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父子没多追赶,因为想到隔壁要送醒酒汤来,赶紧回去,各自躺下。
两人不约而同,都在诧异回想:沈缃叶居然会武功?还看似不弱,居然能挡下来人的不下五十招,从厨房打到后院,而她手里拿着的,只是一把普通的菜刀。
换成称手的兵器,兴许都不需要他们出手。
王拜相(盛义):小婶婶威武,好像女将军。
王双喜:这个女人不简单,自己眼光不错,只是,看来真的配不上了。
眼睛刚闭一会儿,严家麟正在变声的鸭公嗓,就在门外扯起喊,“哎呀,谁这么不小心,把我栽的美人蕉踩折?拜相,拜相,起来喝醒酒汤啦。”
沈缃叶依稀能听见王双喜沉稳的男低音,还有王拜相粘糯的睡醒音。
这让她对自己刚才的推断有了怀疑:身形和王家父子很像,难道不是他们?
还是真的是别的人专门来保护或者监视婶侄两个?
手里拿着的抹布,最终放下,在严家麟已经收拾干净的堂屋坐下,沈缃叶头晕脑胀。
没管严家麟,洗漱一番后自行睡下。
晨露熹微,沈缃叶刚起,虞荆芥便告辞,面色平静的好像并不知昨晚发生过什么。
“多谢照护,后会有期。”
一句话后,彼此明白:这笔生意,已经完成。
沈缃叶看着他身着的湛蓝衣裳,身无包袱,才想起,是她在镇上花五十个铜板买的粗布简衣,当时考虑的是,他会拿走一件宝贝,怕自己太亏,所以挑最便宜的买。
若是知道他并不追回宝贝,走的还这么果断,就该给他买身稍微精致一些的衣裳。
怎么看自己都有点小家子气,对不起人家。
“回吧,小婶婶,我去河边瞧瞧,听拜相说,滩涂那有很多鱼,他带我去抓。”
沈缃叶本想不让,怕昨夜的人又来,想到有王拜相,还是让他去了。
平平淡淡过了一日,沈缃叶已经不眠不休抄完一本。
晚上,正要去做饭,严家麟居然已经在厨房给她捣鼓出鱼汤来。
“小婶婶,我问过余叔叔了,他教我的,你快尝尝。”
沈缃叶很是欣慰,看到他右侧衣袖上,被火燎出的洞,还有虎口上的小伤口,爱怜摸他脑袋,“家麟长大了,小婶婶很高兴。”
“小婶婶,不能摸男人头,”严家麟一甩脑袋,沈缃叶的手便停在半空,面色微怔。蓦地,脑袋过来,直接靠在她肩膀上,无可奈何朝上顶,“摸吧,摸吧,谁叫你是我小婶婶呢。”
沈缃叶举拳,做欲打状,“小兔崽子,婶婶去继续抄书,等这笔生意交账,咱们也去县城看看,好不好?”
严家麟喜出望外,赶紧端起鱼汤,“走,走,小婶婶快吃,侄儿还等你评价呢。”
两人有说有笑朝屋内去,隔壁李家的儿子李富贵,趴在墙头,狠狠咽下口水。
李荷花过来,怨毒地扫了眼沈家厨房还缭绕的香气,揪起弟弟的耳朵,朝屋内去。
而这一幕,让刚从茅房出来,还在提裤子的王拜相瞧见,捡起个石头,直接对准李荷花的后脑勺砸去。
听到一声哎呦后,闪腰低走。
李荷花猝然扭脸,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乌鸦,在树梢间,煽动翅膀飞走。
沈家婶侄俩,哪里知道后院的事,那碗鱼皮焦糊,鱼肉稀碎的鱼汤,在严家麟的见证下,全数都进了沈缃叶的肚子。
等到放碗才想起,侄儿居然没有。
“你这孩子,怎么都给我吃呢,你吃什么?”
“余大哥说了,你写字要用脑子,就该多吃鱼。
侄儿出劳力,吃点白米饭配菜地的青菜就成,何况,周姐姐还给我一把好咸菜,让我配点肉丁炒炒,也是美味。
不和你说了,侄儿去炒菜。余大哥厨艺好,人家也会看书写字。君子远庖厨的话,就是放屁。”
沈缃叶哑笑,臭小子还挺会自己安慰自己。
撩帘进屋,继续在窗前小桌埋头到深夜。
她不知道的是,王家‘父子’,两人轮换,守了沈家一夜。
翌日。
天刚亮,严家麟就背上竹篓,去找王拜相。
滩涂的鱼,让他兴趣大增,加上小婶婶的笑脸,还有去县城的打算,让他更加干劲百倍。
沈缃叶没管他。
王拜相因为守了半夜,精神不济,严家麟来时,正在补觉。
严家麟招呼他时,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扬扬手。
见叫不醒,严家麟便自己背上竹篓,拿起王家的小鱼网,独自出门。
直到中午,村民家从后厨都飘来香气,沈缃叶饿的肚子咕咕叫,才发觉,侄儿好像还没回来。
她慌了,去隔壁,哪知王拜相刚起床,睡眼惺忪地正在后院练倒立。
“拜相,家麟呢?你不是和他一起去抓鱼么?”
这一问,直接让王拜相腰身倾斜,倒在地上。
“啊,还没回么?滩涂那离村不远啊,婶婶,我去看一看,你别慌。”
沈缃叶怎能不慌乱?
如果没有虞荆芥,她不会慌。
走得正行得端。
可现在,她有烫手山芋,前有虞荆芥,后有黑衣人来袭。
无论是什么,总之不太平。
王拜相去了,走的很快。像阵风似的。
背后的身形,再次和那晚回来救她的那人,几乎一样,就连甩手的幅度,都大差不差。
沈缃叶怔忡时,村长在身后,“缃叶,缃叶,你快去,快去啊,听说家麟杀人了!监管司都有人来!要抓家麟走!”
“不可能!家麟是去河边抓鱼,怎么会杀人?!”
一前一后,两人都朝葫芦滩奔去。
李荷花深出脑袋,赶紧缩回去,指使弟弟李富贵,赶紧爬墙,到沈家厨房偷东西。
河岸上。
聚集了很多的村民,甚至还有背锄头和挑担子,背竹篓正从玉竹山那边赶来看热闹的。
一个泡在水里,不见脑袋的尸体,着一身浅棕长袍,两只没穿鞋的脚,在水中晃荡。
殷红的血迹,混在水里,染出几道长长的红线,小鱼儿在水下砸吧嘴,去吸舐那阵血腥气。
胆小的,躲得远,胆大的,站的近,大家都在指指点点,唯独没有人去关心一下蹲在一处,抱住脑袋,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年。
少年身上,到处是泥点子和泅湿的痕迹,还有几个沾染的鱼鳞片。
而在他的脚下,鱼网散落,里面,还有两条已经死去的巴掌大的鱼儿。
王拜相先到,直接把严家麟拉到身后,大声叱喝,“都滚开,谁看见家麟杀人的?站出来!他能把这死人脑袋割下来?用的什么凶器?说啊,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若是诬赖,老子第一个不饶他!”
有人在人群中讥讽,“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出头?是你和那沈缃叶有什么,还是你爹?要不然是你们两个?”
人群发出一阵嬉笑,这笑声,让严家麟不再躲避,脑袋对准男人,直接拱去。
“要你说我婶婶坏话,要你欺负我们!”赤红的眼,捡起一块石头,朝那正在躲避的人砸去。
“你们看,你们看,这兔崽子这么凶,杀个人怎么啦?说不定啊,这男人就是来找他婶婶寻寻欢的,被他撞见,所以趁其不备杀掉,大家伙儿,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严家麟想要大声争辩,可他害怕越是反驳,对方说的越凶。
到最后,自己有嘴都说不清。
嗫嚅中,王拜相冲到他前头,
“侯癞子!你,嘴怎么那么臭?就拿□□那点事儿来说?”
“不然呢?孤儿寡母的,靠什么迷惑你们?难道是嘴活儿好?”
王拜相没成亲,可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正要回怼,一个巴掌,直接扇在男人脸上。
力道太大,男人的左脸,瞬间一个红印。、男人惊愕捂脸,显然还没回神,眼前这娇弱弱的女人,手劲怎么这么大?
“狗东西!杂碎!姑奶奶不发威,任由你胡咧咧?”一个抬脚,直接把男人踹进一侧的水沟里。
觉得不解恨,沈缃叶再次上前,把刚刚伸出脖子的男人,又啪啪扇了两个耳光。
“谁要说我闲话,这赖皮糟狗便是榜样。沈某人也不是吃素的,有胆子,尽管来,姑奶奶不怕!”
众人惊诧间大退步,瞬间让开一条路。
沈缃叶和王拜相站在一起,裙裾飞扬,睥睨众人。
严家麟抓紧小婶婶的布裙,“我没有,...不是...我,我刚走...走到这,才看见他,我不会杀人...”
“当然不是你,家麟,别害怕,有小婶婶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反手扣住他手腕,凑近看了眼死者。
穿过众人,朝不远处一棵树下走去。
那里,村长正在和一个着酱红官服的瘦高男人轻声交谈。
沈缃叶脚尖转向,转到村长跟前,婶侄俩齐齐跪下。
“见过大人,见过村长,民女有话要说。”
李恒作为监管司副司,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和孩子,心内泛起怜悯,可面色依旧冷峻。
昨晚,有个蒙面汉拿着皇帝暗卫的令牌前来,并且带了五花大绑的男人来,说他是弶国的探子,明日送到葫芦滩那里杀头,以此来诬陷一个人。
正司徐宏图借口生病不来上值,只有让他前来。
至于原因,男人讳莫如深,李恒也不敢多问。
于是被有了眼下的局,只为把这两人送去监管司关起来。
“民女侄儿,身量这般弱小,怎能去砍那位即便没有脑袋,也比他高出一个头都不止的死者?还有,这人是谁,都没弄明白,怎么就能栽赃到我侄儿身上?动机呢?我侄儿都不认识他,何来冤仇?
凶器呢?用的什么?大人不能随意听人胡诌,办案子要讲证据,民女绝对不认!”
李恒见她言辞灼灼,说话有条有理,惊愕间,便知,徐宏图为何不来了。
这女人,不简单,听说和京都还有勾扯。
他并不想得罪她,可现在众目睽睽,也不能脸色太好,不然这些并不好惹的村民们会群起攻之。
到那个时候,对这婶侄会更加被动。
当即,只得装出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模样,眉目深蹙,长脸耷拉,“跟我叨叨什么,有话去监管司再说。”
不再理会,直接吩咐衙差,就要来捆严家麟。
“婶婶救我,我不去!婶婶...”
面对侄儿的嚎哭,沈缃叶心如乱麻。
沈缃叶理智告诉她:不能硬来,先去了再说,如果是虞荆芥那些人做的局,交出东西便是。
可情理上,她佞气丛生,看着严家麟被绑上,还有那两条被看热闹的村民们踩成稀巴烂的鱼儿,她此刻只想大杀大砍。
可,不行,万万必行。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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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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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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