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攻略进度6

祁宋法相低头看着陆地上渺小如蝼蚁一般的墨颜,空灵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却能够给人一种朝气向上、永不放弃的感觉。

“放心吧,颜颜,我定会带你出去的。”

祁宋说完,那法相又走向了海里,却不曾想那高大威猛的法相都快被淹死了,还没触及到海底,祁宋只好收回自己的法相之身,恢复了本体,为了不让墨颜失望,为了带她出去,他马不停蹄的继续去探索四周,仍抱有一丝希望去寻找出路。

数个时辰以后,祁宋一无所获的回来,当他看见墨颜怡然自得的躺在大树下休息时,打趣她说:“我在这里来回转了十几圈只会寻找出路,而你却在这里偷懒?”

“非也,我只是在接受现实而已。”

“什么?!”

“你想啊,你不是说了吗?我们可是在玄武的龟壳上,如果我们要出去,势必要闹出一番大动静来,那肯定会惊醒玄武,若他醒后入世,不必说我们,这座大陆怕是没有能制服它的人吧?那我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所以我说,还不如接受出不去的这个现实呢……”

“……”祁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况且!!!”墨颜起身,用充满笑意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道:“这样我就能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了,在这蓬莱界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算你执意要退婚,也只是多此一举。我们俩在这个世界里双宿双飞,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不过……先说好,我可不愿生孩子,毕竟生了也出不去,就一直过二人世界也挺好。”

说着墨颜还翘起了二郎腿,悠闲的又道:“既来之,则安之,有这么好看的夫君在这里陪着我,独属于我一人,我还出去作甚?”

“!!!”

少年噗嗤一笑,接着一阵红晕在脸上缓缓蔓延,他只觉得浑身甚热,为了不被发现,他只好转身面向大海,那波澜起伏的海绵犹如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是的,在这座仙境岛屿里,他是属于墨颜的,可是反言之,墨颜……也独属于他。

不可否认的是,墨颜的各种神情都已经开始印在他的脑海里了。

他抬眼眺望远方,只见这蓬莱界里的太阳已逐渐趋近于海平面,金灿灿的夕阳染红了一片的海水,波光粼粼,又映照上他的脸庞,一时间分不清那是阳光还是绯红。

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吗?

似乎……确实不错呢!

祁宋嘴角又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墨颜望向他的背影,还在暗自思忖:怎么各种情话输出,这祁宋愣是无动于衷呢?

她想起什么,问:“对了,夫君,你现如今已是清浊三境了吗?”

“不错,你……真的只是三重吗?”

想当初祁宋刚进入天枢时都已是四重混沌境了,而当时他才三岁,墨颜的这句话,简直让他惊掉了下巴。

墨颜见他反问的这句话,瞬间觉得自己很没面子,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我信奉一位姓大的老师说的一句话,他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我也不想被困在三重,实在是……天赋不佳。”

少年好笑道:“可是……混沌境……不论天赋……”

“……”

好吧,她承认,此事与天赋无关,但她也不是偷懒,实在是没有掌握入门方法。夷鸯他们有专师教导,可以很快就掌握各种灵术,即使夷鸯将专师的教导一字不落的传给墨颜,可她就是学不会,或者说灵力根本聚集不起来,能够达到三重混沌,已经是她勤学苦练的结果。

“你那好友已是一境清浊,若是得她指导,你必能精尽。”

“我知道,可我不想给她添麻烦,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墨颜若有所思,眼睛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来,“你看,现在不是正因为我,你又受伤,又跟我一起掉进这蓬莱空间里出不去吗?”

见到她神情有些失落,语气里尽是自责之意,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她这句话的背后是满满的心酸。

祁宋忽然转过身来,轻声道:“哪有,你不是麻烦。”

“我是,”说着墨颜来到祁宋身边,与他一起远眺大海,“从小爹娘死的早,我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靠着左邻右舍的接济才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可以自力更生了,想赚点钱养活自己,却总是被那些修灵者欺负,无人为我撑腰,奈何我只有三重……没法反抗回去。”

祁宋安静的听她诉说这些年的心酸,她那种眼神里含有各种意义,孤独、委屈、不甘、要强……她只是在拼命压抑着自己这些情绪而已。

墨颜抬头,对上他怜惜的眼眸,含情脉脉道:“原本,你是我最后的希望,可是……”

你却要跟我退婚!

这句欲言又止的话,停顿的恰到好处!

少年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说。他只是觉得墨颜从此就不再是孑然一身了,因为他会陪着墨颜,与她一起。

而那句“退婚”的无意之言从此就成了他的心头刺,他很懊悔,为什么一句重要的话就被他那么随口说出,他要怎么解释才能消除二人心结?

少年双手紧握成拳,表情凝重,只淡淡说道:“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好!”

墨颜的笑容愈发浓郁,因为她知道这次以退为进完全大获全胜,再加上些许的道德绑架,将祁宋一举拿下。

只是墨颜的余光又转向那无尽大海,在这无望之地,她竟然还想着继续攻略祁宋,难道他们真的出不去了吗?若是出不去,剩下的两个人又该怎么办?

“啊呜~”

墨颜打了个哈欠,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困意袭来,她便找了颗大树躺下,闭上双眼沉沉睡去,而祁宋依旧锲而不舍的寻找着出去的路。

如墨颜所预想的那样,太阳落下,就是有一轮月亮升起,天空中星罗棋布,皎皎银河格外敞亮,也许是这里杳无人烟,那天上的星星特别透明,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又好像离的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一颗似的。在这里,每当有微风拂过,都带着一股花香。

祁宋坐在墨颜旁边,看着她的睡颜,清醒的时候像只小老虎张牙舞爪,睡着时又像小猫蜷成一团,他不禁感到心中暖暖的,嘴角又扬了上来。

墨颜,纵使我前路是刀山火海、荆棘丛生,你也愿意陪我一起趟吗?纵使我不良于行、卧病在床,你也会不离不弃吗?

他伸出手将墨颜的短发从脸上拂去,露出白皙可爱的脸庞,忽然他的手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银白色的利爪,祁宋被吓得立马晃晃脑袋,重新睁开眼后,又见自己的手恢复如常,他只感到自己背后已被一阵冷汗浸湿。

他……到底怎么了?抱着这个疑问,靠在墨颜身边,也沉沉睡了过去。

明明那个洞口不大,不远,却怎么也够不着,而这里像是复制的一个世界,千年来,玄武都在这里低头沉睡,不曾醒来,也不曾抬头看过这漫天繁星。

良久后,墨颜睡醒睁开了眼,她一侧头就能望见祁宋的侧脸,只见棱角分明,如斧凿刀刻过一般,他那双眼眸望向天空的时候,满眼都是漫天星河的倒影,似乎所有的星星都在他的眼眶里闪烁,即使此时沉睡嘴角也若有若无的扬起,他是那样的朝气蓬勃,就不曾有过片刻绝望吗?

突然,墨颜起身,蹑手蹑脚的离开此地,绕着岸边走去,仔仔细细的连个角落都不放过。

即使有祁宋相伴,她也不想被困在这里一辈子,上一世因车祸离世,死的那样凄惨、孤独,好不容易重生,这次才刚开始,决不能这么草率结束!

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所以这一圈她找的异常认真,一定会有出去的办法!实在不行就惊动玄武,反正等祁宋升仙成神,就能将其再次封印。

可是越找越绝望,这里的一切就像是被设计好的一样,压根就没有留下任何后路。

正当墨颜濒临绝望之际,一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把她吓了一跳:“颜颜,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墨颜回头,见是祁宋,可不能被他发现自己在偷偷寻找出路,于是展开手臂,装作运动的样子,讪讪笑道:“我睡的有点麻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呢!”

“……好。”

不知为什么,此时站在墨颜面前的少年好像与白日里的他判若两人。那句“好”似有气无力一般,眼眸里也充满了惊惧之意,他像一头受了惊的小鹿,露出紧张、不安的神情。

墨颜问:“你……怎么了?”

祁宋兀自蹲下,牢牢抱住自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颜颜,我们出去不了,怎么办啊?”

“……”

这……

白天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带她出去吗?怎么到了晚上,反而还变成一副求安慰的样子了?

接着,那少年竟然还开始轻声啜泣,豆大的泪珠如线般持续不断地落了下来:“我不想留在这里一辈子……我还要重整天枢……师傅仙去前,将这么重要的掌门之位传承给我,我却没有当好这个掌门……现在派里上下全部都以二师叔为尊,根本不认我……我受父亲之命下山,结果遇到追杀……难道二师叔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他喘了一口气,继续难过着:“师傅之前一直夸我是最有天赋之人,可我修炼了这么多年,为何一直止步三境?我真是太无能了。近几个月,我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越来越异常,我到底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我还有时间传承师傅遗志吗?”

“……还有颜颜,我们明明有婚约在身,可是我却让你孤身一人生活在这世上,让你白白等了十九年,受尽别人欺负,我也不能帮到你什么,一朝初见,我还伤了你的心,让你对我失望了……”

“颜颜,我连这小小的蓬莱仙境都无法带你出去,我好没用啊!”

墨颜蹙眉,无言。

祁宋这是……半夜开始emo了吗?

白天呆头呆脑好奇宝宝天真烂漫,等到了夜晚就会心底脆弱,变成小哭包?

她思索了良久,在内心里想着该如何安慰他才好,只能等祁宋将自己心里认为难过的事全部都说出来,她才好对症下药。

他抱膝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墨颜走了过去,蹲在少年旁边,轻轻抚着他的秀发,笑着安慰他:“你可是我未婚夫,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会嫌弃。况且,我夫君可是特别厉害的人呢!他很善良,就算被骗也乐的心甘情愿,前脚说要与我退婚,后脚又把我从卿礼师姐手下带走。虽说这蓬莱仙境不好出,但是祁宋,你抬头看看,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星空?”

少年将自己脸上的泪珠擦拭后,并没有顺着她的话望向天空,而是盯着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眸,从她的眼睛里能够看见满天繁星各种闪烁,皎皎银河在她眼里光辉流转。

他看着那娇俏的脸庞,竟然有一种想上前去亲吻对方的冲动,可是这冲动又被他拼命的压制下来。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祁宋伸手又想去拉墨颜的手,觉得不妥,就扯着她的衣服:“颜颜,我怕黑……你能,哄哄我吗?”

“噗嗤……”墨颜不禁笑出声来,还真是第一次遇见怕黑的小男生,还主动要求让她哄自己的。

但是见祁宋乖巧稚嫩的脸上又升起一片红晕,像是听见他人的嘲笑有种无地自容之感,墨颜一挥手,聚集了一些灵术在自己手里。

她的灵术本就是莲红色,将灵术化作星星点点,如一只只的萤火虫般大小,接着她将灵术往空中一洒,这些小小星光片刻就布满了四周,落在树上、草叶上、地上、他们的肩膀上……

海水倒映着天空,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红色星河之中,祁宋的注意力被这些灵术吸引,眸子逐渐亮了起来,依旧那样干净清澈,眼底红红的还未褪去,像是一条单纯无辜求安慰的可怜小狗,整个人看起来又像是待开发的宝藏。

墨颜将自己的一团灵术汇聚成球,递给他说:“以后要是再怕黑,就把我的灵术释放出来,它会化作火光,为你照亮前行的路。”

她知道祁宋为何会怕黑。

因为年仅三岁,他就被安定侯送上了天枢,无人照料,先掌门只会关心他的灵术修为是否进步,他从未拥有过一个正常完整的童年,偌大的天枢派,无一人真正在乎过小祁宋的内心。

他是恐惧的,是孤独的,是不安的。每当夜幕降临,四周静悄悄,幼时的祁宋只会躲在被子里,睁着眼到天亮,他害怕闭上眼睛,因为四周总会听见凄惨的声音。直到长大一些,将房间点的灯火通明,才有了一丝的安全感。

少年伸出手,接过她的灵术,然后将其放在自己的胸口处,顿时浑身就暖和了起来,有一股冲动的力量也从心里萌发出来。而后也是这股莲红灵术,在他濒临绝望之际陪伴着他度过了漫长的日日夜夜。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竟比满天星辰还要耀眼,嘴角璀璨的笑意,透露着隐隐约约的爱意。

“谢谢你,颜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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