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双双清醒过来,看到的就是李暮复杂的神情,疲惫和剧痛传来,她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胳膊,浑身好像都要散掉。
她依稀记得,一群人冲出了火海,追着前边的匪兵砍。
呃,她追着人砍?
柳双双倒吸一口凉气,却又感觉到了胸闷气短。
“别动了,虎口都裂了。”同样挂了彩的李暮看着小娘子凄惨的模样,脑海里却浮现出对方狞笑狂砍的身影,他微妙钦佩又难免好奇,“谁教你这般不要命的打法?”
那军医瞧了都说,再严重些,人就该废了。
“你就不怕胳膊真叫人砍了?”
刚醒来的柳双双还有些懵圈,听到这话,她木着脸,张口就来,“咱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后生,老李给教的。”
“我不怕。狭路相逢勇者胜。”
姓李?竟是同宗?
本还只是瞎聊的李暮登时坐直了身体,细细品味这话,脸上有些动容,浑浑噩噩的心里,竟也有了几分向往的豪情,不过,也就一瞬,那脸上又恢复了流里流气的神色,说话没个正形,“这话说的在理。”
“柳弟见多识广啊。”
柳双双懒得跟他贫,她环顾四周,看着是个帐篷,她神色古怪,“我们怎么到这了?”
别是被抓去当兵了吧。
李暮正要说话,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挑起门帐就走了进来,其后依稀站着小兵,他看着已然清醒的二人,一个挥手,“把他们抬到殿下帐中。”
啊?
就这样,还在挺尸的柳双双就被抬到了另一顶更大的军帐中。
沿途经过数个帐子,错落相间,周围空荡荡的,马匹和士卒都没有,不知道真就这样布置的,还是防着她两外人。
李暮伤势倒是还好,能走,因而是走着去的,周围有士兵跟着,这态度,看着不像是押送犯人,但也不像是对待自己人。
这到底是什么人?
柳双双心里暗想,该不会就是那城里的大人物吧。
到了那顶明显更大的军帐前,依稀还能听到里边的议论声。
隐隐听出是什么收拢散兵之类的话。
柳双双心头一动,对于接下来的事情,稍微有了点底。
“进去吧。”
军帐里安静了下来,守卫的小兵出来,左右拉起了军帐。
柳双双就在众人瞩目之下,被抬着进去了。
刚一进去,她就感觉到了诸多打量的目光,但柳双双看过去时,众人又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做足了高人架势,粗略看去,似乎有文武之分,列座左右。
最显眼的,自然是坐在上首的男子,只见他面容温和,微胖的脸圆润似盘,一身常服,笑眯眯的,颇有亲和力。
倒是和影视作品里的霸主之相不太相似。
柳双双心里却是一跳,也不是被无形的王霸之气震慑,单纯就是……
技能书它开了!
终于……她心里扑通乱跳,恨不得马上找个没人的地方翻看,脸上也不免有些异样。
登时就有人跳了出来,“孤就说此人心里有鬼,一个照面就漏了怯!”
孤?柳双双心里咯噔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就看到了脸上还带着点肥膘的少年,那熟悉的轮廓,青涩的眉眼。
应王?!!
“看什么看?”尚未封王的小皇子,还是兄长的应声虫,小小年纪,依然留着皇孙贵胄的张扬跋扈。
当然,这点,直到他人到中年也没什么改变,甚至没人在上头压着,反而变本加厉起来,甚至还多了几分刚愎自用。
如今,被那低贱之人用无礼的眼神对待,楚崤眉头一皱,“来人啊,把他拖下去……”
“五弟,不得无礼。”
坐在上首的男子露出了不赞成的目光,声音不怒而威,周围人自然是动也没动,他们心中清楚,谁才是主子,主子没发话,便是主子疼爱的幼弟,也断是做不得主。
“三哥!”楚崤有些气恼,看到没有动弹的士卒,他更是觉得胸闷难堪。
少年满心愤懑地坐了下来,狠狠地咬了一口炊饼,呸,硬的很,他又闷闷地喝了口冷茶,暗暗咬牙,回头他定也要组建一支自己的军队,在外扎营也要好吃好喝供着,才不会像三哥这般节俭力行。
如此,席上主人的身份便就浮出水面,正是柳双双一路有闻的三皇子,“吾乃君父三子峪,五弟少不经事,还望柳壮士见谅。”
她哪敢啊。回头就得是拖出去斩了。
柳双双神情微妙,她张了张嘴,正要客套一番,可也没等到她开口,笑眯眯的三皇子又道,“听闻壮士与那匪首,有过交集?”
“兹事体大,若是壮士有何线索,可一并说来。”
交集?柳双双愣住,她看了李暮一眼,眼神询问。
你没跟他们交代?
两人虽然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伙计了,但李暮与柳双双的默契,显然还没达到眉目通信的程度。
但他也大体知道是什么意思,低声道,“我都交代了。”
但他们就不信,还非得等“柳安”醒来,估计是为着身份来历的事,可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说的太多,只好暗暗指了指腰间。
柳双双一看,顿时明白了过来,还是身份问题,这却是不好解释的,虽然她还有些残存的记忆,可就是大概的身份背景,经不起推敲。
在逃难时,她也旁敲侧击过。
但也没谁认识她,她好像就是凭空出现在队伍中,从哪里逃来的,什么时候逃来的,无人知晓,众人身心疲惫,一路胆战心惊,护着自己和亲人都艰难,更别说关注旁的什么人了。
柳双双大概就知道,自己是个常年劳作的女户,有什么亲朋好友一概不知,祖籍何处也是不晓得,随身包裹更没有什么凭证,就一身衣服。
不知道是这身份本就有问题,还是穿越给的身份就是这么粗糙,毕竟是免费的穿越票……
上个世界也是类似的情况,不过应王更好糊弄一些,这三皇子看着就不像能随意搪塞的样子,更别说,周围还有一堆人看着。
柳双双思索的时间有点长,气氛也逐渐变得有些紧张,这让她有种被三司会审的感觉。
不管了。蒙就蒙吧!
柳双双拱手,嘶,抬不起来,只能抬眼,满脸正色地看向为首之人。
而在众人看来,躺在担架上的男子伤势未愈,形容憔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或是被三皇子的气势所摄,他神色一肃,掷地有声。
“江远县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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