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时岫表示,她不是很想醒过来。

而且她可不觉得,商今樾会是自己梦境世界的超级无敌大美人。

十七岁的商今樾已经长成了和未来差不多的模样,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只是还没有经历过派系斗争的她眉眼还带着青涩,通身散发着一种冷清自若的气质,连灰土色的西式校服都能穿出一种量身定制的私服味。

从床帘拉开的缝隙看出去,还有好几个跟商今樾穿着一样校服的人。

时岫身上也有同款。

但都没有商今樾穿的好看。

好吧,就算商今樾是超级无敌大美人吧。

时岫又多看了商今樾一眼,接着就把自己的目光别开了。

虽然承认了这人漂亮,但她不想再跟这人扯上什么关系。

只是偏偏因为她的离奇举动,还是让她跟商今樾扯上了关系。

“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晕过去了,我把你送来了校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时岫的冷淡,商今樾解释的也疏离。

她的视线引导着时岫,看向她已经被固定包扎好的左脚踝。

“你脚踝扭伤了,先不要乱动。”

扭伤不似骨折骨裂严重,但毕竟伤筋动骨,尽管醒来已经是事发后了,时岫还是能感觉到脚踝处传来的肿胀疼痛。

时岫觉得,如果这还不算剧烈刺激,那她只有跳楼了。

所以这根本不是梦。

她是真的回到了十七岁!

“天哪。”时岫不可置信,忍不住叹息出了声音。

“现在知道天哪了,当初走路的时候怎么不注意?”

校医听到病床有对话传来,抄着口袋站到了时岫病床前。

她一脸严肃,教育起时岫:“这么高的楼梯,走路也不留着神点。高三时间这么紧,你要是摔个骨折,你可怎么办。”

是啊,高三时间这么紧,她却把所有知识全都忘了个干净。

甚至还为了商今樾,跟郭潇夸下海口,要考到年级前二十。

她可怎么办啊。

时岫唰的耷拉了脑袋,苦的好像刚哪根藤上采下来的小苦瓜。

校医没想到时岫会是这种的反应,顿时感觉自己把话说重了:“那个你也别这样,你看你只是脚腕扭伤,运气多好。”

“不,老师你不懂。我这才是运气不好。”时岫苦涩摇头。

人家重生都是带着金手指充满希望,喜气洋洋。

只有她命苦。

不光学过的知识都忘光了,走了十年的人生路还要再重新走一遍。

“你可不要这么想。”校医拼命挽回时岫的心态,“高三才刚开学,你只是耽误这几天,不要紧的。而且你的人生还长,你这才几岁啊,也别把高考看那么重要……”

不知道操场发生什么,窗外传来阵阵欢呼。

随着校医老师的开解,时岫慢慢抬起了头。

是啊,她的人生还长呢。

站在二十七岁看未来是一个样子,站在十七岁看未来又是一个样子。

而且现在她还没跟商今樾纠缠不清,她俩连朋友都算不上,她的人生还完完整整的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什么放弃自己热爱的绘画,只为了高三多跟商今樾待一年。

什么偷偷打探商今樾的高考志愿,为了进入商今樾的大学,随便选了个三流经管专业。

都不存在!

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情,选择她想去的大学。

她在二十七岁重新开始的人生,可以在十七岁彻底重走一遍。

没有商今樾。

没有柴火堆。

她的燃烧只为她自己!

时岫找到了重新活一次的锚点,蹭的从病床上坐起来,万分感激的握住了校医老师的手:“谢谢您,您以后买的股票一定一路飘红。”

青春期情绪波动较大也是有的,但这样大的,校医老师还是头一次见。

她费劲的把自己的手从时岫手里抽出来,认真看着时岫:“小同学,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格外亢奋,情绪大起大落?”

时岫知道校医老师是觉得自己不正常,但丝毫没觉得冒犯,依旧笑呵呵的:“我没事,您刚刚的话开解了我,我现在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这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夕阳从窗外打进来,照的她格外有活力。

商今樾不动声色的在一旁看着,直到校医老师将病假条递给了她。

“来,拿着。”

校医老师给时岫和商今樾各开了一张病假条,暗示她们:“反正也最后一节课了,也不差这十几二十分钟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谢谢老师。”时岫迫不及待的接过她的那张病假条,单手一撑,翘着扭伤的脚就下了床。

重生回十七岁,她当然要回家看看。

毕竟那个家,她可是有年头没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岫的错觉,临下床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一道影子。

——那是从商今樾方向伸出来的手,被时岫下意识避开了。

“老师,我能借校医院的拐杖吗?明天就还。”时岫觉得自己一个人从校医院蹦到校门口,有些难度。

“哎呀,今天上午才刚有个踢球把腿扭了的……这轮椅也没了。要不然我给你去库房找找吧。”校医老师犯了难,说着就要出门。

时岫忙拦住她,口风一转:“不用了,就这么点距离,我蹦跶着就到门口了。”

“真可以?”校医老师不放心。

“真可以。”时岫点头。

这种事她有经验,说着就踩在地上,给校医老师展示起了自己灵活的脚步。

灵活是真灵活,可看得人也是真胆战心惊。

校医老师忍不住伸手拦时岫:“行行行,别展示了,小心真折了。”

“路上小心啊。”

“放心。”

时岫摆摆手,拎着校医开的药就走了出去。

她走的不紧不慢,这种轻车熟路的感觉,让人怀疑她之前也曾这样扭伤过。

是了,二十六岁的某一天,时岫就是这样从画廊出来的。

当时时岫为了给工人示意自己的设想,没踩稳从梯子上摔下来了。

也是这么寸,左脚扭伤。

当时疼的她整个人都木了,把工人吓个半死。

她缓过来后习惯性的笑笑,自己一个人从画廊蹦到了车上。

事后好多人发消息来关心时岫,冯新阳直接冲到她家大骂她不要命。

时岫在床上享受着冯新阳给自己带的猪蹄汤,笑呵呵的听她骂自己。

只是在这期间,她还看了几次手机。

最想得到的安慰终都没声音。

还是第二天凌晨,时岫才收到商今樾一条不冷不热的:【注意安全。】

是是是,她还不知道注意安全。

人机小姐。

记忆在哪个时间点都不会失效,哪怕是十年前。

十七岁的时岫对自己二十多岁经历的事情皱眉,青春期促使这种不爽格外强烈。

药片在药瓶里颠簸,晃郎晃郎的响着。

时岫一个劲的往前走,没注意到有只手朝她伸了过来。

细长的手指握住少女的小臂,薄透的衬衫贴过一层温凉的温度。

时岫茫然回头,就看到应该跟她分别的商今樾出现在了她面前。

商今樾天生薄情,浓密的眼睫总是低垂着,无端的透着冷意。

只是走廊的灯是暖色调的,薄唇抿成一条樱粉色的线,显得有了点人情温暖,让人眼神一晃。

但时岫始终知道,这不是二十七岁的商今樾。

她也不会再因为这个人友好的举动转变心意。

“干什么?”时岫冷抬着双眼。

“扶你。”商今樾言简意赅。

“不用。”时岫不要商今樾扶她。

过去商今樾没帮上忙,现在也不用。

时岫拒绝着,就绕开了商今樾握着自己手臂的手。

她一瘸一拐,药瓶晃郎晃郎的声音像是她的背乐。

这是今天商今樾的手第二次被时岫拿开。

走廊的光温和的打在商今樾的手上,真实又令人错愕。

商今樾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缝之间是那道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

她认真的确认了一遍时岫真的拒绝了自己,立刻抬步走了过去:“时岫,你这是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时岫对商今樾这个口气有种熟悉的感觉。

但她也只是随意的看了商今樾一眼,依旧不紧不慢的走:“回家。”

“我说了,我扶你。”

“我也说了,不用。”

商今樾在强调。

时岫依旧拒绝。

少女漆黑的瞳子里写着不解:“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没有。”时岫摇头。

不是十七岁的你,是二十七岁的你。

她看着商今樾没有掩饰彻底的情绪,神色疏远。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这个时候的商今樾,可也不想跟她再有什么交集。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时岫说。

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那一刻,时岫还想过她跟商今樾再见面会是怎样的情景。

她想她到时候一定要打扮的光鲜亮丽,做足了老娘的人生不只有你商今樾,离开你,我能活得更好的架势。

可实际上,当她跟商今樾又站在一起。

她看着这位还不是自己前妻,只有十七岁的商今樾,脑袋里只有一句平静的反问:“我自己能走去的路,为什么要麻烦你呢?”

“商今樾,我自己一个人习惯了。”

在这些年漫长的分居两地中,时间像死了一样,时岫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她毫无掩饰的注视着商今樾的眼睛,把想说的话说完,转身就走。

没几步路就走到校医院大厅了,出口里遍布阳光。

时岫觉得商今樾不会跟过来了,也放慢了步伐,让自己受伤的脚踝缓缓。

所以她看不见,在她背后商今樾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病假条被商今樾攥在手里,很快就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

宁城的秋天并不寒冷,穿堂风吹过来也是温热的。

可就是这样的风吹在商今樾的身上,叫她发寒。

皱巴巴的病假条随着她嵌入掌心的指甲,变得有些狰狞。

她大抵也是这样的。

当听到时岫喊着自己名字的那句她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了的时候,商今樾觉得自己的心都颤了一下。

拖沓的脚步与快频率的脚步交叠在一起,比风要让人始料未及。

时岫还慢吞吞的朝门口走,接着刚刚扶过她手腕的手就又搭了过来。

这次商今樾做的比方才还利落。

她一手搀扶住时岫的手臂,一手拿过时岫拎在手里的药。

药片发出一阵急促的晃郎声,时岫下意识的要挣脱商今樾的手。

可她挣脱不了,被商今樾沉默又执拗的搀扶着。

就像昨天她们一同回家的那个午后一样。

时岫不理解的望着商今樾,商今樾回之以沉默。

日光在她们彼此的眼睛里蒙上一层光雾,谁都看不清谁的想法。

商今樾的掌温透过衬衫,一点点叠进时岫的手臂。

她不说话,只一昧的扶着时岫往前走。

时岫也不想跟商今樾说话。

沟通无用的印象已经刻在了时岫的潜意识,让她没有了沟通的**。

她太了解商今樾,明白这人从来都是这样,认准了的事就要一意孤行,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原来十七岁的商今樾跟二十七岁的她没差。

算了反正校医院离校门口也不远,没几步就出门了。

时岫高中的时候是家里车接车送,上了车她就跟商今樾再无瓜葛了,没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还不到放学时间,偌大的学校空荡荡的。

时岫刻意跟商今樾保持着距离,砖路上折过的日光好像地上影子间的银河。

快到放学的时间,校门已经停着来接家里孩子放学的车。

时岫迅速的在一众车子里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那辆车子,忍着她跟商今樾的最后一点接触,走了过去。

只是,就在时岫拉开车门的时候。

她听到商今樾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时岫,这是我家的车。”

时岫愣了。

看着被自己拉开的门,她终于注意到自己家那辆从出校门就对她疯狂闪灯的车。

这些年她跟商今樾同乘一辆车,几乎形成了习惯。

偏偏这辆车长得还跟她跟商今樾的那辆几乎一样,让她也放松了警惕。

靠北。

时岫故作镇定的收回自己的手,“昂”了一声,把迟到的谢谢搬了出来:“我知道,这是谢谢你今天帮我。”

“举手之劳。”商今樾稍稍颔首。

她情绪很淡,似乎接受了时岫的这个解释。

时岫也飞快从商今樾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顺便拿了过自己的药:“走了。”

不是再见。

尽管明天还要坐同桌,但她也不想在今天再跟商今樾见。

夕阳落在时岫的眼里,像是一把灼人的火焰,也透着毫不留恋的凉薄。

商今樾就在原地看着,扶了时岫一路的手沾着这人的温度,赶在凉风吹过来前,被主人握紧收进了口袋。

时家的车缓缓行驶过学校路段,也热情,也冷漠的闪过一个告别信号。

商今樾无所适从。

还不够[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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