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原来师姐,也会吃醋

清微山庄巍峨高大的牌楼前,众人相迎。

一驾黑漆漆的马车在牌楼前缓缓停下。前头是两列驾着油亮乌黑骏马的护卫开道,后头又跟着几十负弩护卫,声势浩大。

他们昨日在白水城大摇大摆送了一整日请帖,满城皆晓这是一枝雪与宁安司司主师砚在招摇过市。

一行人去了一遭绝云派还能全身而退,故而,这一路上没有一个扫雪人敢上前。一路还算顺畅。

庄主与周管事,几位先生皆立于牌楼下,站作一排,见马车上下来锦衣华服一男一女,立即上前相迎。

饶是晓得他全部的底细,前两日也接了他所来的书信,心中有些准备,见着二人腕上毫不避人的锁链,庄主依旧是一惊。

众人面面相觑,依旧笑着将二人迎入正堂。庄主略施了眼色,几名先生便都出去了,将门合上。

李焉识见庄主满面诧异却又不好开口相问,便主动解释这锁链是做给外人瞧的。

他转向梁惊雪,低声道:“好啦,游戏暂停,现在可以说话了。这是干娘,你从前也认得她的。”

梁惊雪捂着嘴还是不肯说话,生怕他这是耍诈。

庄主一眼便看出她精神状况不大对劲,可这种事又如何好开口,只是笑着让她来用茶用糕点。

见李焉识点头,她这才兴致勃勃去拿了块酥糖吃。

李焉识将请帖递给庄主,问道:“小游呢?”

庄主揭开请帖,柔和笑着道:“他听说你二人要来,去摘橘子了。说去岁此时一枝雪姑娘嫌咱们这儿的橘子酸,他冬日里便绕着橘树埋了一圈鸡肠羊粪。两月前还同她打了赌,今年的橘子定是甜的。”

正说着,大门被砰砰敲了两下,见上锁推不开,来人便推开窗,翻了进来。

来人正是庄游,一身灰白短打,武人打扮,精神干练,比去岁此时高了不少。

一落地,怀里十多个橙黄的橘子便骨碌碌滚了出来。

她见橘子落地,拍拍手上的酥糖渣,起身便要帮忙去捡,没走几步,便被李焉识腕上的锁链拉住。

李焉识望望外头,并无人,给她解开了腕上的铐子,只余自己手腕上的还挂着。

小游见着二人腕上的铐子,目瞪口呆,橘子也忘了捡:“一枝雪,你不会是恨嫁,怕他跑了吧?不至于吧!不是你甩的他吗?”

“你忘了,你上回来,咱们和柳夫子,邓师父,还有我娘,一块儿喝酒,你酒喝大了,还学他,抱着门哭得要死要活的。”

她捡起两只橘子抱在怀里,抬头望着小游,想开口,又望望李焉识。

李焉识咳咳两声,尴尬道:“游戏真的暂停了,没骗你。这是小游,庄主的儿子,你从前也相熟的。”

她望着小游满脸的匪夷所思,疑惑地试探开口:“小游……哥哥?”

小游瞳孔震惊,手背探了探她额头:“你脑子被驴踢了说这种鬼迷日眼的话?”

她立即退后两步,躲在李焉识身后,低低问:“阿惊真的认识他吗?他怎么这么凶啊。”

李焉识安抚道:“不怕,他就是这性子,这屋子里没有外人。”

小游这才意识到,这锁链,不是她拿来锁住李焉识的,而是李焉识拿来锁她的?

小游没好气儿地冲他:“喂,不会是你逼婚吧?”

李焉识小肚鸡肠,反唇相讥:“怎么,你消息这么不灵通吗?”

庄主拉过小游,低语一番解释着这些日子江湖上的传闻。

小游听罢,将信将疑:“那她怎么傻乎乎的?”

李焉识面向庄主叹息一口:“这也正是我来此的原因。”

庄主忙道:“自家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便是。”

李焉识道:“江湖之中,并无人晓得宁安司司主师砚与清微山庄的关系。但定远将军曾是清微山庄的优秀学子,且与庄主渊源不浅,倒是风声不小。我与她六日后大婚,请干娘作为清微山庄庄主出席,更以已故定远将军的亲属身份出席。”

庄主暗思后,试探道:“你是要我去搅局?”

李焉识道:“不算搅局,只是顺着帮衬几句话便可。不会叫干娘为难的。”

庄主颔首,却并不理解他的做法:“搅和自己的婚事,焉识你这是……”

李焉识望着正与小游蹲在一边剥着橘子的她,只是笑而不答。

庄主心思剔透,便不多问,亦是望向那处,应下了:“好。演戏嘛,干娘拿手的。”

梁惊雪正剥开到第三个橘子,送进嘴里一瓣,满口清新甜蜜。

小游期待地问:“怎么样,还是甜的吧?”

梁惊雪不服输,塞了满口,又去剥第四只橘子。

小游蹲着,撑着脸看她,埋怨:“你说你,咱们两月前便打了赌,说橘子黄了你便再来清微山庄找我,咱们开橘子盲盒,一决胜负。如今深秋,橘子快落尽了你才来。”

“你让我替你办的我哪件没成啊,又是帮你找先生,又是给白水女子书院来的学子打折。你倒好,失信于人,如今还不认账。”

她剥着第五只橘子,反驳:“我会算账,这里一共有十三只橘子,如果我吃到了第七只还是甜的,那才算你赢。”

“那你还记得你我的赌注是什么吗?”

她摇摇头,发间步摇簪钗发出清脆响动:“阿惊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阿焉哥哥。”

他哼哼两声,苦笑罢:“赌注是,谁若是输了,便得来年春时在此种下一棵橘子树。待橘子结果,你我再分输赢。”

又自言自语道:“你看你傻了吧唧这样儿,你两月前走时我便劝你,行走江湖别招惹狠角色,该低头低头,该喊大佬喊大佬,你非是不听。”

她被橘子塞得打嗝,正剥着第七只:“阿焉哥哥来前说了,别低头,步摇会掉。”

他自己剥了一只入口,橘皮涩味充斥鼻腔,只余叹息:“你嫁他,喜酒我与娘肯定要喝。放心吧,谁来砸场子,我便不饶谁。”

她咽下第七只最后一瓣:“嗝,你赢了。”

小游哼笑:“死心眼子。”

西风刮得随意,打着旋儿卷起官道上的尘埃,在天破晓前,一行人赶回了白水。

飞云瀑下静心石。

在闻得一声极其细弱轻微的咳嗽声后,她松开了手中的铁链。

粗重的铁链重新垂落潭内,发出噗通一声巨响。

她重新坐定,与他面对面,一臂之距。

萧影抬起疲惫的眼皮,呆呆凝视着面前白衣闭目打坐的女子,二人皆是湿衣贴身,但说不清那是汗,还是飞瀑的水雾。

他这才恢复了些神智,躯体曾被洞穿,愈合,又撕裂的疼痛清晰传来。

他试着去感知着腹内的阴寒,以及那股将自己推向失控的妖火,体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忘寒毒,便如此解了?

接着,他的目光打量了四周片刻,渐渐回过神,从苍白的唇里挤出气音:“寒……月潭?”

龙钟月闭目不答。

她在等。

夜色里,他注视着龙钟月一如往昔的面庞,他有好多话要说,可她就这样闭目打坐,那样沉定宁静,不回应一句,哪怕睁开眼看看他,也没有。

他不敢启齿了。

昏昏沉沉睡了一大场,他的意识与回忆慢慢重新装填。

他试探着开了口:

“师姐,阿惊……她,还活着吗?”

湿漉漉的睫毛打开,那双空灵的眼眸聚焦在他的面庞上,平静无澜:

“是。”

“很快就要嫁给李小四了。”

“她怎么可能?他……没给她用药吗?”萧影难以置信。他了解自己的徒弟,倘若服下解药记起前尘往事,她断不会接受他。

望着他不解沉痛的眼眸,她继而缓缓道:“你不想她嫁,对吗?即使你已经不恨他了。”

“但你无法阻止。”

“我已经答应了,去坐他二人的高堂。”

她的声音像今夜的潭水一样冷,却没有一丝涟漪。

松风奉命来时,只说了两句话。她便应下了。

“奉命请掌门抢婚。”

“谁的命?”

“司主大人。”

她没告诉萧影这一点。

萧影目中惊诧万分。

她合上双目:“我可以替你阻止,只一个条件。离开此处,永不许回来。”

“师姐……”他想动,可精气耗尽,实在疲乏无力,连呼吸都沉重,“师姐,可以救阿隐一命,却不愿再见阿隐一面吗?”

“哪怕一眼?”

他胸膛内鼓动着气,想笑,想哭,却发不出声。他以为在月光照到的地方,二人会一直心意相通。难道这些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吗?

她依旧合目,平静答:“十六年前,我没能拦下你跃入火场,这是还你的。你我两清。”

他颤抖着胸膛:“好。多谢师姐,救我一命,那么也请师姐……救我徒儿一命。”

龙钟月睁开双目,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起身,足下轻点,轻盈跃出寒月潭。

他望着她的背影步往月下曲径,拼尽全力拉扯着锁链,试图起身,可他实在虚弱,只能跪倒趴在静心石上,徒伸出一只倔强的手。

“对了,”龙钟月止了步,“那个叫溪客的姑娘,挺关心你的。”

萧影不解地望着她淡入阴翳的背影,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仰躺在静心石上,仰望着黑沉沉的天,放浪形骸地大笑,笑得大咳不止。

原来师姐,也会吃醋。

溪客:辟谣!辟谣!癫公颠婆!不是我关心萧影,是李焉识关心,我是公事公办传话的。等老娘把你们这群事儿爹都熬走了,坐拥宁安司老娘独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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