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氏陪她闲聊,沈缃叶烧茶,王拜相割草,到后来,余沆也来帮忙,大家有说有笑,俨然像认识很久。
这让沈缃叶惆怅悬吊的心,总算有了些着落。
这两家人,都是好的,以后需要多来往。
严家麟去到村里唯一的青砖房前,正好遇见背着满篓猪草回来的李荷花。
湿漉漉的水草,打湿她整个后背,见到男人,低头想要赶紧过去。
他不认识她,以为是村长家请的仆人。
轻轻作揖,“请问这位小姐姐,你家主人在不在?”
李荷花瞪他一眼,见他长得俊美,又赶紧换成羞答答的模样,低头绕路猛走。
严家麟摸后脑勺,忐忑中去敲院门。
不知村长会给他什么田地,可看到村长塞给他的地契和文书时,还是呆楞当场。
村长王绪坤是未知王朝的宰相重生,被捉来流放村年头不少,最是明白顺势而为的重要性。
轻捋短须,故意直言不讳,“你们严家上头有人照应,所以这是丙村最好的两块地分给你们,好好生活下去吧。”
等出门,严家麟还是懵的。
甚至,光顾着高兴,他连租借房子的事,全都忘光。
回家后,众人都在树下闲聊。
严家麟把东西交给小婶婶后,并未当场提及村长说的话。
初来乍到,还是谨慎些好。
沈缃叶故意给余沆看,在她的感觉中,他应该会认字。
果然,余沆也不藏掖,看完后,眼神扫过婶侄两人,多了凝重和疑问。
新来的,房屋位置是村里最好的地段。
离南边井水近,离葫芦滩也近。
田地,也是村里留存的最好两块肥地。
而这两块地,不仅相邻,还离灌溉水渠最近。
所有的好处,都占全了。
还有一垄菜地,虽然不大,却离两块田地不远,做完农活,就能摘菜回家做饭。
这一家,绝对不简单。
沈缃叶听完他的话,心下微动,是沿路的打发银子给的爽快才得来的好处?
还是上头有人特意关照?
亦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总之,不管哪条,都是对她和小侄儿的照应。心存感激,日后再报。
心中窃喜,让沈家麟再去镇上一次,买些吃食和酒菜,她要招待这两家人。
尽管不想跑腿,严家麟还是背上王拜相家的竹篓,急匆匆朝镇上去。
需要搞好关系,他也懂得。
晚上,虽然茅草房子还只是起了地基,刚刚认识的三家人,好像认识很久似的,一点都不生疏。
这段时间的落脚点,就选在余沆家。
每日给铜钱五个,这还是退推退却却中,沈缃叶自己决定的。
晚上,婶侄两个,心安理得去住余家空余的一间屋子。
这件屋子,是夫妻俩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准备的,家具只有简单的一张木板床。
好在现在不是冬天,床被什么的,只要凑合一把,就能睡下。
沈缃叶睡那张真正的床,严家麟睡一条门板,搁在地上,也算一张床。
因为给过一点碎银,婶侄俩十分安心享受周氏的咋呼招待。
洗漱完成,各自睡下。
半夜,一阵嘈杂脚步声,惊醒沉睡的婶侄两人。
“沈姑娘,严小爷,你们快起来,快!快!你们家,你们家,被烧了!”
周氏的嗓门,猝不及防,一声高过一声。
两人顾不上披衣裳,夺门而出中,沈缃叶差点被绊倒。
幸亏严家麟扯得快,不然就是一个大下跪。
两人相携,眼睁睁看着被烧的,是刚刚拆下来的茅草和收割的前后院杂草。
都堆在空地的正中央,还没来得及运出去。
虽然只是烧草堆,也是对她的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当晚,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她直接让侄儿去叫村长来,做个见证。
村民们三三两两聚拢,沈缃叶顾不上许多,直接在火堆旁开骂。
不管是杀鸡骇猴,还是敲山震虎,绝不能让村民们以为,他们柔弱可欺。
双手叉腰,在火堆周围环步走,“谁呀?这么烂心肝?见不得别人好?
我家这房子都还没修呢,就看不过眼?
告诉你,姑奶奶不怕!本来是想着盖间茅草房,给我们婶侄两个遮风挡雨就足够。
现在,明着告诉你们,姑奶奶要盖大土坯房!还是全村最豪华的!
即便是借贷银钱,我也要盖!
谁要看不惯,都给我憋着。
谁做的这等龌龊事,自己知道。
兴许某一天,老天爷看不过眼,一次雷电就烧到你们房子上头,把你家也烧个稀巴烂!”
这番慷慨豪放的陈词,引来更多村民的交头接耳,还有被严家麟拽着,脚上靸着不同两只鞋,匆匆而来的村长。
王绪坤见状,心内惶然。
房子还没起,就引来仇恨,这婶侄两个,到底是怎样的来头?
可作为村长,查不出证据的前提下,只能教诲、恐吓村民为主。
“村民们听着,严家婶侄,取的地段,是有人特意留给他们的!你们谁也管不着,也得不到!
只要老朽查出来是谁滋事,我便告知监管司的大人们,直接抓走。
谁要是知情不报,不等盛夏,就单独把人赶到云竹山上去,要知道现在山上毒蛇、毒虫肯定不少,被咬死,都是你们自找的。
有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做坏事。哼!”
故作很生气,老手一背,自行离去。
火光慢慢熄灭,村民们也渐渐散去。
骂骂咧咧的沈缃叶,在屋子四周走了两圈后,被严家麟拉回余家睡觉。
沈缃叶一夜未睡,看着铺在床上的所有家当,愁眉苦思。
本想低调生活,本想和大家伙一样,本分为生。
谁承想,这丙村的人,就是见不得他们婶侄的开局比他们好。
既然这样,索性标新立异,让他们嫉妒、羡慕去。
茅草房子不盖,就盖大土坯房子。
起码,安全性能高一些。
不会一把火就被人烧掉。
翌日。
严家麟睁开朦胧的眼,看小婶婶如老僧入定,却双目炯炯,吓得他一激灵,再次躺倒。
两个工匠来上工时,沈缃叶把规划再次重申一遍,粗粗算账,需要三十两银子。
沈缃叶没犹豫,直接答应盖。
而且是多些工匠,时间最快盖起来。
工匠们的赚头更多,自然欢喜。
不到晌午,叫来七个人,一起干的热火朝天。
并且主动提出,每晚都有人在现场睡觉,会注意那些妄图使坏的人。
沈缃叶是个豪爽性子,每天都会亲自去镇上买菜,借助余家的厨房,和周氏一起做饭烧茶给做房子的人吃,只求能盖的又快又好。
严家麟当仁不让,担任巡视者,只要有人靠近家工地周围,立刻冷脸赶人。
即便是老人,也不含糊。
都披一张人皮,谁知道谁心里焉坏。
更何况流放地,谁也不清楚谁的底细,自然要更加警醒。
除了王家的父子俩,他还能平和说上话。
后来,王拜相见他晒的黑,送给他一顶新草帽,严家麟才渐渐搭理他,后来,王拜相让他去他家喝茶,他也别扭去了,还给小婶婶带回来王双喜自己做的酸梅汤。
一喝上,味道顶级好,沈缃叶这才得知,木讷老实的王双喜,居然曾经当过大厨。
这让每日被柴米油盐弄得焦头乱额的沈缃叶脑瓜一亮。
当晚,婶侄两个就直接去找王双喜商议:工地工匠的饭食包给他,每天工钱按照行市上的价格算,不让他吃亏。
或者,她可以承包王家三年的所有针线活,不收工钱。
哪知王双喜连连摆手,昏暗的灯烛下,一张脸更加黑红,“沈姑娘,你给我们···我们爷俩··做几身衣裳,布料我家有,我不收你钱,每日我白天去镇上拉活,晚饭我回来做。”
沈缃叶当然喜出望外,立即痛快答应。
事情谈成,当晚沈缃叶抱回来两匹布。
父子俩各先做两身葛布夏衣,和两身苎麻褂裤。
做衣裳对于她来说,简直轻车熟路。
第一世光顾着琢磨男人,没怎么拿针线。
可第二世,光顾着针线,没琢磨男人。
这一世,她总算能做些该做的,很想做的事。
只为自己活的痛快。
即便知道给别的男人做衣裳,会遭来口舌,她还是义无反顾。
能做轻松活计,为何要自讨苦吃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至于旁人的口舌,不理便是。
严家麟也慢慢的和王拜相处成朋友,甚至,有时两人偷偷出去,沈缃叶也不干涉,也不多问。
王双喜充分发挥大厨手艺,不仅饭食做得好,还动心思给沈缃叶节省银钱。
等到房子盖好,最后一结算,沈缃叶才知道,王双喜给自己省下不少。
大手一挥,让侄儿去镇上,给王双喜买了两坛子好酒送去。
同时加紧做王家父子的衣裳。
王双喜则更加用心,准备一桌新房落成宴。
两家相处有来有往,也算让沈缃叶轻松不少。
土坯房子和前后院,共用一个月就盖好。
完全是焕然一新的房子,可沈缃叶逢人就说是杀千刀的坏心思,害她借贷才做了这房子。
虽然她知道借贷的事是掩耳盗铃,可只要自己不承认是用自己的家底,旁人也拿她没辙。
严家麟得了小婶婶的耳提面命,说话也开始谨慎起来。
村里有差不多大的儿郎找他玩耍,他都以要温书练字为由,坚决拒绝。
人生地不熟,开始就有人烧他家,尽管到现在都不知是谁,可不得不防别人随意挖坑,让他掉下去。
不是大开大合的爽文,细水长流,嗯,或者叫碎碎念的家长里短,不知数据会不会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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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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