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深处，万俟舟捏碎了手里的信鸟，瞬间化作一道信函立于眼前。
三两下看完，不过是委婉的问到碧月宗是否有困难，若是一时周转不开，仙盟可拨些灵石应急云云。
什么鬼，言辞造句，扭扭捏捏的，一看就是谢家的手笔。
懒得多看一眼，万俟舟冷哼一声，挥手将其打散，换了个舒坦的姿势继续歪在秋千上，欣赏着湖中景色。
没清净多久，云海外传来徒弟少羽的声音：“师父，可要回信？”
“不回，一群糟老头子，管他们作甚，在一边老实待着去。”回什么回，左右不过是一些指责的话语，从小到大在望仙海听的多了去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现在还不因为他没钱吗？投身这么穷的地方，怪他咯？
没钱还不允许人赚钱了？非得让人去跟你摇尾乞怜呢？
合法合理合规，他就要赚。
有本事进栖云泽抓他，他还不耐烦待呢。
闭目静心，继续荡秋千。
想了想，看着被他捏碎的信函，万俟舟至湖中捏了块一人高的水镜，缓缓起身，飘到镜前，皱起好看的眉眼左看看，右看看，将一头及地的白发挽于手上。
到底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算了，万俟舟看着镜子里的人，傲娇的转身，反正他也出不了这栖云泽，管他长什么样，好看就行。
挥手将水镜打碎。
哗啦啦，破碎的镜面化作一捧湖水，淋湿了一片草地。
站在云海外的几人，听着师父的话面面相觑。
“怎么办？”元荞低声问道。
知行刚想开口，眸光扫到了一旁的少羽，咬唇不再说话，扭捏的站到他身后去。
师父都说了不回不回，有什么好犹豫的，站在少羽身后绞着他的头发，心里不停地念叨。
牛大挠了挠头，反正他想不出来，抱臂靠在阎竹打坐的石台上，无聊的望天。
怎么办，他感觉他又饿了，咽了咽口水，拿起阎竹的玉牌在里面掏了掏，寻到了一颗辟谷丹，牛大两眼一搭，食之无味的吞了下去。
“再动我东西，我就生气了。”阎竹一把将玉牌夺了过来，背身不跟大师兄说话。
“嘿，你小子，忘了谁把你从尸海里背出来的是吧？”
阎竹一下子塌了肩，又来了，多少年了？来来回回都是这句话，扭头道：“是你，但是救我的是师父。”
不再看两人斗嘴，少羽朝云海深处望去，只见师父远远的坐在秋千之上，不经想起刚刚山下那一幕。
想必，不会有什么事吧？
笑着安慰师姐道：“师姐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等师父出了云海再议。”
元荞点了点头，撇了一眼石台上的两人，转身朝着药圃而去。
少羽转身正要离开，突觉得脑后一阵刺痛，转头望去，就见知行手里捏着几根断掉的发丝，冷眸扫了一眼。
不予理睬，抬腿离开。
“诶。”知行捏着发丝追了上去，跟在少羽身后，想拉他的衣服，却被他错身躲开，只得嘴里不停地告饶，“我错了师兄，我真错了，我就是手贱。”
说着就忍不住拍打着自己的手，将泛红的手背伸到少羽眼前，可怜兮兮道：“要不你打我吧，你别生气了。”
“滚！”
三日之期很快就过去了。
子时一过，虚空之门蓝光一闪，将正在渡门的三界修士纷纷震出了门外。
“怎么回事？”
“关门了！”
“妈的，这碧月宗穷疯了不成，还真敢关门！”
虚空之门以外是三界汇聚之地，那里是鱼龙混杂的鬼市，孤魂野鬼、邪魔外道在这里只多不少。
此时鬼市之中热闹不已，到处都在议论着这场闹剧，甚至赌坊都开始下起了注来，赌这门开还是不开。
原本地处鬼市边缘，门可罗雀的酒铺子，肉眼可见的客满，密密麻麻的人群坐在那里，抬头遥望着前边那道虚空之门。
嘴里振振有词，纷纷吐槽着碧月宗的做法。
不少人僵持在那里，他们就不信了，这虚空之门还能一直关下去不成。
“怎么办？快丑时了，我还赶着去摸金河寻宝呢，丑时一过我还寻个屁啊。”
“摸金河一到丑时就跟下饺子似得，走个路都打挤，我劝你今夜也别去了，里面千百年不出一件好东西，去了也百搭。”一个老汉解了腰间的酒葫芦，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口，仰头看着紧闭的虚空之门，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中阶灵石丢了进去。
“老头子年纪大了，就不跟你们一起犟了，早走早了。”说着一脚就迈入了门中。
身后一个贼眉鼠眼的想要占便宜溜过去，没想到砰的一声，被门给弹了出来。
“我呸。”气得他站起身来，指着那门就开始破口大骂，骂门还不行，转头对着碧月宗的方向，骂起了时家的八辈祖宗。
万俟舟坐在墨云阁的卧榻前，好不容易找了个乐子，兴致颇高的看着眼前的灵境，听着里面的骂声，无所谓的挑眉。
骂呗，反正他又不姓时。
不过他骂的也没错，时家人早死绝了。
守在墨云阁的几个小徒弟，听着那骂声，恨不得在这一刻失聪。
小心的朝师父看了一眼，见师父不仅没有生气，还笑了？
肯定是因为太生气了！
阎竹走上前，俯身道：“师父，徒儿下山教训一下那个泼皮。”
万俟舟饶有兴趣的掀起眼眸，上下看了一圈，轻声笑了出来：“拿什么教训？拿你把破剑吗？”
得了，一句话，又让小徒弟好不容易拾起来的心，又碎了。
少羽见状，刚想抬腿上前，就被师父无情的喊住。
“得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为师困了。”说着探手在灵镜中一抓，无数枚灵石浮现在万俟舟手上。
还真别说，就算那些人嘴里骂个不停，耐不住过门的人多啊。
你不过，总有人要过。
不消片刻就赚的盆满钵满，嗯，是个不错的生计。
抬手一丢，将灵石扔进了少羽的怀里，嫌弃道：“拿去修炼，争取早日突破，穷酸的宗门，一群的筑基，哦不对，还有一个练气，说出去就丢人。”
抬手打了和哈切，倒头就歪在榻上睡了下去，嘴里叨叨个不停：“赶紧走，别打扰为师休息。”
养徒弟也太难了，万俟舟翻身背对着他们，苦兮兮的扣着竹榻上的缝隙。
少羽看着怀里的一堆灵石，眼眶红了起来，刚好说些什么，就被知行拉着，几个人一块出了墨云阁。
云荞走在最后，小心的关了门。
几人一道朝着那几间竹屋走去，站在院子里，月光透过厚重的瘴气洒了下来，虽然不及栖云泽以外明亮，也还算有个光。
一行人都对这堆灵石心情复杂。
牛大吸了吸气，嘴角一瘪，还没待他嗷嗷大哭呢，就被阎竹死命捂住了嘴，低声道：“要命呢！没见师父睡了吗？”
牛大蹲在地上，把眼泪憋了回去，捂嘴小声道：“我就知道师父不会不要我们的。”
“这灵石...”
“分了吧。”少羽将怀里的灵石分成了五份，每人一份。
元荞皱了皱眉：“别分了，你快要结丹了，拿去用了吧。”
“结丹也用不了这么多，我心中自有分寸。”说着就把灵石塞进了师姐手里。
剩下的给了师兄和阎竹，正当他准备给知行的时候，就见那小子转身就走：“我不要。”
元荞收下灵石，转念想了想，准备找个机会下山一趟，买一点炼制聚灵丹的药材。
阎竹见师兄追着知行走远，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灵石，留了一块最小的低阶灵石在手里，其余的都给了师姐。
抹着眼泪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灵石，这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摸到灵石，师父给的。
将灵石捧在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牛大看着手里的灵石，正要像阎竹一样给元荞，就见元荞侧身避了过去，叹息道：“师兄，拿去用了吧，你这年年都是练气，当心师父真把你丢了，看你去哪儿哭去。”
看着手里的灵石，牛大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没办法，栖云泽太穷了，人人都去修炼的话，山脉里的那点子灵气够的了几个人用？
所以牛大年年都是一个练气期。
翌日，天还未亮，山脚下就有人开始喊门了，喊的不是虚空之门，而是喊的碧月宗的山门。
元荞站在观云台上，翻出灵镜一看，山门之下站了不少门派在那里。
转头看向紧闭的墨云阁，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师父是不会搭理他们的。
捏着玉牌找了玉狐狸，让她帮自己寻灵植，虽然讨厌归讨厌，但是元荞对于能使唤的人，绝不手软。
还没等两人念叨几句呢，就见山底浮光大现。
紧接着，一道清灵的声音从山底传来：“晚辈望仙海谢家谢笛，受仙盟所托，有事前来一议。”
传音阵法？
“滚！”墨云阁内一道内力划破天际，瞬间破了谢家的传音阵。
山底谢家子弟狼狈的倒在了地上，看着手里的阵符，脸色难看了起来。
他已经自报家门，谢家乃执掌仙盟的四家之一，没想到栖云泽身为仙都十二郡之一，不起到表率作用也就算了，竟然还无视仙盟。
“时宗主，若您执意如此，晚辈只得上报长老院了。”谢笛俯身在山底等了良久，都没音讯，不愿再盯着周围人的目光。
谢笛带着一道前来的谢家子弟，撕开传送卷轴，闪身离开了栖云泽。
墨云阁内，万俟舟睡得迷迷糊糊的，无所谓的翻个身继续睡。
上报吧，长老院最强的关系户就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