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略见一斑十

再次睁开眼,王盼儿发现自己还是在刚刚昏过去的位置上,苏凌昭依旧哇哇地哭个不停。

王盼儿翻了个白眼,问道:“我昏过去多久了?”

“啊?”听见王盼儿出声发问,苏凌昭停止了哭泣,似乎没有意识到王盼儿晕过去的事实,“你昏过去了?”

看来她昏迷的时间不过片刻。

王盼儿看向苏凌昭的表情略过一丝嫌弃。猪一样的队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在棕熊已经死透了,不然,统统得葬身熊口。

她用左手扶着树干,撑起身体,检查了一下右胳膊。

万幸,折的不是骨头,是关节。

王盼儿松了口气,伤筋动骨一百天,关节的话,愈合过程会快很多。如果骨折,就当下这个医疗条件,够呛。

她走近苏凌昭,踢了踢他被缠住的脚踝,没好气道:“就知道傻坐着哭,我胳膊已经折了,还等人来给你解呢?”

“哦。”已经吓呆的苏凌昭,等王盼儿开口,才意识到熊已经死了,可以自己解开藤蔓。他捡回了一条命,糯糯地说:“谢谢你。”

可别。

王盼儿面无表情看着他。为了苏凌昭这个逞能的善心,落了一死一伤的结果,仿佛灾星在世,王盼儿不想再与他卷入到任何的因果中。

刚才还生气满满的小厮,已经血肉模糊,死无全尸。王盼儿看着远处那一滩血肉,心里默念了一句安息,然后指挥苏凌昭道:“会驾车么?”

苏凌昭摇摇头。

她左手指了指自己扭曲的右臂:“不会就去试,你还想指望我给你赶车回去?”

苏凌昭一个咕碌爬起身,老老实实地走到马车前,取下脚凳,让王盼儿踩进马车中。

王盼儿坐稳后,他才拾起马鞭,学着小厮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马赶上了路。

苏凌昭在前,空气中时不时传来腥臊,王盼儿没好气地放下门帘:“我需要休息,你没事别吱声。”

“哦。”

苏凌昭的词汇,好像只剩下“哦”这个字了。

也好,看着心烦,闻着暴躁,最好什么动静都不要有,还她一片正常的空间。

新手车夫,和技术不沾边,仿佛要把马车癫的稀碎,每掂一次,胳膊上都要传来剧痛,让王盼儿将苏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便。

好不容易回了晋州府,到太和堂正骨包扎好,王盼儿早已一身狼狈筋疲力尽。

苏凌昭把王盼儿送回到庄子上,又眼巴巴地想要跟着送她到房间才安心。

王盼儿窝火地不行,不想苏凌昭靠近自己的私人领地,对着前来搀扶自己的两位女郎道:“送我去西厢房。”

去西厢房,肯定是想要去沐公子在的房间。女郎揣测了王盼儿的想法,互相对了眼色,其中一人先行离开,去西厢房报信,让沐公子别露了马脚。

王盼儿看着女郎小跑的背影,心中感叹:还是和聪明人打交道舒服,苏凌昭这种货色,怕不是把所有的聪明才智一次性用在投胎上了。

王盼儿慢慢地挪着步子,生怕动作幅度过大,牵拉到刚刚才正好、依旧钝痛的关节。

她才靠近房间,房门就忽地被拉开,一位穿着蓝紫色纱裙的高挑美人跨出半步,露出一张带着面纱,眉眼极为惊艳的人脸来。

王盼儿听见,苏凌昭在她身后,吸了口凉气。

呵呵。

王盼儿冷笑。

随即,这双漂亮的眼睛凶恶地瞪了苏凌昭一眼,然后抓住王盼儿的衣领,将人提溜进了房间。

“砰”地一声,房门狠狠地合上。

苏凌昭摸了摸鼻子,大概知道自己是招了美人厌恶,跟着一旁给他递台阶下的女郎走出了庄子。

房间内,被提溜了衣领的王盼儿,眼疾手快护住了自己的右胳膊。

沐川上下打量了狼狈的王盼儿,检查过没有其他问题后,嗤笑道:“哟,还知道痛啊。”

王盼儿赶忙同沐川解释:“苏凌昭要是死了,流云商会肯定不会放过我,我身后还有这么多人,怕是也要受牵连。”

得之遇熊的经过,沐川背脊阵阵发凉。好在给王盼儿送了支藏剑簪,不然就算死里逃生,后续的种种,也够呛。

“还真是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沐川讥讽完,将藏剑簪收回,“沾上了血腥,这支不要用了,我重新再给你打一副。”

王盼儿正有此意,嬉皮笑脸地蹭进沐川怀里:“还是你好,聪明又善良,让我抱抱回回血。”

沐川嫌弃道:“脏死了一身。”

“口嫌体正直。”王盼儿得寸进尺把上了夹板固定的右手搭在沐川胳膊上,“你说我们都伤在右手,这样像不像患难姐妹?”

沐川许久没有回复,也没有动。王盼儿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沐川盯着她打了绷带的胳膊,眼眶发红。

“你哭啦?”王盼儿凑近他瞳孔,“我这不是没事么?”

沐川没有说话,见王盼儿还在嬉皮笑脸,一把将她的脑袋按向自己,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在往常,沐川的吻,都是温柔又悱恻,头一回这么狠,让王盼儿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他的桎梏之间。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却忽地发现,沐川身体在微微颤抖。

王盼儿推开的动作僵住,后知后觉感受到,沐川似在发泄,发泄他心中宣泄不了的恐慌和后怕。

她放弃了抵抗,抬起左手圈住沐川的脖颈任由索取,直至冰凉的水渍低落在脸颊。

此刻,溺死就溺死吧……

沐川终于平复了些情绪,他松开按在王盼儿后脑勺的手,将自己的额头与王盼儿相抵,哽着声线:“以后不许了。遇到这样的情况,立马跑,苏凌昭死就死了,任何后果,我都能兜得住。”

不论是王盼儿的亲爹亲妈,还是原主的糟心爹娘,都不曾如沐川一般,担心自己的安危、珍惜自己的生命。

这一遭,真算没白活。

“好。”王盼儿拨了拨沐川还挂在睫毛上的泪珠,“以后除了你,谁也不能让我舍命相救。”

话毕,王盼儿又迎来一轮发狠的索取,沐川亲完,掷地有声:“我也不行。”

“那你得答应我,以后也不许让自己陷入险境。”

沐川终于满意了,点点头:“好。”

二人刚刚互相答应绝不以身试险,沐川就以王盼儿受伤的手臂为借口,严格的将她看顾起来。

其实不用看顾,王盼儿自己本就打算死宅一段时间。钱是赚不完的,身体的不适,只有自己受。生命与健康,永远都需摆在第一位的。

王盼儿一宅,直接宅到了端午节。

庄子偏远,王盼儿没有感受到什么过节的氛围,直至苏凌昭拎着大包小包的来庄子上,才有点过节的实体感。

粽子,咸鸭蛋和雄黄酒是必须的,连庄子上务工的女郎,都算了份例。更贵重的是许多珠宝首饰和制作夏衣用的布匹锦帛。

苏凌昭讨好道:“不知王姑娘喜欢什么样制式的衣裳,我便寻了些好的锦缎,等王姑娘想好了款式,我立马安排裁缝上门,量体裁衣。王姑娘不想款式也没关系,我就让裁缝带着图册直接过来。”

王盼儿上手摸了摸卷成卷的布匹,贴肤透气,轻薄又有质感,的确很拿得出手。

不过比起苏二少的命,这些东西可不算什么,王盼儿收的毫无心里负担。她好奇地将布匹首饰过目一遍,就吩咐女郎们将它们收进库房里,余下的节礼,留些午膳的时候蒸一锅,其余的,就让女郎们分了带会自己家中去。

哦,对了,还要取上一些碎银,给庄子上、铺子里的伙计们采买派发些好的家用物拾。要不是苏凌昭这些节礼提醒,她差点忘了给这些勤劳实干的女郎们准备过节“福利”。

自打苏凌昭熊口脱险,苏凌昭就对王盼儿开始黏黏糊糊了起来。

王盼儿感觉他在犯雏鸟情节,贴着她就像没脱奶的稚儿喜欢贴着母亲一样,跟的紧,还爱献宝。

只可惜王盼儿厌蠢,看着难受,但又要耐着性子,不能发作。

这不,来了庄子他就磨磨唧唧不肯走,一直扒拉着王盼儿说话,成功被他拖到了可以蹭饭的时间。

苏凌昭留下吃饭,踩得是沐川的尾巴。

沐川原地炸毛,不知从哪儿搜刮出来一把琴,躲在饭厅的屏风后面,弹得愤慨激昂。

别的不说,琴技是真不错,就是这居心,实在不良。

苏凌昭夹菜,屏风后面传来一个重音;苏凌昭喝汤,沐川又故意弹错,或划拉出刺耳的噪音,压根没想让他们好好吃饭。

王盼儿撑着脑袋,看屏风后的身影。因为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她几乎可以想象这个身影现在的表情,当是得意倨傲。

反观苏凌昭,明显开始不自在起来,他问王盼儿道:“这位弹奏的姑娘是?”

王盼儿信口开河:“是我路上碰到的,被父亲发卖换酒钱可怜女郎,当时围着一圈男子,各个獐头鼠目的。我心想着这么漂亮的女郎,被这群人虏了去,能有好下场么,就买了她的身,带到庄子上了。”

苏凌昭感叹:“王姑娘当真是心善。”

是哦,比不得你假惺惺还爱装腔作势。

王盼儿腹诽一通,面上不显:“善有善报,我看着这张漂亮脸蛋,饭都能多吃半碗呢!”

“可她为何不取下面纱,以真容示人?”

王盼儿内心继续蛐蛐:取下面纱,和你比喉结大小么,吓不死你。

“她性格内向,不大愿与外人产生交集。”

“内向?”苏凌昭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我看着,倒像是一位泼辣美人。”

是真的辣,二人开始交谈后,琴声更是直转而上,铿锵有力,存在感极强。

王盼儿噗嗤一笑,泼辣好啊,越泼辣的,越是纯情。

可就在此时,突然“铮!”地一声,琴声戛然而止,随即传来一声闷哼,王盼儿的笑容,蓦地僵在脸上。

她赶忙起身,绕到屏风后面。

琴弦断了一根,沐川捂着手指,有血珠滴落。他抬眼,眼中蓄有湿意,水波流转之间,我见犹怜。

后厨备有伤药。

王盼儿跑着过去,拎着上药有跑回来,气喘吁吁地捧起沐川指尖,小心翼翼地拭去血珠,然后上药,在将纱布条裁剪成细细的一条,整齐缠在被琴弦伤到的口子上。

苏凌昭看着眼前二人,忽觉极其刺眼。

王盼儿此时背对苏凌昭,整手指飞舞,给纱布打结。

沐川抬眼,与苏凌昭四目相对,如鹰隼睥睨,带着锐利与压迫,饶是一副胜利者姿态。

苏凌昭被惊退了两步,说不上哪里不对,可心中又满是诡异与荒诞,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他颤颤巍巍:“你们……”

王盼儿回头,见苏凌昭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你怎么了?”

苏凌昭如坐针毡:“没什么,你们处理伤口要紧,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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