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傻,才不上当,只和王拜相那个憨傻玩,就不会被陷害。
从源头拒绝,准没错。
竣工那天,沈缃叶大大方方,亲自去请村长夫妻,还有他那掉得没有一颗牙齿的老父亲坐上席。
余家夫妻俩和王家父子俩对坐,而她和侄儿两个坐下位。
酒桌上,沈缃叶拿出第一世当老鸨时的左右逢迎,把在桌的都逗得笑意盈盈。
临走时,沈缃叶还特意拿出三份礼物。
送给村长的,是一套镇上能买到最好的龙泉窑茶饮八件套。
另外两家,她送的都是一样:两块细棉布,还有一套紫砂壶茶具。
这顿饭,让她和村长家的距离拉近。
这比去巴结那些无知愚蠢的村民强百倍。
这顿饭,也成为丙村茶余饭后的八卦之一。
沈缃叶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她要思考,搬家后的诸多事宜。
沈缃叶也开始琢磨,婶侄俩,都不会种地,可也不能让地荒废,最后,还是余沆和王双喜答应,给她家张罗着,稻谷下来,三家平分。
只需要出田地,还能秋收有粮,这样的好事,求之不得。
沈缃叶不仅答应,还怕他们后悔,直接招待一次聚餐,当场写文书,让他们盖印,送去村长那存档。
就是这份文书,在村长那得了不少赞扬。
这话题,渐渐被村民们知晓。
男人们一直以为她是个色厉内茬的粗俗小妇人,没想到,她不仅会写字,还能写规范文书,再次看她的眼神,更多了些敬重。
沈缃叶不以为然,第一世的老鸨生涯,第二世的深闺教养,她会的,还多着呢。
田地问题解决,可菜地,不能在劳烦别人,必须自己开垦。
如若连一块菜地都弄不好,不仅生计有难,还会遭人耻笑。
仲春时节,只要菜地肥沃,种什么都能在半月内有新菜吃。
沈缃叶让严家麟去镇上买了些菜籽儿,手上的大血泡一层叠一层,才把菜籽儿洒下去覆土浇水。
半个月,只需半个月,就有青菜吃。
心里念叨着,看曾经都拿不动锄头的严家麟,轻松背上,还顺带挑上菜筐的提手,抬步回家。
等到沈缃叶完成王家父子的四套衣裳时,王双喜回报的是,三罐子做好的咸菜。
正好弥补家里没菜吃的窘迫。
在等待青菜生长的过程中,她决定带着侄儿,去镇上好好看一看。
能不能接些活计在家做,以此来解决家里的柴米油盐。
雄鸡第一声叫,天露蟹壳灰,婶侄俩坐上王双喜的顺路骡车赶集。
王拜相和余沆,今天要把沈家的田地,全部耕完,并且撒上牛鸡猪粪当底肥。
再晒几天田地,就要插秧苗了。
等骡车驶出村口,躲在树上的男人窜进新房子,到处翻找。
安远镇。
作为方圆百里唯一的镇,只有一条青石路面,和两条侧街的安远镇,不是很繁华。
一来是因为地处边界,战争带来生灵涂炭,等到稍稍恢复,便又是一次战争开始。
所以,真正有实力的大富户,早就搬到更为繁华和安全的鄞州城,或者更好的江南各地。
二来是流放村鱼龙混杂,死伤天天都有,大家都凭着一股狠劲行事,烧杀抢掠,时有发生,真正有钱的,也只会更低调,或者装穷,以免引来灾祸。
沈缃叶起初也是这样想的,哪知你想低调,偏偏有人想踩你头上,才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
好在,她有底气和手腕,并不担心太多。
何况,孤儿寡母的,只要自己不招惹,日子就能过下去。
王双喜要在镇头等生意,婶侄俩下车告别。
婶侄俩并行顺着人潮往里走。
今日是双日,有大集。
路过街面唯一的二层木楼,沈缃叶停住脚步,不断打量。
‘楚留香酒楼’,赭红色的雕花窗棂,让她记起自己住了十六年的沈家小院。
只是,她家的窗棂木料更好,窗纸也更透亮。
终究属于过去,该向前看。
轻轻的喟叹,埋在心底,牵紧严家麟的手,加快脚步。
忽然,有人在后面,用竹扇扇柄拍她肩膀。
“沈缃叶,果真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这是···这是严小公子,对不对?”
惊喜又亲昵,丝毫没有一丝男女大防该有的疏离。
眉目舒朗,脸型狭长,本该算是翩翩公子长相,可鼻翼右侧的一颗痣比指甲盖大,彻底破坏美感。
让这副长相,泯然众人矣。
“你是···?”沈缃叶摆手,示意严家麟提示一番。
哪知,严家麟蹙眉偏脸,丝毫不想搭理。
“京都醉香楼的老板是我叔叔,我叫楚劲松。
我们楚家和你们严家,是远亲,去年拜年时见过,沈小姐不认识了?那严公子呢,可认识鄙人?”
沈缃叶思绪飞转,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寒暄的人,到底是谁。
醉香楼的名头,她都好像没听严老夫人提及过。
可眼下,别人热情,自己也不能太冷淡。
当即应付几句打算离开,哪知,楚劲松仍旧无比热情,“楚留香酒楼就在这,你们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兴许我能帮上一二。”
沈缃叶眼珠轻转,把严家麟朝前推,“楚老板仗义,冒昧问下,我这侄儿能去贵店当个跑堂小倌么?”
楚劲松把噘嘴垮脸的严家麟,认真打量,竹扇微压他肩膀,爽快应道,“行,本该每月一两银子,看在我叔叔的面子上,我再加一两,只是不能说与旁人,要保密。”
“晓得的,商业机密,自该如此。家麟,还不谢谢楚老板?”扯袖子,示意侄儿行礼。
严家麟敷衍微微抱拳鞠躬,然后双方礼貌告辞。
沈缃叶侧脸说着什么,安抚去摸严家麟的后脑勺。
楚劲松歪嘴,咬牙肉,右手习惯摸上那颗黑痣,邪魅一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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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缃叶特意瞧个遍,发现自己能做的事,除了做针线活,还能开茶楼 ,只是这两样,好像在安远镇并不行得通。
都在温饱线挣扎,大多数村民哪里有闲情逸致喝茶买新衣裳。
吃食她只会吃,让她做,也只能在自家内算凑合。
如若哪家贵人请女护院,她的拳脚功夫,应该能行。
可万一离家去当值的话,严家麟怎么办?
真是愁死人,自己的那些本事,居然毫无用处。
边走边琢磨,发现有两家相邻的书屋。
眉头抻展,发现还是有她能做的事-抄书。
她不信,她那一手好字,不会得有心人赏识。
两家书铺,她全进。
只有竞争才能让自己渔翁得利,在红杏楼的浸淫生涯,她深谙此道。
先进左边一家,她故作羞怯,让侄儿去问。
严家麟在她身边多时,也大概猜到她心思。
小婶婶的本事,不想暴露太多,只有自己懂得小婶婶。
严家麟的腰杆,挺得更高。
店主是位白须花发的老年人,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
“店老板,抄书每本给几两银子?”没谈过生意,严家麟直截了当,一点弯都不转。
沈缃叶掐他手臂,他以为是要他快点问,“我会写字,想赚点小钱花花。”
店主再次上下睨他,伸出一个指头的同时,拿出柜台里一本封面包裹严实,几乎和拇指差不多厚的书,“抄这样的,五十个铜板一本。”
严家麟瘪嘴,想拉小婶婶离开。
太少,辛辛苦苦抄一本书,在京都,一壶茶钱都不够。
哪知,沈缃叶四平八稳,脚下如长钉。
严家麟没法,只好接书翻看书页。
还没仔细看,就被沈缃叶一手盖住。
“老板,不抄这样的,要三字经、或者四书五经之类的启蒙孩童能看的书。”
店主这才注意到她,“你也识字?小女人会认字的,在安远,可不多啊。
要不你抄,我多给你十个铜板,不过得有一个名号,方便我售卖才行。不然,···”
捋动白须,眼光扫过她全身,饶有意味的,“书皮上写抄阅者:香香居士,或者亲亲居士如何?”
沈缃叶义愤填膺,春宫话本子,在第一世时,她看得多,甚至还大量购买,只为给玩耍的恩客和手下姑娘添趣助兴。
她很明白,里头会如何描写那些场景,甚至有些直白的插图,连毛发都根根清晰。
可严家麟在,她是绝对不会让他接触这些的。
即便赚钱,也不干。
拉住木楞的侄儿,急急朝外走。
老板在背后踮脚招呼,“再加你十个铜板,七十个铜板一本,如何?最多八十,八十个,再多给不起。
如若厚些的书,再谈,唉,怎么走了呢?生意不是慢慢谈的么?”
严家麟茫然,“小婶婶,那书里写的什么?你怎会如此躲避不及?”
沈缃叶不敢接茬,故意岔开话题,推他一把,“去,隔壁问。”
店主是位中年男,一袭蓝灰布衫,满脸络腮胡,双眼炯炯,加上身材矮胖,乍眼瞧,以为是惯常习武的莽夫。
可他正坐在柜台里,手里拿着本‘历年策论合订集’,看的正出神。
沈缃叶提起的心,总算稍稍平缓。
能津津有味看策论的,是心怀天下的饱学之士,值得信赖。
人不可貌相,和这家的生意,肯定能谈成。
老东家的改版...
比起当年热闹太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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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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