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散兵游勇

“出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点小聪明似乎都不值一提。

更何况,她就只有半桶水。

很快,柳双双和李暮,连同监狱中的囚犯,就都被刀架着脖子,赶了出来。

“怎么这么少人?”

登时,就有人嘀咕出声。

少人?柳双双眼睛微动,不是劫狱?

听李暮说,这监狱是临时关着犯人,等着县令提审,有时死囚行刑前,也会在这里稍作停留。

因着秋后问斩了一轮,再加上乱战四起,朝廷急于补充兵力,到处抓人入伍,被关进这里的,多是躲过了征兵的流氓,要不就是像李暮这样,闻风而逃,流落他乡,最后又不得不灰溜溜回来的。还有她这倒霉的可疑黑户。

因而也就数十人。

柳双双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

监狱总体呈“凹”字形,进门凹陷的正堂,就是狱卒守值的地方。

如今地上满是尸体,桌椅都被砸成了破烂,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血腥冲天,叫一些没经过事的囚犯都吐了出来。

“我让你吐了吗?还敢吐!”

有兵痞像是瞧着不顺眼,亦或是打着杀鸡儆猴的主意,揪着那吐了一地的囚犯就打了起来。

“饶命啊大爷饶命啊……哎呦……”

凄惨的哀嚎声响起,囚犯们脸色惨白,两股战战,却也没谁胆敢站出来反抗,便是有,看到那铮亮的刀子,也都吓破了胆。

“好了,老六,别浪费时间了。”为首的小头目呵止了宣泄怒火的兄弟,被逼到这份上,就算打杀这些隆国人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怎么混出城,将消息传回去。

说着,男人阴冷的目光,一寸寸剐过瑟瑟发抖的囚犯们,命令道,“你们,把衣裳都脱了。”

“头儿,可是……”

“闭嘴!”

那小头目似乎很有威望,一个瞪眼,就叫手下人闭上了嘴。

柳双双脱下灰扑扑的外衫,边脱边想,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想声东击西,趁乱逃跑?还说人太少了……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一行大约有二十人。有些穿着狱卒服,有些则穿着甲胄,瞧着像东拼西凑的杂兵。

五人为伍,十人为什,五什为队。

二十,比什多,又比队少。

该不会外面还有人吧。或许中途折了人。

也可能不是成建制的士兵。

柳双双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断口利落,皆为斩首,逃难途中,她遇到过小规模野战,这不符合战场士兵的作战习惯,要是为了军功,一般是割左耳。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她见过荒野上扔着些无头尸体。

听闻不同的将领,麾下的士兵,会有不同的作战风格。但一般人都会选择更省时省力的方式。

在她原来世界的历史中,春秋战国时期,就是割人头算军功,到后来审核更严格,需是露喉甲士的人头才算数,以免杀良冒功。

但这世界,柳双双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时代,兵荒马乱,又到处闹灾荒。东汉末年?北宋?明末?

唐朝好像也有被外族打到长安,兵临城下的时候。

至于中间的什么五代十国、两晋南北朝,她就更抓瞎了。

或许又是架空王朝。像是上个世界,武隆。

那天子还用的冕旒。她依稀记得,始皇之前是戴的,秦废止,西汉承秦,也不戴,东汉恢复,之后好像基本上就简化了,皇帝日常的时候不戴,但是祭祀之类的大型场合,又是会戴。

然后是分封,以柳双双贫瘠的历史,就记得分封制被郡县制取代,差不多是秦时。但明朝好像也有分封,应该叫藩王制吧,什么削藩之类的。

这三公,呃,三公九卿制,是到隋唐为止?

武隆实行的郡县制,怎么说也该是春秋之后,可应王又没听说过楚庄王“一鸣惊人”的典故,好歹出身皇室,总不能技能都点到打仗去了吧。

而且,应王有封地,有私兵,又有门客、军师,要是靠后的朝代,那应该是称幕僚?一般还会有随行的朝廷官员,说白了就是监视,但应王封地就没有。

或许是天子势弱,派去的官员都没了,庄王一家做大?

柳双双心里摇头。都过去了,还是多想想现在。

她强行将思绪拉回到当下,不管什么朝代,有些东西是共通的,她盯着一个个死不瞑目的人头,脑海里第一个印象是京观,即将人头垒成塔,很多朝代都有类似的做法,炫耀军功,震慑敌人,以慰亡者。

毕竟斩首是个力气活,伤刃又费力气……柳双双愣了愣,有点惊奇自己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这血腥的场面。

总之,排除喜好方面的原因,无论是习惯还是泄愤,这支身着甲胄的散兵游勇,都不像是朝廷的兵。

难道说,是误入江远县的山贼、马贼?

亦或是……杀手?这个时代,应当是叫刺客、死士。但这身形,有些士卒开始脱甲,隐约能看出些肌腱轮廓。里边还有一层锁链般的软甲,这是,锁子甲?造价不菲。

当兵的和平民百姓,虽然都是干的力气活,但发力方式不一样,外形姿态上,自然有所不同。柳双双虽也没见过多少兵,但逃难队伍里,多的是流离失所的农户。

因而一眼过去,就看出了其中不同。

这身形,牛高马大,像重型坦克似的,显然是好吃好喝供出来的,装备也不差,平头百姓缺少荤腥,肌肉不显,即便天赋异禀,总不可能扎堆出现。

但谁会派那么多个青壮精兵,深入敌方?暗杀嫌多,突袭嫌少,进退两难。

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柳双双心里想着事,手上动作倒是不慢,旁边有哆哆嗦嗦,半天脱不下外衫的,又被那些个兵痞教训了一番。

看来他们压力很大。感受到紧绷的气氛,柳双双暗忖。

联想到之前的猜测,城中来了个大人物,为护他周全,因而全城戒备?

还是说,这伙人行动失败,才让全城封锁,有人暗中排查,好来个瓮中抓鳖?

“穿上!”

一行人被逼着互换了衣裳,但体态神态还是做不得假,最重要的是,这甲胄,真重,感觉不太像步兵的轻甲,也不像是重甲。

那是……骑兵?总不是水兵,水兵一般不着甲。

柳双双心里绕过几道弯,隐隐有了些许猜测,该不会是骑兵深陷敌营,无意间扎进了中军大帐这般情节吧,路上有士兵巡查,还有李暮回家却被人砍了一刀……

嘶。她暗暗心惊。

“头儿,真不能……”

说话的人有些不舍地看着囚犯们身上的甲,那可是稀罕货,能当传家宝的,就这样舍了,到底可惜,如今他们就穿着粗衣麻布,四下穿风,就算里头还有一件软甲,那也像光溜溜的牛羊一样。

士卒心里没底,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犹豫迟疑。

还不如直接杀出去……

“想死想活?!”

小头目满脸凶煞,眼里渗出了戾气,他看向垂头丧气的手下们,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本还有些异议的士卒,勉强打起了精神,将刀子塞进衣裳里,弓起了背,看着还是有些不自然,脸上摸了两把灰,又在血里滚了一圈,不仔细看倒是像那么一回事了。

似乎一切都准备就绪,“走!”

那头目转身就带着人离开了,徒留鹌鹑一样的囚犯,哆嗦着腿,一屁股坐地了,落在最后的两个士兵,看着他们这怂样,都露出了轻蔑的神情,撤退时,却没有一丝懈怠,侧身着,举着刀,目光警惕,提防着他们一拥而上。

可囚犯们多是偷奸耍滑之人,欺凌弱小还在行,遇到杀人不眨眼的,不跪下都算有胆识的了,自私自利惯了,哪里做得出那种勇武之事。

柳双双看着被士兵搜罗出来,堆在四周的干草,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狱卒身上的衣服也被扒了下来,被一部分士兵穿在了身上。

她心里一跳,余光却见一道阴影闪过,不知何时,李暮已然偷摸摸地靠近了墙边。那里还挂着些刑具。

“你干什么?!”

不知是傻了还是单纯的坏,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殿后的两个士兵一下子就看到了贴在墙边的李暮。

狗屎养的!

李暮暗骂一声,倏地拽下了铁钳冲了上去,两士兵速度却是更快,两人抓着大刀,正握横扫,一上一下,就要将李暮砍成三截。

“当”的一声,李暮就地一滚,看着断成两截的铁钳,心里一跳,大刀连连追着劈砍,刀刀致命,他胡乱抵挡,高声呐喊,“快来帮忙啊!”身边却有一道身影掠过,分明就是刚刚出声的蠢货。

死道友不死贫道。囚犯哪里懂什么江湖道义,团结不团结的,眼见着堵在门口的瘟神真的被李暮吸引了过去,吓得六神无主的男人逃也似的冲向唯一的出口。

近了,眼见着就能逃出生天,尖耳猴腮的男人眼里爆发出光亮,扑了过去,突然,一个水囊迎面砸来,粘稠的液体顺着甲胄流下,浸湿了里衣。

“嗖嗖嗖……”更多的水囊砸在了堂中,哗啦啦的黑水流了一地。

一股奇异的味道蔓延。

跑在最前面的囚犯下意识摸了摸溅到脸上的粘液,却见出口的铁门亮了起来,一个士兵狞笑着将一根根火把甩了进来。

“不!”

着火的人烫得跳了起来,尖叫着在地上翻滚,身上燃起了熊熊火光,火苗点燃了地上的干草,流了一地的黑水烧了起来,“轰”的一声,火像炸裂一般,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监狱瞬间变成了火海。

“撤。”本还追着李暮砍的士兵见状,一脚踢开了还要扑上来留人的男人,那一脚用了八成的力,直把李暮踹得肋骨闷痛,头晕眼花,他捂着胸口,挣扎着爬了起来,“快拦住他们!”

聪明如他,也想到了这是要活生生烧死他们,好当替死鬼!

但一只只猪都被吓破了胆,闷头乱撞,挤挤挨挨堵在了隘口,却又被两把刀给吓住了。“干他蛋的。”浓眉大眼的男人咬牙切齿地爬起来,还要再冲上去。

“冲!”

却听一声怒吼,单薄的声音几乎破音。

嘶吼间,穿着甲胄也显得消瘦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冲了一段,又飞了起来,一个肉弹冲击。

“砰”的一声。

强大的推背感袭来,堵在门口,畏缩不前的囚徒们,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出去,势大力沉,瞬间就把拦在门口的士兵冲飞。

嘶,被杂物绊倒在地的柳双双爬了起来,就看到被砸趴的大门,和倒成一团的众人,嗯?不管了,她费劲地爬了起来,却被浓烟呛了一下。

“杀……”

沙哑的男声响起,摔得晕头转向的囚犯们,愣愣地看着男人抓着刀,腾地站了起来,甩掉了晃悠悠的头盔,他双眼通红,面容狰狞,火光倒映在他的眼里,犹如食人的恶鬼。

“哐当”一声,沉重的臂甲落地,他举起了刀,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爬起的匪兵正要示警,刀光一闪,一个白着脸的文弱男子冲了过来。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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