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陆持激动地亮出自己的手表，在表盘上点一下，突然冒出一个荧光屏，划拉着荧光屏说：“暂时没想到属于哪一类，但他似乎能听得懂人说话。”

中年男子突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他是村长带来的？”

蒋陆持嗯了一声，两秒后忽然从发现新语言的兴奋中剥离出来：既然村长将他带回来，那么肯定看出他不是人！

村长想害他们！

中年男子最先想到，把手按在腰间包上，蒋陆持见状连忙出声制止：“张主任！”

张纪看蒋陆持，他道：“我的探枪没察觉任何能量波动，他没有恶意。”

张纪看了眼赵劲峰，赵劲峰浑身肌肉紧实，八块腹肌一块不少，肤色深又极富性感，一看就没少干活，但在他眼里，也是老练且心机的怪物。

可既然蒋陆持说了他没恶意，张纪也就半信半疑地把手拿开，道：“长吟村里里外外我都看过了，发现后山有一股邪气，接到报案的怪物应该就在那。”

蒋陆持思忖：“看来村长之前说没有怪物，都是假的。”

长吟村，是流安市不起眼的小村庄，不通电不通路，久居深山。村长姓李，叫李政，长吟村和村长的头衔都是他自封的，此处就像是他的封地，国家想做什么都得和他交涉。

可国家不承认他自封的村长和长吟村，因长吟村身后有座大山，瀑布景观极好，市里想开发旅游区，可好几次修路都被村民阻挠，后来没办法，和李政沟通，让他动员村民一起加入建设，并和他说建了旅游区的好处。

不料李政一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市里只好将阻碍建设的人关进看守所，继续修路，可路修一半，不是各种施工失误导致人员大量伤亡，就是山体滑坡暴雨灾害，这项工程被迫停工了。

后来过了两年，七位大学生组员去长吟村登山，毕竟当时修路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长吟村后山有瀑布景观，几乎人尽皆知。

他们打着毕业旅游的势头，高高兴兴地去了，却只剩三个人狼狈地跑了出来，到最近的镇上报警，说有怪物。

这年头有怪物不算常见，全都交给特异研究局处理，于是蒋陆持一行人便来了，由李政招待他们吃喝。

张纪问：“李政一家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蒋陆持摇头：“暂时还没有。”

李政除了有时眼神让人渗得慌以外，大部分时候和寻常老大爷一样，沉默寡言，而他老婆则像生怕孙子吃不饱的奶奶，即使佝偻着腰也要从屋里边收罗出好吃的塞给他们。

一旁的赵劲峰听他们说话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打断道：“林到对丝嘚设虾米？”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两人齐刷刷看向他，眼里都恢复平静，看他的眼神好似在看什么寻常的东西。张纪忽然道：“许引呢？他还没回来？”

蒋陆持蹙眉嗯了一声：“别是出什么——”

门突然被嘭的一声推开，村长李政就定定站在门口。

见三人好好站在屋内，李政漆黑的眼球先是看了眼赵劲峰，然后淡淡瞟向张纪和蒋陆持，道：“到点了，可以去看瀑布景观了。”

赵劲峰看了眼李政身后，乌漆嘛黑的，显然夜色已经降临。他心道：套咯五问得，寄给丝最跨坡博？

【这个时候去看瀑布景观？怕不是有病吧。】

可身旁两个有病人士应了声好。

“……”赵劲峰看蒋陆持，双手指了指自己：“啊林北嘞？”

【那老子呢？】

反正这夜里他一个人是呆不下。

蒋陆持以为他冷，干脆脱下自己的风衣递给他，道：“冷就把这个穿上。”

赵劲峰看他递来的风衣，闻到淡淡檀香味，鬼使神差地接过来。见他们走出去，又立马跟上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蒋陆持回头看赵劲峰穿着自己的风衣，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镰刀，问：“你也想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劲峰总觉得这人说话跟哄孩子似的。他一个二十二岁，血气方刚成年人，村里的扛把子，哪家寡妇秋收扛稻谷还是修房子都是他第一个上，需要他这么哄？

他没好气道：“啊莫欸？”

【啊不然嘞？】

看出他脾气不太好，蒋陆持秉承着非自然生物行为举止反常的念头，决定暂时不和他计较，以免惹他生气，倒时候不好带回局里研究他的语言。

他们三人跟着李政，李政提着一个灯笼，灯光非常微弱，赵劲峰在倒二个都看不清路，更别说最后一个的蒋陆持。

他忽然停下来，回头，蒋陆持被他忽然的动作震了下，问：“怎么了？”

因为蒋陆持听不懂自己的方言，赵劲峰也懒得再说话，他伸手勾过蒋陆持的脖子，示意两人一起走。

蒋陆持很少和别人像哥俩似的，这么亲近地走路，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同时，他感受着赵劲峰传递的温热，愣怔地想：人鬼是有体温的？

这世界的怪物都是由自然生物转化而来的，其中可以是植物，也可以是动物，它们吸收大量灵气，达到一定境界会变异，且能自由变幻形态，保留原种的能力。但它们与人并不存在同一个语言系统，其语言系统分为植物系，动物系和人鬼系。

比如食人花和猪都变成人，那么他们的语言是不通，无法进行交流，但食人花能同为植物系的生物交流。

而人鬼与人类的语言系统一样，没有任何研究空间。

赵劲峰的语言，是蒋陆持从来没听过的，起初在西屋，第一次听到赵劲峰的声音，他以为是某种攻击，后来才反应是一种语言。

但即使是非自然生物语言专业的佼佼者，蒋陆持也无法分辨出赵劲峰的语言分类，实在是非常新奇的语言。

且赵劲峰能听懂人类语言，这着实让蒋陆持好奇。

察觉蒋陆持在打量自己，赵劲峰不自觉挺起胸膛，走了几步突然低头看他。

被抓了正着的蒋陆持忙不迭错开视线，赵劲峰忍俊不禁：“跨三小啦。”

【看什么看。】

蒋陆持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好不回复。

等了几秒，见他不答话，赵劲峰觉得有些尴尬，把他推开，肩膀也不揽了。

蒋陆持：“……？”

正巧到了地方。李政把灯笼往高了举，扭头对他们说：“这里就是那个瀑布。”

三人看向那个瀑布，瀑布从上而下，一片黑麻麻的，夜里根本看不清。但李政听蒋陆持一行说要看瀑布景观，说什么都不肯定白天带他们来，说瀑布只能晚上看。

赵劲峰左看右看，听到瀑布上传来隐隐的呼啸声，感觉不像落水声，又低头看了眼湖口下游，也没看见什么湖面，和听见什么声音，便只觉得这瀑布像块腾空的布，而他也把这评价说了出来。

“系欸跨剋求既得拨。”

【这看起来像块布。】

“这怎么看着像块布？”蒋陆持同时说。

闽南语中布的发音，与普通法的布发音都是第一音，身为语言研究工作者的蒋陆持第一时间惊觉，扭头看向赵劲峰，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蒋陆持怀疑，他和自己说的是同一个意思。

张纪问李政：“这瀑布流的水通向哪？”

李政耷拉的眼皮连抽都没抽：“我说带你们来看，没说要当导游解说。”

“……”

无奈张纪只好向李政借灯笼，自己去附近看看。除了由异能供能的探枪，他们其余的设备一进长吟村就不能用了。

本来李政连灯笼都不想借，但后来还是借了。

张纪走了，蒋陆持留下，他看了会那个瀑布，扭头忽然问李政：“你知道他是人鬼？”

赵劲峰低头，发现蒋陆持说人鬼的时候指着自己。

“……”

“人鬼？”李政掀起眼皮，漆黑的眼珠子没半分生气，却无端让人看出一丝轻蔑。他语气凉飕飕：“他不是你朋友吗？说了长吟村外不能乱走。”

“朋友？”蒋陆持抬头看赵劲峰，赵劲峰冷冷地扯了下唇。

蒋陆持说：“他不是我朋友。”

闻言，李政稍稍睁大了眼睛。赵劲峰被老头盯得实在不舒服，开口：“瓦噶一嗯西饼右。”

【我和他不是朋友。】

李政听清赵劲峰的发音十分不同，这才发现他根本不是那个许引，顿时暴跳如雷：“那你是谁！谁让你进村的！”

赵劲峰也想知道：“李蒙瓦瓦蒙襄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

蒋陆持：“……”敢情李政不是处心积虑要害他们，只是单纯脸盲啊。

在场没一个懂闽南语，但赵劲峰却能听懂普通话，这让他有种百口莫辩的憋屈感。

赵劲峰懒得理他们，走到一旁去。

但他脚下没穿鞋，才走两步就踩到一个石头，疼得他呲牙咧嘴，更是怒火中烧。他气不打一处来，抄起那块石头狠狠砸向瀑布，嘴上骂道：“甘霖nia欸！”

【草你他妈的！】

李政忽然脸色大变，干瘪的嗓子撕心裂肺：“你个混小子干什么！”

突然间，那个石头像是炮弹一样被赵劲峰射进瀑布里，却没听到意料之中的扑通声，反而是一阵狂啸！

仿佛瀑布后面有千万人在悲戚呐喊，一浪接过一浪，震耳欲聋。

赵劲峰一怔：“靠北，這西虾米闽呷？”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李政好似察觉到什么，扭头便要走，然而蒋陆持突然拦在他面前，眼神凌厉：“那个瀑布到底是什么？”

李政似乎也不装了，阴狠地说：“是给你们收尸的东西！”

“那你跟我们一起被收尸吧！”说完，蒋陆持突然抽出一张符纸贴到李政头上，李政瞬间动弹不得。

赵劲峰在一旁瞪大了眼，“李欸要华塑哦？”

【你会法术哦？】

他在村里什么灵异鬼事没听过？虽然小时候被吓得睡不着觉，可渐渐长大，一个鬼故事听不下十遍后，就再也没怕过，还真是被吓大的。

可真正的符纸作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听出赵劲峰声音中的困惑，但蒋陆持没空和他解释，只说：“我是灵修。”

蒋陆持看向那个瀑布，发现瀑布的水在空中游荡，此时圆月走出黑云，皎白月光照在那片瀑布下，流动的水变成一条条细丝。

细丝飘洒的同时，他察觉不对劲，仔细看那细丝里竟然白色东西。

蒋陆持眉头紧蹙，正琢磨着那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时，旁边的赵劲峰的突然惊叫：“狼！”

他扭头看他，因为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眉头反而拧得更紧。

“赖敏西狼！”赵劲峰抓着蒋陆持的手臂，镰刀拼命指着瀑布。

【里面的是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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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观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