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地图上的犯罪嫌疑人逃跑路线，警方一路查探，发现在犯人出城的必经之路上设有一个临检关卡。

但这个关卡处负责上车查验的RPU们却信誓旦旦声称，他们并未在出城车辆上查出浮雕或其他文物。

不过——

“我不太确定这和文物失窃案有没有关系。”RPU队长犹疑地说道：“有一辆大巴车载了一车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他指了指警用PAD上显示的维克托浮雕照片，“那些机器人的外观和这些文物有些相似。”

闻言，巴克警长眼睛一亮，恨不得揪着对方让他说清楚：“你们为什么没有拦下这辆车？！”

旁边一个RPU警员插了句嘴：“因为那不是你们要找的文物，那是机器人，会动的机器人。”

“What？？？”

巴克警长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在犯罪嫌疑人携带被盗浮雕驾驶大巴出城的时间地点，同样出现一辆大巴而且搭载与失窃浮雕相似外观的机器人的几率有多大？

见巴克警长不仅不相信，还一脸怀疑他们与盗贼勾搭成奸的表情，RPU队长也很不爽，喊来另一个RPU警员。

“查理，我记得你拍了机器人的视频，拿出来给这位长官看一下，证明我们没有撒谎。”

忽然被点名，查理有些慌。照理说，在执行公务的时候他不应当玩手机，更不应当偷拍视频。原以为队长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没想到只是没追究。

查理干笑着跑过来，拿出手机，点开视频，展示给巴克警长。

视频很短，只有不到十秒，大半画面还被战术服上的布料遮住。

剩下的小半画面能看到车内一群动来动去的大理石雕塑，姿态自然，有头的表情生动，没头的脖子灵活，热闹看得还挺专注。

不出RPU队长意料，巴克警长果然被震住了，半天找不到舌头，瞠目结舌半天才挤出一句：“这是什么？”

队长就跟这机器人是自己研发出的似的，趾高气扬地说道：

“人工智能！”

虽然有视频证明大巴车上拉的是什么人工智能机器人，但巴克警长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博物馆内的维克托浮雕突然失窃，而与此同时，疑似犯罪嫌疑人逃跑路线上却出现了一辆载着大理石外观机器人的大巴？

他对此保持怀疑态度。

即使有视频证明大巴上的机器人确实能够活动，但这也可能是什么裸眼3D或其他机械手段造成的障眼法，谁能保证对世上全部现代科技如数家珍？

世界上不存在巧合。

巴克警长要求警员们继续循着路线图寻找，一直到没有监控的荒野，线索在这里断掉。

这里人烟稀少，车更少。而由于前夜刚下过一场暴雨，路面上的水干了，道路两侧仍是一片泥泞，一踩一脚泥，地面留下一个鞋状的泥坑。

警车以十几迈的速度缓慢行驶在这条路上，车上警员扒着窗户往外张望，恨不得个个化身鹰隼，一双利眼发现百米外蛛丝马迹。

很快，两道驶向海边的车辙印被发现，看车轮现状和间距与失踪的大巴相符。顺着车辙来到海边，警员们发现远处荒崖下停着一辆大巴。

这是曾停靠在博物馆附近的那辆车！

此时正值涨潮，海平面缓缓升起，海水已经淹过了大半车轮。

如果他们来得再晚些，这辆车将会被海水完全淹没，再被退潮的海浪卷到海底深处。

连续奋战多时的警员们精神一振，纷纷下车，持枪呈战术包围状，趟过齐腿深的海水，慢慢围上大巴。

但车上没人。

巴克警长率先走上车，车里空空荡荡。他走到驾驶座，翻开储物箱，不出所料，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接着走到后排乘客座位，沿着车内走廊来回走了两圈，座位上都是空的，犯罪嫌疑人很小心，没有留下任何遗留物。

——不，还是有留下什么的。

巴克警长眼神定在地面某一点，缓缓蹲下，食指拇指一同在地上拈起什么，凑近细看，是一小块大理石碎屑。

*****

将浮雕交给带头大姐后，叶烟搭车回到城中落脚处。

这是一栋藏在城市钢铁森林中的公寓，厚墙小窗，有着老式的红砖墙和铁架构件。还有满墙的爬藤，夏天繁叶浓绿，秋冬枯藤萧瑟。

不过大抵是因为收费不高的原因，外立面陈旧，内部也不甚干净整洁。

这里的住户五花八门，有囊中羞涩的留学生，有新入职场的穷白领，也有像叶烟这样行走黑白的边缘人士。

大家共居一楼，作息不同，几乎不打照面，也算得上和谐共处。

连续两日夜的奔波，虽然中间在车上睡了一觉，但还是累。

叶烟胡乱煮了碗泡面，掰了根火腿肠下锅，又抓了把免洗生菜扔进去，也是有菜有肉有主食，营养很丰富，不算亏待自己。

糊弄完肚子，有热饭下胃，淀粉催得血糖升高，叶烟困得睁不开眼，碗一推，趴在床上倒头就睡。

龙悄然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叶烟身上。

一觉睡醒，窗外天色昏暗，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是外面格外安静，还是耳朵没醒来，有种寂寥的安静。

叶烟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醒了醒盹，然后伸手拿过手机，发现有未接来电。

这个号码只有几个人知道，不是长辈旧友就是家中故交，很少会有人没事打给她。叶烟的困倦一扫而空，起身坐起来。

电话是小巷老头打来的。以为有什么急事，她打了回去。

老头很快接了电话，没寒暄，直接问道：“那个石手在你手里吧？”

叶烟看看桌子上横放着的石手，由于已超过24小时的时限，能量消失，此时石手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

当时在小巷其他人都看到她买下石手的情形，叶烟含糊应了一声，没否认。

“怎么了？”她开玩笑道，“那家伙发现卖便宜了反悔吗？”

老头说：“买定离手，这是老规矩，他不会这么不懂事。是其他人托到我这里了。”

据说这个石手来自一个珍贵佛像，由于种种因素，佛像被切割为几个部分运至B国。运输过程颇为混乱，颠簸过几股势力，辗转过几道手，终于尘埃落定，组装时却发现失落了一只手。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倒查，最后发现是在装车时把石手混进了假货堆里；假货被小巷里的商贩批发走，最后被叶烟买走。

老头慢条斯理地说：“人家说愿意出十万买这一只手。”

——这是先礼；如果她不配合的话，还有后兵。

叶烟哼笑：“我要是不还呢？”

老头想得开：“那就不还呗。”

叶烟眼睛转了转，“还也不是不行——”

一直在旁边偷听电话的龙急了，直起身子，黑线构成的爪子使劲扒拉叶烟。

叶烟摁住它，把剩下的话说完：“但我要看看这个佛像是什么样的。”

叶烟挂了电话，龙急得不住盘旋又拉长：【你干嘛答应要把石手还回去？！这可是国宝，国宝！】

它在国宝二字上加重语气。

叶烟斜乜它一眼，“只是国宝的一部分。”

【那也是国宝！不能还！】

龙各种阴暗爬行扭动翻滚，把自己打成好几个结，像是个炸毛黑线团。叶烟看了半天，硬是分不清哪是头哪是尾。

无从下手，叶烟随便拎起一根支棱在外的线头，晃了晃，龙啪地抽回线头，不肯理她。

还闹脾气，叶烟决定和它讲讲道理：“你也听到了，这个石手并不是单独的一块，而是佛像的一部分。仅凭石手你就认定是国宝级文物，那么完整的佛像该有多珍稀，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龙没吱声，缠得死紧的黑线团松开了些。

叶烟假作未见，继续说道：“且不说如果我咬定不还的话，对方会不会使什么阴招把石手抢走。再说了，不把石手还给他们，怎么知道佛像在哪儿？”

“不知道佛像在哪儿的话，怎么抢回来呢？”

龙咻地一下伸展开来，急问：【你说真的？】

“骗你干什么。”

手机振动一下，有短信进来。叶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起身下床。

她套上外衣，抽了张纸巾，隔着纸巾把石手拎起来，塞进购物袋。又拿了顶棒球帽，戴上口罩，推开门出去。

龙不解问道：【你要去哪儿？】

“王伯和对方谈好了，我把石手还回去，对方同意让我看一眼佛像。”

龙精神一振，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千万别迟到了。】

龙殷勤地把门打开，连推带拉地送叶烟出门，又啪地一声关上门，黑线蔓延进门锁，摸索几下将杆锁簧挂上，全自动锁门。

出门的时候遇上邻居，是穿着格子衬衫的棕肤印度妹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表情严肃，再经典不过的学霸外形。

印度妹子步履匆匆，头也不抬，一手抱着摞资料，另一手举着手机，专注地看着手机界面，没看路，一不小心和叶烟撞了个满怀，手机资料摔得满地都是。

“抱歉……”印度妹子急忙道歉。

叶烟摇头示意无事，蹲身帮忙捡东西，当捡到手机时，屏幕摔了一下还□□着没锁屏，她顺眼扫过，新闻标题映入眼帘。

《突发 | 埃尔贡神庙浮雕失窃，B国博物馆声称已报警》

《B国警方或已发现失窃浮雕下落，疑似著名文物盗窃团体所为》

《盘点B国博物馆收藏的各国国宝级文物》

《文物回归运动组织呼吁B国博物馆应归还各国流失文物》

叶烟把手机还给印度妹子时，指了指屏幕，意有所指道：“真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闻言，印度妹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叶烟，然后也笑了。

“是的，真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