌月侧首面对陆夫人笑得灿烂,“不说的话,你的好相公就要自此丧命了!”
“什么月锦?我没有听过!”陆夫人抱着灵儿强装镇定,衣袖下不停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此时极度恐惧的心情。
陆灵儿在娘亲的怀里缩起身子,感受到娘亲的恐惧之后更是害怕。娘亲说谎了,他们明明认识月小姨,可是她不敢问,这个坏女人太可怕了,像是妖怪一样!她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什么,这样恐惧的心情好像在不久之前她就切身体会过。
“这样啊!”乌月嘴角勾起残忍地笑,手上用力,只听见“咔啦”一声,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陆夫人眼睁睁地看着相公就这样在她的身前断了气,一时之间接受不能。巨大的悲伤让她心头一梗,一口气喘不上来晕死过去。
陆灵儿颤抖着身子摇晃母亲,见娘亲面色惨白,心中怕到极点,睁大一双蓄满眼泪的眼睛无助地看着乌月越来越靠近。
“啧啧!小丫头,你知道吗?”陆灵儿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乌月,连回应也不敢作出。她看见妖怪权杖轻点,巨大的力量将她捆缚着托起,窒息的感觉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她用力蹬起双腿,眼角的血丝很快就蔓延至瞳仁。那妖怪以一种极其愉悦的变态眼光看着她,她的视线除了妖怪可怖的嘴脸还有惨死的爹爹、晕死的娘亲,一阵眩晕袭来,陆灵儿双手无力垂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用!”乌月撇撇嘴,食指轻点,陆灵儿便如同一滩烂泥摔在了地上。
天空雷声隆隆作响,乌月抬头看了看黯淡无光的月影,眼睛微微眯起,紫色的眸光慢慢变亮。她弯下腰,指尖轻点陆夫人,在她意识混沌的状态下抽取了陆夫人的记忆。
这位陆夫人也是个临危不惧、深藏不露的,方才竟然睁着眼睛说了这么多的瞎话。她明明就认识明月,还与她交好。只不过,什么样的人能招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招惹,陆夫人心里没有数。乌月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满是怜悯,行事却无情无义。她将陆夫人摔在地上,将宅子里的下人全部杀死,这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雷声越来越大,乌月将月亮完全遮住,世界变得黑暗无光。紫色闪电照亮了陆夫人嘴角沁出的鲜血,照亮她痛苦涣散的眼睛。她用尽所有力气,爬到相公的身边,抚摸陆云冰凉的脸庞,缓缓倒了下去。
大雨倾盆而下,狂风呼啸,陆家上下灯火全灭。无情的雨水将所有血迹全部洗刷干净,似乎只要将这里洗干净了,乌月的残忍行径便无人知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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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下起大雨,明月的心越来越沉。天公不作美,似乎也暗示着不好的兆头。闫璟一声不吭跟在明月的身后,并不在意浑身淋湿。倒是明月转身看过来,满是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去树林里避雨。
明月走得匆忙,连油纸伞都没有带,只能咬牙硬扛着赶路。他们出了城门走了三四里,进了城外的四泰山中,这里地势险峻,有树木遮蔽,躲雨正合适,一时半会儿乌月找不到这里。
已是深夜,大雨滂沱。明月依旧不敢放心,警觉地在树下站到雨停,约莫申时三刻。这才牵着闫璟的手,悄悄赶路。
天空盘旋的秃鹫扇动黑色的羽翼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明月抿嘴看了看即将大亮的天色,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处高坡。
乌月正站在半空中,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明月狼狈的模样。
“呵呵——”明月干笑,手却下意识地将闫璟推到身后,镇定道,“母亲大人可真是仁慈,这么久了都不出来知会一声。”
“我看你像是一只老鼠东逃西窜,觉得甚是有趣,便忍不住多看了一小会儿,哪知你现在才发现。”乌月吹了吹指甲,似是不太高兴,“可惜了,这样的好戏以后很难看到了。”
明月笑,“你想看戏回月锦族便是,族里的事务一大堆,老魔主死了不少人虎视眈眈魔主之位呢!母亲大人这么在意怎么舍得亲自出来抓我,就不怕魔主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哼!”说到这个乌月就来气,魔主之位觊觎的人不少。因为魔域传言明月害死了老魔主,不少魔对她竞争魔主之位态度暧昧不明。她好不容易说服了一众散魔,手下禀报散布谣言的正是她的好女儿墨月,气得她当下将墨月禁足在菡萏院,好好看看《丝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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