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来玩捉迷藏吧!”
重组的家庭、争吵的父母、围观的金鱼……在这样混乱不堪的背景下,姐姐笑着向弟弟伸出手。
弟弟没有朋友。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同龄人。唯一能够感到幸福和快乐的日子,就是和姐姐一起玩耍的那段时光。
弟弟是玩捉迷藏的高手。
他之前为了逃避爸爸的暴露,深知躲在哪里才不会被发现。床底、柜顶、沙发的缝隙……他总是能将小小的身体塞进小得过分的躲藏点,简直不可思议。
姐姐很少赢过捉迷藏,但她总是乐意和弟弟玩。她从弟弟藏身的地方走过,慢悠悠的脚步,微微扬起的衣摆,姿态放松。
门外的父母仍在争吵,夹杂着对彼此前任的控诉。弟弟从床底的杂物堆探出脑袋。
姐姐弯腰低头,与他的目光撞上,微微笑道:“找到你了,小成。”
她丝毫没有在意父母之间的争吵,只会在大人把矛头对准小孩时,阻止来自父母的不良行为,无论是语言暴力还是肢体打压。
对于弟弟而言,姐姐就像超人。
可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弟弟无法看清。
他心中的困惑堆积成山,难以自控地质问:“姐姐,为什么你的糖果没有味道?为什么我的药是甜的?”
姐姐倏地扭过头,那一刻的眼神复杂到难以形容。过了会儿,她挤出僵硬的笑容:“可能是我拿错了,下次一定让你吃上甜的糖果。”
弟弟明白,姐姐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他不知道该如何问出真相。
然而有些时候,无需绞尽脑汁地询问,真相会直接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展现在人们眼前。
那是最后一次捉迷藏。
桌子上堆满酒瓶,爸爸如烂泥躺在沙发上,呕吐物四处都是。妈妈受不了屋子里的味道,径直摔门离去。
姐姐拿着拖把,将地面打扫干净。弟弟缠着姐姐玩游戏,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让他先躲起来,等会儿她再来找他。
弟弟得到回应,立刻跑回屋子,在柜子的缝隙处躲好。小小的人蜷缩着身子,像角落里阴暗生长的蘑菇。
屋外传来敲门声,她放下拖把走过去,透过凸起的猫眼,看见另一张永远不会忘记的面孔,表情立刻变化,连退好几步。
她跑到爸爸身边,试图用语言唤醒一个醉酒的成年大汉:“叔叔,外面有奇怪的人。”
爸爸没有醒来,鼾声如雷。
这时,外面传来钥匙插入铁锁的声音,下一秒拧动开关,四排防盗扣随之弹起。啪嗒一声——
门开了!
姐姐捂住嘴巴,躲在沙发后。来人直接忽视醉酒的爸爸,大步走向房间,直奔弟弟的卧室。
里面没人。
他又转过身,大步走出去,目的性极强。姐姐来不及躲藏,恰好与他正面对上,两人同时有片刻的停歇。
成年男性阴狠的目光与小孩慌张的眼神对上。
他露出狠毒的笑容,眼中的残暴不加掩饰,比起人更像是魔鬼,咬字很重:“乖女儿,我找你很久了。”
姐姐猛地回头跑,扑到醉汉的怀里,双手握拳向下砸,连同眼泪滚落,大喊道:“爸爸!爸爸!你快醒醒!”
他一手抓住姐姐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往后撕扯,语气阴森:“你叫谁爸爸呢?我不是在这里吗?”
“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尖叫着,双腿乱蹬,两只手胡乱地向上扑腾,却伤不到他分毫。
小孩子的挣扎在大人看来,简直就是小猫挠爪子。
“你妈挺聪明的,知道我没钱了就赶紧换下一家。跑得这么远连电话都不留一个。要不是看见小崽子的直播间,我都不知道你们母女过上这种好日子了。”
他拖着她,像拎着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动物。姐姐一直奋力挣扎,眼泪没有停止过,但没有任何效果。
男人的手像是铁做的,紧紧箍住头发,毫不顾忌姐姐头皮渗出的血迹。他一路拖拽,走到直播常用的那个房间,将小孩甩到床上。
他掐住姐姐的脖子,手背青筋鼓起,用力道:“我说过,就算是离婚,你也得跟着我!谁给你的胆子跟着那个女人跑走?!”
她发出嘶哑的声音,喉咙像是被刀割过:“救……救命!”
男人这才松手,冷冷瞧着她弓起身子,止不住地咳嗽。姐姐的头发跟海草似的盖住脸颊,嘴角被咬出血红的缺口。
柔软的床榻并不能给她带来丝毫安全感,反倒是有种深陷泥沼、无论如何都难以逃出的绝望感。
她慌乱地抬头,男人阴狠的目光背后是另一双小小的眼睛。
弟弟就躲在衣柜的缝隙处,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眼睛里的害怕似乎下一秒就会跑出来。
姐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低下头,挡住脸庞,呜咽道:“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男人冷笑道:“你妈花了我七十万,她说好把你赔给我,转头却偷偷带你跑了……你们这两个贱人!”
姐姐无法接受,泪流满面,咬着牙吼道:“没有,妈妈才不会扔下我!你说谎!”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房间内炸开。男人愤怒的声音久久回荡:“老子真是给你脸了,法院的判决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你是我的女儿!”
姐姐被这股巨大的力道扇得侧过头,单手捂住肿起泛红的脸颊,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她失神道:“不会的,妈妈说过,她不会放弃争取我的抚养权……她说过,她不会放弃!”
尖锐的女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姐姐的表情扭曲而绝望。
男人冷笑道:“你妈是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就她那见钱眼开的性格,说不定已经帮你找好下家了!”
她奋力挣扎,发出痛苦的哀嚎:“你骗人!骗人!”
姐姐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臂上,却被大力甩开。她重重地撞在地上,脑袋绽放血色的花朵,晕开大滩血迹。
弟弟惊恐的目光落在姐姐身上,身体仿佛被冰块冻住。
姐姐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挤出一个带着安抚意味、血淋淋的笑。而后,瞳孔渐渐扩大。
——别出来。
男人一脚踢在姐姐的肚子上,身体被顶的位移,语气很不耐烦:“装什么死,给我起来!”
弟弟见过爸爸妈妈之间无数次动手争吵,但他们从来没有将彼此打得头破血流。他从来没见过姐姐流这么多的血。
姐姐没有反应,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像一潭小小的池水,里面倒映出过去无数次的挨打,每一次都以头破血流收场。
姐姐的头曾经缝了五十六针。每一针都与死神擦肩而过,每一针都是家庭暴力的恶果,每一针都是对身心的重创。
姐姐总是说,爸爸妈妈只是在进行正常的感情交流。弟弟难以想象,在她看来不正常的感情交流是什么样的,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当第三次踢到姐姐失去呼吸的尸体时,男人终于意识到他搞出人命了。
他的理智骤然回笼,忽然反应过来这件事如果被人发现会带来多么严重的恶果,当即毫不犹豫地扭头去厨房。
客厅内,醉醺醺的爸爸恰好醒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疑惑地问:“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里?”
男人手里拿着剁肉用的菜刀,充血的目光无比冰冷。
……
毕自成说:“我看见,他杀了爸爸和姐姐,将他们装进垃圾袋里。”
姜茵虽然有所猜测,却依旧难以接受这个游戏的结局会如此黑残暴:“所以,只有弟弟和妈妈活下来了?”
毕自成很平静地说道:“妈妈在失去所有的现金来源后,把我卖给了这家医院。”
姜茵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心中却道果然。这家医院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大,从游戏标签中的“生化恐怖”就可见一般。
毕自成直言道:“现在,你需要扮演姐姐的角色,去面对这个游戏最大的挑战。”
他递来代表姐姐的棋子,白色菌丝如活物般跳起,裹住姜茵的手。
“在游戏过程中,你将会以儿童的模样对抗成年男性,也就是杀死姐姐和爸爸的人。”
“如果你死了,即游戏失败。除了死亡的痛苦之外,不会有任何惩罚。”
“如果你最后活下去了,即游戏成功。我会告诉你如何通关外面的捉迷藏游戏。”
毕自成解释游戏规则,旋即抬起手,朝姜茵抓来。
姜茵的大半截身体已经被菌丝包裹,缓缓收缩化作棋子。毕自成将其投入地图中,垂首而立,旁观棋局。
姜茵的感觉很奇妙,不只是外形的改变,甚至连心灵都有所退化,像小孩子一样爱憎分明。
她睁开眼睛,看见沙发上瘫着的爸爸。比起从高空俯视的角度,她现在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下巴,满是胡茬。
下一秒,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过家家游戏正式开始。
姜茵低头,看见手里的扫把,直接扔到一旁。而后,径直走过去,按下门把手,拉开大门。
门外的人没有想过,她竟然真的敢开门。钥匙都掏出来拿在手上,与她四目相对,表情略显茫然。
姜茵问道:“你从哪儿拿到的钥匙?”
对方回过神来,神情骤然凶狠,语气阴森:“小贱人,我找你很久了。”
姜茵冷冷看着他。
下章虐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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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儿童医院双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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