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另一扇门伴随着菲利特女佣愉悦的尾音被轻轻关上。
一室寂静。
“滴答滴答——”老式钟表走针的声音格外清晰,混合着方睦扑通扑通的心跳,不安感开始弥漫。
方睦不太敢乱动,离餐厅大门最近的魏恕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向门口,按了按门把手。
“打不开。”魏恕面色凝重。
“所以按照菲利特女佣说的,我们是要吃饭对吗?”简随心小心翼翼问道,根据前一次的经验,诡异空间内的每一步都要谨慎,有时候吃饭是死,不吃饭也是死路一条。
“不但要吃,还要吃光。”年白盯着碗里满满一盆意大利面,声音低沉。
“将这一桌全部吃光?十二道晚餐?”程轻忍不住惊呼。
一桌十二道菜,每道都不一样,而且分量也有多有少,比如方睦面前的牛排只有一小块,而对面丁岚盘里的沙拉却是一大盆。
话还没说话,丁岚已经率先拿起了手边的叉子,思忖了片刻将菜叶子送进口中:“吃吧,女爵大人不喜欢浪费。”
“可是整整十二道菜,我们怎么能吃得完!”魏恕撑着桌子,眉头紧皱,虽然他们一共六个人,常理来说,女生的饭量一般要比男生小些,魏恕的目光放在简随心旁边的座位上,那张空椅子前的餐盘上整整齐齐码放着足足四层干巴面包片。
回应他的只有刀叉和餐盘碰撞的声音,方睦面前的牛排已经快吃完了,他随即将目标转向旁边的苹果派上。
方睦把玩偶兔子放在椅子上,自己起身拉开旁边的座位。
“有时间质疑不如多吃两口饭菜。”丁岚见魏恕愤愤不平地坐下,淡淡扫了眼方睦那只白色兔子玩偶,没有过多询问,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咀嚼和餐具碰撞的声音。
年白花了好大功夫,终于把意面吃完了,正准备找点简单的东西松松肚子,就看着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饭的简随心瑟瑟发抖的样子。
“你怎么了?”年白忍不住问道。
简随心抬起头,仿佛没意识道年白是在和自己说话,直到年白又重复了一遍,她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不觉得钟的声音格外大吗,一下一下听得人心慌。”
“嘀嗒,嘀嗒,嘀嗒——”
听了她的话,方睦和年白同时摆在身后的老式钟表上望去。
“有什么问题吗?”丁岚问。
年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观察这个老式钟:“有点奇怪。”
方睦看过去,也是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挂钟只有一根指针。”
“一根?”老魏闻言默默加快了吃饭的动作。
方睦盯着那根指针,默默计数,发现指针每动一格的时间根本不是一分钟,它走的很快很快。
“是十秒,经过一个小格的时间是十秒。”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不是为了看时间,为什么要摆一个不准的挂钟在餐厅里。
这时,方睦回忆起菲利特女佣曾说的话,以及下楼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整个古堡,不管是大厅还是房间,甚至是走廊上都挂着钟表,这是不是意味着女爵是一个极有时间观念的人。
那对于一个严以律己的人来讲,这个挂钟就有了另一层含义。
年白哑声:“不好,这是倒计时!”
方睦和年白对视,他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两人几乎是飞回座椅上,年白顾不上说话,开始疯狂往嘴里塞东西,这个举动显然让丁岚一行人有些不明就里。
方睦将最后一块苹果派咽下去,边走到下一座位边说道:“就餐有时间限制,一共十分钟,十分钟内吃不完所有食物都算浪费。”
他一屁股坐下,咬了一口干巴面包,可真喇地嘴巴疼,顾不上那么多了,方睦瞄了眼挂钟,说出另一个噩耗:“距离十分钟结束还有三分钟。”
三分钟!程轻嘴里还没咽下去的派差点喷出去,面前最起码还有三个一口没动的餐盘啊。
程轻对面的座位发出动静,她抬头看去,简随心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位置,抱着烤鸡腿哼哧哼哧啃着,程轻有点傻眼,刚刚那个乖巧可人的女孩哪儿去了?
丁岚和魏恕也迅速换了位置。
年白抽出时间看向身后的挂钟:“还有一分钟。”
所有人都顾不上形象了,大口大口地吃。
“嘀嗒,嘀嗒——”
天知道这声音有多像阎王的催命符,让人心梗,程轻一面紧张地满头大汗,一面不停往嘴里塞东西。
还剩最后十秒。
“三,二......”
最后一勺炖菜,程轻舀起来就往嘴里塞,还没咽下去,柜子的挂钟响起一声沉重的闷响。
时间到了。
程轻咽下最后一口,坐在她旁边的老魏也终于放下碗,腆着肚子,浑身没力气地往椅子上靠:“天,这辈子没吃这么饱过。”
程轻点头表示认同,餐桌一片混乱。
餐厅小门同时被打开,菲利特女佣举着托盘笑盈盈走出来,她先是看了个桌上的盘子,而后鼓起掌来,她笑地开怀:“看来我的晚餐很符合各位的胃口。”
没人回答她,方睦的视线一直落在她手中的那个托盘上。
“女爵大人一向公平博爱。”她说,“好好吃饭的人应该得到表扬。”
菲利特女佣将托盘放在餐桌前方:“这是女爵大人为各位准备的奖励。”
方睦有理由怀疑,如果他们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吃完饭,得到的就不会是奖励了。
菲利特女佣用她布满老茧的手掀起红色幕布的一角,黑色漆盘上放着三张卡片。
只有三张卡片。
菲利特女佣收回手,后退两步,微微欠身:“尊贵的客人们,晚餐时间已结束。”
方睦几人也不是蠢的,言下之意就是赶人离开。
丁岚知道不宜逗留,她扯下挂在脖子上的丝巾包起那三张卡片,几人对视一眼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餐厅门缓缓关上,身后,菲利特女佣收起笑容,朝他们温柔摆手:“欢迎各位再次光临,祝尊敬的客人们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砰!”一声重响,门再次合上。
几人站在餐厅外面,并未着急去大厅,魏恕靠在墙上,撑的直不起腰来,简随心扶着程轻,一下一下打嗝。
“嗝,现在怎么办?嗝。”简随心看着丁岚手里的丝巾,小声嘟哝道,“既然,嗝,女爵是个,嗝,公平的人,我们六个,嗝,人,嗝,给三张卡牌算什么公平嘛?”
她话音刚落,程轻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巴:“嘘!”
祸从口出啊!
丁岚似乎也有些苦恼,她看了眼魏恕:“我有个提议,既然目前不知道这三张卡牌上有什么,我建议大家一起看,信息对等,这样才能满足公平。”
她的目光在大家脸上一次扫过,无声询问着意见。
方睦抓着玩偶的一只兔耳朵,丁岚的提议挑不出反驳的理由,大家一起看,风险和机遇都大家一起承担。
“但有件事情必须确认。”见没人发表异议,丁岚将丝巾放在手心,“知道这三张卡牌信息的人,有且只有在场的六个人。”
说罢直到几人都点了头,丁岚才揭开冰凉的丝绸,露出卡片的背面,黑色的底纹上,金色的笔迹流畅地勾勒着佩罗斯古堡的花体名称,精致优雅。
丁岚的手指按在背面缓缓翻开,六个脑袋聚在一起,眼神盯着卡牌中间。
那里写着一行字:
——出席晚宴请穿着正装,女爵大人不喜欢随便散漫的人。
*
古堡大厅的灯光渐渐昏暗,立式挂钟摆在花瓶旁边,一点点走着,不知道等了多久,大厅里的几个人坐在沙发里已经昏昏欲睡。
“我们还要等他们吗?”一个青年站起身走向放着钥匙的托盘。
时间不早了,按照查尔管家所说,晚上有极大的可能会关灯的,要是灯关了他们还留在大厅里不知道有多危险。
青年说着,揭开了托盘,从中拿起了四号房的钥匙,四号房是一个双人间,他的视线在剩下的几人间来回扫视:“有人一起吗?”
许久没有人回答,不过,先前还倒在沙发上的几个人都默默挺直了脊背。
青年扫了眼挂钟,继续游说:“哎呀呀,眼看时间可越来越晚了,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停电呢?”
他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往几个人脸上看。
“可我们就这么把房间分走不太好吧。”角落里一个高马尾女孩站出来。
青年轻嗤一声:“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没人一起吗?那说不定下一秒这灯一关,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哦!”
青年拿着钥匙走上旋转楼梯,他趴在栏杆上笑着朝下望:“想好了哦各位,我这一走说不定就有人要留宿大厅喽。”
青年状似无意的话显然动摇了一些人的想法,他笑了一下,抬脚要继续上楼,一道冷酷严肃的声音叫住了他:“等等。”
青年挑眉,角落里,一个男人举着手从黑暗中走出来:“我和你走。”
男人一声挺拔西装快步上楼,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钥匙:“钥匙得给我。”
“当然。”青年倚在栏杆边一脸调笑,他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序从。”
男人没去握林序从伸出的手,而是掠过他,目不斜视擦过林序从的肩膀,直直撞了过去。
“呵。”
林序从浅笑一声,到底跟了上去,留下一厅的人面面相觑。
走的林序从是剩下的几个人里唯一有过经验的人,他这一走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慌了。
“我们怎么办?也走吗?”留下的另一个男生问。
高马尾女孩儿叫陈言,她面不改色坐下,所表示的意思不言而喻,她是要等的。
剩下三人对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但所幸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很快,丁岚一群人就出现在了走廊处。
魏恕只扫了一眼就发现少了两个人,他没多嘴问,而是径直走到了托盘边,果然少了一个房间。
“时间也不早了,分分房间吧。”魏恕看向留下来的四个人,“你们先选。”
陈言有些意外,他们什么也没做,说什么都轮不到他们先选,不过也不是一件坏事。
她一点也不推辞,走过去选了那个四人间,剩下的三个人也选择和她一起,人最多的四人间一下子就被占满了。
方睦躲在丁岚几个人身后,默默观察前面的动静,看到四人间被选走,方睦心中暗喜。
他捏了捏兔子耳朵,压下内心激动,这样的话魏恕和丁岚应该会在同一间,简随心和程轻应该也会选同一间,剩下会和他冲突的也只有年白了。
年白……
方睦的视线落在少年身上,脑袋里还在思考怎么能自然地抢到单人间,前头一道女声宛如晴天一下子打断方睦编瞎话的思绪。
意料之外,丁岚朝前走了两步,捡起钥匙,说道:“单人间给我吧。”
方睦:什么?!老公给你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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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佩罗斯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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